我暈的很奇怪,醒的也很奇怪。
差不多剛踏出那棟樓,我就已經睜開了眼睛。
明明擡頭就能看到天上點點星光,明明離地下室很遠,哀嚎聲卻似乎更大了。
水修打橫抱着我,慢慢地往前走。
我蜷縮在他懷裡,一動也不敢動。
四周好安靜好安靜,連飛蛾往路燈上撲的聲音,也都消失了。
我聽得到他急促的呼吸,怯怯的擡起手,輕輕壓在他的胸口,心跳也是一樣的急促。
完了……
水修一定很生氣!
萬一他知道,我其實是想逃出去,找別的男人的話,我不是會死的很慘!
“好摸麼?”
“跳的好快。”
尼瑪!
我才發現,自己逗比屬性這麼強!
秦丟丟你是傻了啊還是傻了啊!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哭着道歉麼!
想想剛剛吐血的星女和那個怪人吧,你……
我真的想到了那個怪人。
心情突然就沉重了,手也慢慢的縮回去,攥成拳,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身上。
水修沒有說話,只是抱着我繼續走。
而我根本就沒有膽量開口去問。
“丟丟,你怕我嗎?”水修突然把我放下來,扶着我的肩膀,低頭看着我的眼睛。
我躲不開,也不敢躲,張了張嘴,想說一句我不怕,可是一個“我”字出口,就再也說不出話了。
“這個醫院是我爲你建的,而我爲你做的,遠不止這些。”水修摸了摸我的腦袋,才說:“那個人是我爲了讓你恢復健康,不得已做的實驗。
我一直都不希望你看到,所以纔不想你到處亂跑。 Www▲ ttka n▲ c ○
丟丟,只要你能恢復健康,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知道,你會覺得我很殘忍,但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怕我,更不要討厭我。
我只想你快點好起來,快點回到我身邊。好麼?”
我呆傻的看着他,水修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甚至半點愧疚都看不到。
爲了讓我恢復健康,就把一個活人,變成那樣嗎?
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一隻實驗室裡的小白鼠啊!
那個人淒厲的叫聲,痛苦的哀嚎,以及他身上腐爛的肉,一一浮現在我的眼前。
我無法接受。
可是想到暴怒的水修,僅憑聲音,就能讓星女吐血,我不敢反駁。
“好。”我點了點頭,假裝答應了他。
可我心裡對他卻是深深的懼怕着,並且,對那個男人充滿了愧疚。
我不知道他是誰,我不記得。
可是在星女的說法裡,他卻是一個,明知道我嫁給了水修,還對我有好感的人。
是因爲這樣,他才成了,替我治病的試驗品嗎?
我想着想着,心裡就有點堵得慌,用力擠了擠眼睛,仔細的打量着水修。
他明明就長着一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明明有一雙,清澈又通透的眼睛,可他做出來的事情,卻這樣的可怕。
我,怕他。
這一夜,我自然無眠。
第二天起牀的時候,我眼睛又幹又疼,澀的我一直揉眼睛,直到揉的眼睛更疼,睜都睜不開爲止。
“還在賴牀?”水修端了早飯過來給我。
不知道這早飯是不是星女故意準備的,居然有一份滷汁豆腐腦。
白色的豆腐腦上,澆着用木耳、金針菇和肉沫做成的澆頭,還有一點點辣油。
這一碗顏色炫麗的豆腐腦,讓我想起了地下室的那個人。
看了一眼,就衝進浴室吐了一場。
厲鬼已死,再噁心那也是死物,一個活人,爲了我變成那樣,我只要想起來,就無法忍受。
“哪裡不舒服麼丟丟?來,喝點水。”水修端着水杯站在浴室門口等着我,他看我的眼神,帶着一點兒不滿。
“嗯嗯嗯。”我嚇得渾身打了個寒顫,抱着水杯往下灌,沒喝多少,就嗆住了,那些水全部又被我,咳到了水修的身上。
我真的嗆的太厲害,水從鼻子裡噴出去,疼的我眼淚直流。
本來就酸澀的眼睛,在一點點眼淚的刺激下,徹底的爆發,變成了瀑布,哭的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荒謬。
水修完全不顧自己的衣服,攬住我的肩膀把我扶到牀邊,扯了紙給我擦臉,輕輕摸着我的頭髮,柔聲說:“不哭,丟丟,我在,不怕,我一直在。”
我本來是嗆的,怕的,疼的。
可是現在卻是因爲說不出來的情緒,乾脆的放聲大哭起來。
怎麼會這樣?
水修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身爲龍爺的水修,到底都做過什麼?
我的情緒徹底的崩潰,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水修連衣服都已經換了。他坐在沙發上,全神貫注的看着我。
“哭夠了?”他勾了勾嘴角,寵溺的說:“我老婆還真是膽小,每次被嚇到,就哭個不停。”
溫柔的雙眸,調笑的語氣,明明是情人之間的逗趣,我的心裡,卻感覺不到對他的愛意。
“水修。”我垂下眼不敢看他,小心翼翼地說:“我,我想出去實戰,去孤兒院也好,古堡也行,我想去訓練我的技能。
就是因爲我太膽小,才應該,好好的鍛鍊一下對不對?”
我的確很想出去,我想去找那個憂鬱男人。
有種奇怪的感覺,此時此刻,只有那個男人,才能理解我心裡的想法,只有他才明白我爲什麼崩潰。
而且,我見到的這一切,尤其是在地下室的裡那個圖紋,和那個怪人,我必須告訴他。
必須。
水修沉默了好一會兒,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我身邊,把我攬進他的懷裡,輕輕的撫摸着我的頭髮,柔聲說:“對不起,嚇到你了。
丟丟,我承認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一再的,讓你面對厲鬼。
更不該明知道你害怕,還不好好的保護着你,讓你看到那一幕。
老婆,我愛你,我愛你,千萬千萬,不要因爲這些討厭我,恨我,我愛你。”
他的每一聲“我愛你”都帶着深情,可我甚至不知道,該不該伸手去抱住他。
“最近不太平,我不希望你去冒險,還是在這裡呆着吧。
這幾天你可以不做實驗。
老婆,對不起啊,對不起。
我真的不想,讓你受到這麼大的驚嚇。”
他的手像梳子似的,輕輕的梳理着我的頭髮。
原本因爲哭了太久,而頭疼的我,在他的安撫下,漸漸就冷靜了下來。
可也是因爲這種冷靜,讓我能更好的思考。
水修說的不太平,難道是指那個憂鬱的男人嗎?
會不會,他要找的人,其實就在那棟樓地下的某一個房間裡?
水修說到做到,當天我真的沒有再做任何實驗。
可是,他也什麼都沒有做,就拿了幾本詩集,坐在病房裡陪着我。
他只是坐着,時不時的擡頭看看發呆的我,對我笑笑,甚至沒有和我說話,就好像看着我就夠了,不需要說話一樣。
可我卻很想偷跑出去,到那棵樹下睡覺,去見那個男人,跟他說一下,關於這裡的一切。
到了下午,我終於有機會,溜出去,但是我躺下沒多久,水修居然也來了,他那種毯子和抱枕。
把抱枕靠在樹幹上,自己靠着抱枕坐好,拍了拍腿,讓我躺在他的腿上。
我不敢不從,有點尷尬的躺了下去。
“這裡風景的確很好,睡吧。”水修輕輕的摸着我的腦袋,哄着我。
可我卻睡不着。
這種親暱的姿勢,讓我很難受,難受的渾身不自在。
尷尷尬尬的過了半個小時,我藉口想去廁所開溜。
接下來的幾天,我又偷偷的跑到那棵樹下好幾次,終於,在水修不在的傍晚,我夢到了他。
夢裡,是一間拉着窗簾的酒店房間。
房間很暗,他坐在牀沿上,頭低低的垂下去。
一頭長髮,遮住了他俊俏的臉龐,卻明顯的讓我感覺到,他現在的心情有多糟糕。
我躡手躡腳的靠近了一點兒,纔看到他是在盯着,手裡的一張紙看。
他捏着紙的手指太過用力,骨節和至今,都有些發白,整個手也因爲過於用力止不住的發抖。
他恨這個圖形。
而我,能幫到他。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蹲在他面前,仰起頭盯着他看。
這個位置很不好,他的長髮遮住了眼睛,我根本不能,從他的雙眸中看到自己。
“聽不到也看不到嗎?”我總覺得,是這些頭髮遮擋了他的視線,於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把他的頭髮撥開一點兒。
還沒碰到他,手腕就被他緊緊的抓住。
他擡頭,那雙黑眸之中,映出了一個發光的人型。
“我我我,是我!日本鬼市的那個人類,記得嗎?”我被他眼中的殺意,以及他手心裡冒出的冰錐嚇到,趕緊解釋。
他盯着我看了一會兒,鬆開了手,冷冰冰的說:“你怎麼找到我的。”
夢到的唄,我爲了夢到你,也挺不容易的。
我在心裡慫慫的說,但是當然,口頭上,要改的正常一點兒:“我上次不是驅鬼暈倒了嘛,那以後就特別容易暈倒,這不一暈倒就亂跑,亂跑就遇到你了。”
說完這句之後,我決定不跟他亂打哈哈,先把正事說了要緊。
於是,我指着他手裡攥着的那張紙,說:“你到底爲什麼,要找這個圖形?
在日本鬼市的時候,你也是在打聽這個,對吧?”
男人質疑的雙眼,死死的盯着我,敏感的問:“你是不是,在哪裡見到過,這個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