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前往帝圌國農業圖書館和博物館參觀肘由絲絲陪行。
帝圌國農業現代化和規範化幾乎是與美國同時進行,帝圌國農務部的工作職能與美國農業部也相差無幾,主要職責是收集、分類和公佈統計資料和其他有用的農業資料:引進有價值的動植物品種:解答農圌民有關農業方面的諮詢:試製農具:進行土攘、農作物、水果、蔬萊和肥料的化學分析;設立專圌業的植物學和昆蟲學機圌構;建立農業圖書館和博物館等等。
不同的是,帝圌國對農業的政圌策是如此堅決和連貫,不似美國和歐洲,搖擺不定。
實則現今世界農作物市場處於蕭條期,諸國,正在進行農業資本主圌義和家庭農業制的討論,大多數歐洲農業經濟學者都認爲農業資本主圌義將會很快淘汰以家庭生產者爲單位的小農經濟,僱圌傭大農場將會提高本國農業的競爭力。
殊不知道,因爲在基礎農業栽培和牲圌畜飼養方面,僱圌傭大農場對僱工的監圌督成本極高,接下來幾十年間,農業合作式的歐洲農業小生產者反而戰勝了僱圌傭大農場,令轟轟烈烈的資本主圌義農業工廠模式衰亡。
中圌國人順從、勤勞,是以不管是集體僱圌傭制的大農莊,還是在政圌府幫助整合中的家庭小,生產者合作,都表現出了與世界農業格局完全不符的生命力,實則因爲人口的關係,中圌國農業也很難出現蕭條的局面。
葉昭和朱絲絲屬於突然襲圌擊,農務大臣孫、博正都沒有得到消息,而在三層重檐的圖書館中,陪同大皇帝參股的農業圖書館館長鬍聘之誠惶誠恐,幸圌運的是雖然在解說中不免偶有結巴,總算沒有出現大婁子。
三層“博學堂”陳列的都是帝圌國最新農業著作,來此借閱書籍的大多是農科的學圌員和學者一排排滿堂堂的書架,不知道有幾千幾萬本書。
葉昭行走其間,順手從書架上抽圌出了一奎《化學肥料詳解》翻看。
胡聘之急忙道:“這是孫金恆先生所著,孫先生年紀不大,可今年被破格提升爲教授,所著文章都是極好的。”
葉昭微微頷首,孫金恆,如果沒記錯的話還是自己帶過的學圌生呢。
看了眼胡聘之,這位歷圌史上的胡先生是極有能力的,維新派,《喬家大院》裡的胡巡撫說的就是他若不是看過這部電視劇,還真不會對他有什麼印象。
轉了一圈,最後葉昭在胡聘之陪同下來到休息廳稍息,看到穿着米色過膝職業套裙送上茶的圖書館女文員,葉昭怔了怔,怎麼都有種時空錯位的感覺。
二圌十圌年的啓蒙變蘋引領最起碼在大城市,變化是顯著的。
當然,雖說圖書館內暖和的很,但寒冬臘月的,換了職業套裙分明是刻意爲之,誰叫朱絲絲穿着職業套裙在議政院演講的照片上了報紙呢,新時代女性的代圌表、偶像,新思想薰陶下的職業女性,又有誰不崇拜她?
品口茶,葉昭沉思着道:“小農家庭的整合還是要加大步子,鄉一級機圌構的職責要加強。”
藉着中俄戰爭後無與倫比的威望,葉昭準備進一步打破部分地區死水一灘的農業格局,他嘴裡的小農家庭,指的自然是擁有土地的中農、富農和小地主。
這種整合也會將會打破宗族格局,進一步改變鄉村官署影響力與宗族影響力的對比。
這些事,帝圌國剛剛建立時葉昭還沒輕易去碰圌觸,現今隨着帝圌國工業化進程、新思想的傳播,更主要的是大皇帝空前的威望,使得他不再懼怕任何挑戰。
雖然這種挑戰,可能比征服莫斯科更要勞心費力、困難重重。
朱絲絲沒有吱聲,她喜歡現在的丈夫,每次色圌狼嚴肅的思考問題時,對她都是致命的殺傷。
從圖書館出來後葉昭和朱絲絲去用了午膳,這纔回紫禁城,張燈結綵的禁宮正在籌備新年圌前的樞密院會圌議,現今紅娘陪葉卡捷琳娜去南方考察,蓉兒則統領宗人府張羅樞密院會圌議的籌備,金鳳在旁協助。
葉昭心說老婆多可真省心呢,能幹的老婆多,更省心,只是這話可不敢說出來,免得諸老婆造圌反。
下午在養心殿看了幾個摺子,葉昭突然就來了興致,喊來鄭阿巧,令備車,前去勤學府。
勤學府名字好大,但實則只是西城原慎郡王府後巷廣平庫衚衕的一座宅院,現今小太堊子堯詢暫時搬進來適應適應,等年後,他和二皇弟就會正式入住,此地距離學堂極近。
其實就算在禁宮中,皇子和公主們也不能每日與母親圌親近,遷出禁宮,反而母親常來看望。
見到父親來接他,堯詢開心極了,皇子也好,公主也好,對父皇均是敬畏而又崇拜。
汽車一溜煙就出了冉城,規規矩矩坐在葉昭身邊,堯詢很有些少年老成。
葉昭見他不動自己遞過去的熱可可,心裡突然一酸,可不是,雖說在京圌城時並不和這些小傢伙們少見面,但就算現今,一年過去,正是身圌體和思想發圌育時期,就算幾個月不見,可也生分不少不是?
葉昭將玻璃瓶上的軟橡膠塞緞掉,插圌入吸管,遞給堯詢,說:“喝吧只琶爸特意帶給你的。”
堯詢這才稚聲稚氣道:“謝謝父皇。”接過飲料,有滋有味的吸圌吮起來。
汽車在京師南郊駛出好遠,葉昭更令下了瀝青路,二十幾分鍾後,黃土路上顛顛簸簸的汽車就熄了火。
葉昭一陣苦笑,本想帶寶貝兒子去鄉下走走,可倒好,敢情汽車發動機的穩定倒少不了瀝青路的功勞。
無奈下只好下車,牽着堯詢的小手漫步而行,堯詢卻是興圌奮極了,大步跟着父親,小手更緊緊攥着父親的手,今天,實在是他最開心的日子。
兩側農田皚皚積雪,遠方黑黝黝的村莊看似極近,但實則有好遠一段路程。
侍衛司機忙着檢圌查油箱和發動機,也有侍衛快步向回飛奔,按照慣例,皇上出城,侍衛們多路接應,在瀝青路和黃土道的交叉口,便備有馬車。
“冷嗎?”葉昭說着話,就將堯詢的小毛絨帽子放下來,說道:“跟爸爸出來受苦是吧?”
堯詢搖搖小腦袋,稚聲稚氣道:“不冷!兒臣最怕夏天下火,熱死了!”
葉昭鼓勵的拍了拍他小腦袋,說道:“農圌民們,一年也就這時節能貓冬,不用出來作活,夏天下火的時候啊,他們都要頂着日頭在田裡流汗,你以後,可不能叫他們的日子越過越沒有尊嚴。”
堯詢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實則幾位皇子和公主所受的啓蒙教育極富皇室風格,令他們出來上學,只是想叫他們接圌觸社圌會而已,現今不是網絡時代,住在深宮裡就什麼都能知曉。
在勤學府,當然會有皇室聘請的教授進行皇室子弟的教育,更會有葉昭寫的一些東西教授他們,而葉昭閒暇時耳提面令都少不了的,這些理所當然的教育不必細說。
葉昭還曾經有個構想,便是他們成年確切的說是大學畢業後,要不要化名進入政圌界歷練,但後來琢磨,此舉實則對自己要推動的變革不利,容易產生結派傾軋的現象,不過到時候再看吧。
站在路旁一堆積雪前,看着天地茫茫,葉昭默默不語。
好一會兒後,汽車也沒有修好,東邊黃土路,倒是慢悠悠駛來一輛牛車,趕車的是個老漢,裹圌着露圌出棉花泛着油光的爛棉襖,車上還有個六七歲大的小丫頭,當牛車經過葉昭和堯詢身邊的時候,她就咧着豁子牙對堯詢笑,想來是沒見過這般衣着鮮亮的小男生。
鄭阿巧低聲道:“主圌子,借牛車用用?”
葉昭想了想,微微頷首0
鄭阿巧隨即快步追上去,幾步就趕到了牛車前,笑着對趕車老漢道:“老大圌爺,我們的汽車壞這兒了,我家主人想借你牛車一用,前面就有人來接我家主人,借你牛車多趕幾步,還請通融通融,定有重謝。”
趕車老頭倒是極爲爽朗,笑道:“行,上車吧,一看您幾位就是貴人,重謝就算了,我這也是順路,去接我侄圌子。”他看了幾眼那鐵車子,聽說這玩意兒能在大路上跑的飛快,城裡人都喜歡坐,可還是不如咱的老牛車不是?
葉昭幾人上了牛車,堯詢自是第一次見到淌着鼻涕的同齡人,拿出潔白手帕遞給那小丫頭,說:“你流鼻涕了。”
小丫頭多少有些怕生,更不敢接那比村裡三奶奶臉蛋還白的手帕,用棉襖袖子在鼻子上抹了一把,鼻涕就不見了,堯詢呆住。
老黃牛奮力拉着鐵軲轆前行,但速度委實還不如疾走,鄭阿巧和另一名侍衛隨即跳下車,跟着牛車而行。
葉昭遞給老人一顆菸捲,笑着問:“老大圌爺,你村裡多少人。?”
老人忙不迭接過,也第一次見識了防風汽油打火機,煙霧吸圌入鼻中,雖略顯綿圌軟,但委實比旱菸滋味美妙,怪不得城裡人都喜歡抽捲菸。
“爺,我們那兒叫大羊坊,有一百多戶吧。”老人笑呵呵的回話。
葉昭問道:“牛馬不少吧?”
老人咧嘴露圌出滿嘴黑牙,說道:“總有五成圌人家有牲口,爺,您是做牛馬生意的?”
葉昭笑道:“不是。”顯然鐵路的暢通,使得新圌疆西域不但供應了中原大量肉食,也令農戶的牲口空前充實起來,一個村子超過半數人家有牲圌畜,與前朝比,這可是翻天覆地的變化,當然,京郊鄉村,相應必然獲益多些。
葉昭這時又點點頭,說道:“小姑娘沒有纏足,好啊。”中原政圌府已經下了廢止纏足的法規,但這種陋習要改變,還要從思想上解決問題,前朝剛入關時,也曾禁止纏足,可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老人咧嘴乾笑兩聲,不知道說什麼好,村裡大戶小堊姐突然放足,還要去城裡做工,聽說纏足的女人現在可不好嫁人,貧苦人家,就更沒纏足的道理了不是?
堯詢還是將手帕送過去,幫小姑娘擦鼻子下的污垢,或許是他看着實在不舒服吧。
葉昭看着堯詢,心說這小子最好本事小一些,若太能幹,說不準自己對帝圌國的遠程規劃……就會遇到阻滯,自己總要令他逐步明白,帝圌國皇帝,最後成爲凝聚國圌民的象雅、維護推動帝圌國女明價值觀即是最成功研葷帝。
大概走出裡許就見岔路口,站着一個消瘦年青人,灰色長袍,拎着竹編的簡易箱子。
見到年輕人小丫頭就開心的喊:“叔叔!叔叔!”
年青人笑着奔過來,小丫頭從牛車上跳入了他懷中,他則打量了葉昭幾眼,有些疑惑。
老頭道:“上車,我先送送這位爺。”又對葉昭道:“爺,這就是我侄圌子三伢子在上圌海報館做事。”
京圌城地區並沒有乳名伢子之類的習俗,其實剛剛聽老頭口音,也知道是外來移民。
因爲南北戰爭、關外解禁、諸邊移民、工業發展,帝圌國人口流動達到了歷圌史上最高峰,這也從一定程度上令許多地區的宗族關係被破圌壞。
三伢子文文秀秀遞了名片給葉昭,喚作杜顯堂,在一家英國人報館做事。葉昭則報姓文。
坐上牛車,三伢子卻是極爲健談,也頗有些見識,顯是見過世面的人,聽大伯說葉昭!行汽車壞在了路上,自然以爲葉昭是生意人。
“文先生定然識得許多朝中大員吧?”三伢子笑着問。
葉昭說道:“倒也認識一二。”雖然帝圌國圌法圌律對行圌賄受圌賄懲罰極嚴,但不管何等制圌度,商界政圌界又怎可能不打交道?只是有多少官圌商勾結的情形就不知道了,最起碼不能令商人和政圌客明目張膽狼狽爲奸。
想到這兒葉昭也不禁嘆口氣,說道:“皇權愈威,愈容易成爲貴圌族社圌會啊!”
三伢子呆了呆,凝目打量了葉昭好幾眼,這才道:“所以說如美利堅的共圌和纔是大勢所趨。”
他雖然聲音略低,但鄭阿巧耳尖,聽到猛地蹩眉,閃電般看向這個青年。
葉昭心下也一怔,他自是怎麼說都毫無避忌,但所謂共圌和,當然要推圌翻皇權統圌治,現今帝圌國各種思想雖然活躍,新聞紙也提倡言圌論自圌由,可就算歐洲強國,莫不採用帝制,號召推圌翻皇權在中原又怎會有市場?更莫說帝圌國皇室旭日初昇,聲望之隆無可言表,遠不是前代甲午海戰慘敗、八國聯軍進北圌京,加之主少國疑、國圌民對異族皇室的不信任達到了臨界點,儘管如此,革圌命黨得勢也具有巨大的偶然性。更不要說袁世凱復圌闢,還會有嚴復這種大家跳出來幫忙,可想而知國圌民思想之頑固。
現今若說國內想推圌翻自己的勢力,或許也只有公平黨和前朝餘孽了。
問題是他們,妄談共圌和,有幾個懂得自圌由平等之精髓?折騰來折騰去,受苦的都是百圌姓,最後還說不定變成什麼畸形的獨圌裁政圌權。
葉昭點了顆煙,點點頭道:“美利堅共圌和?”
三伢子笑了笑,說:“一家之言,隨口說說,文先生不必當真。”或許他也注意到了鄭阿巧銳利目光的異樣。
葉昭道:“現今民衆生活不好麼?”
三伢子搖搖頭道:“好是好,但那是因現今皇上明智,可等他上了年紀,誰知道會不會辦出什麼糊塗事?皇子皇孫們,又是什麼德行?總不成代代是聖圌人吧?”三伢子也有些莽撞,或許是以爲遇到了知音人,畢竟張嘴批圌評皇權太威的,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不過再怎麼說,評論現今九五位子上的人,就算他小圈子裡聚會要推圌翻帝制的人,也只能講幾句荒圌淫無道、剽竊科學成果沽名釣譽的陳腔濫調,而且聽說今上還真是個了不起的科學家,最後,他們自己都覺得謾罵的無趣。
不過認同今上的智慧能力和推圌翻帝制並不矛盾,這也是他小圈子能看到的一些密刊闡述的道理,也堅安着他們的信念。
“三伢子!你胡說什麼?!”趕車杜老爹開始也沒聽明白兩人低聲蛐咕什麼呢,可現在明白了,敢情在說大皇帝的不是,還質疑皇子皇孫杜老爹漲紅着臉,幾乎想給三伢子一鞭圌子,罵道:“你給英國佬辦差辦的祖圌宗都忘了?!你老圌子花錢送你上學,你學的什麼玩意?!四六不懂的東西,你給我下車!下車!”
葉昭揉了揉鼻子,卻沒想到杜老爹這麼大反應。
三伢子嘟囔道:“您又不懂跟着瞎攙和什麼……”
“啪”一聲,鞭圌子就抽圌了下來,也幸好冬日棉衣,三伢子倒沒被抽疼,卻也只能無奈的跳下車,說道:“行行,我自己走回去總行吧?”又對葉昭拱拱手,說道:“文先生,回見。”
葉昭微微點頭,見他轉身,就將手裡名片遞給了鄭阿巧,鄭阿巧沒說什麼,收了起來。
老頭還氣呼呼的,對葉昭也不大客氣了,顯然覺得葉昭也不是啥正經人,但答應好了,自要信守承諾,嘟嘟囔囔趕着牛車上路。
葉昭見了,只能苦笑。……………………
謝謝大家這七天的支持,雙倍月票最後一小時,還有月票的同志,真真的不要浪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