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雲山位於桐縣東南約一百七十公里左右的位置,距離最近村子也有十多公里的路程,雖然算不得什麼特別有名氣的門派,但卻算得上是相當有名氣的景點,尤其近些年,好生興旺,單靠門派之力修了一條從山門直通到省道的水泥公路,對於提升桐雲山景區的旅遊收入有着極大的促進作用。
不過桐雲觀倒底是正經的法師門派,雖然爲了賺錢深入紅塵,但終究還是保住了基本的底線,比如說爲了確保弟子早晚課的清靜,整個景區內沒有任何賓館旅店,所有旅客都只能返回十多公里外的下興村住宿休息。
準確點說,桐雲觀景區每天六點準時關閉,不僅所有的遊客會被要求離開,便景區內非桐雲觀的工作人員也會被要求下班離開。
從晚六點到早九點期間,整個桐雲山景區都是桐雲觀獨自專屬。
當我站在桐雲山腳下的時候,景區已經完成了每日例行的清場,攔着主道的大門緊閉上鎖,隔着柵欄可以看到上山主路兩側都是賣各種旅遊紀念品的攤牀,現在自然是沒人了。
兩個年輕道士正在道上沉默地清掃垃圾,刷刷的掃地場在寂靜的山道路上清晰可聞。
我上前拍了一下大門,引起那兩個年輕道士的注意。
其中一個年輕道士便揮手道:“景區六點以後關閉,明天九點之後過來,要休息住宿可以到路過的下興村,那裡住宿條件不錯。”
“我是蘇嶺,來見許志清!打個電話通報一聲吧。”
我衝着兩個道士擺了擺手,然後穿過柵欄,一步出現在他們兩個中間。
兩個道士被嚇了一跳,想往左右躲閃,不過腳下卻不怎麼利索,結果一左一右全都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不約而同地顫聲道:“辣手無情霸山南!”
好吧,必須得承認,就算當神仙了,我也沒辦法改變這個這麼low的外號名揚四海的事實了。
得,霸山南就霸山南吧,你們高興就好。
我舉起手,衝他們做了個打電話的姿勢,然後再次邁步,只不過這次就是邁着普通步子沿路上山了。
來得太急,總得給人家桐雲準備一下,至少做好心理建設不是?
等我走到桐雲觀山門前時,就見山門前站滿了道士,少說也有一兩百,牢牢擋着山門入口,一個個全都神情緊張,手按腰間寶劍,劍出鞘半截,但凡有不妥可以保證在最短時間內拔劍出鞘。
呦,好大的陣勢,該不會是桐雲觀的道士全體出動了吧。
“許志清在嗎?”
我揚聲問了一嗓子,腳步卻沒有停,繼續向前走。
“蘇嶺,你不要太囂張了,我桐雲觀絕不會屈服於你的淫威之下!”
有個黑鬍子的道人扯着嗓子大喊,鏘地一聲將腰間長劍拔了出來,高舉過頭頂。
其他桐雲觀道士有樣學樣,紛紛拔劍,只不過多數的動作都比較猶豫,看起來不像是很拿得定主意的樣子。
“沒出來?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我笑了笑,也不計較,既然他不出來,那我就進去找他好了。
繼續前進。
距離山門不足兩百米,距離最近的道士不足五十米。
“止步,桐雲觀山門不得擅闖!”
黑鬍子道人繼續扯着嗓子大喊,腰身開始伏低,劍尖緩緩下沉,向着地面指去。
“止步,桐雲觀山門不得擅闖!”
所有桐雲觀弟子齊聲大喝,均做出類似的蓄勢待發的動作。
繼續前進。
距離最近的道士不足三十米!
“止步,桐雲觀山門不得擅闖!”
大喝聲變得參差不齊。
最前面的幾個道士緊張得劍都有些發抖,汗水順着臉嘩嘩地往下淌着。
繼續前進。
距離最近的道士不足十米。
“止步,桐雲觀山門不得擅闖!”
喊聲變得七零八落,站在最前面的道士終於挺不住了,也不知是誰先動的,反正所有人都開始往後退,他們這一退,身後的道士也跟着往後退。
最後所有的桐雲觀道士都開始往後退,我每向前走一步,他們就往後退一步。
雖然黑鬍子道士很有力挽狂瀾的打算,並且喊了幾嗓子“穩住,不要慌,保持陣形”,但其他的道士終究還是沒能穩住,最終挾着他也不得不往後退。
這一退起來就止不住了,從山門外退到山門裡。
山門之後就是高高的石階,道士們沿着石階向後向上不停退卻,動作越來越慌亂,開始不時有人絆倒摔倒,最初摔倒了還會有兩邊的同門伸手扶一下,到後來,摔得越來越多,卻也顧不上了,只能任由他們留在原地。
摔倒在地的道士卻也不敢真就躺在原位不動彈,雖然一時爬不起來,卻也都努力往兩邊挪動,儘量不擋我的道兒。
等踏上最後一級臺階的時候,還在我面前的只剩下十幾個道士了,其他的都趴在臺階兩側,沿沿綿綿地撲了一路。
越過面前堅持想要擋路的那幾十個道士,我看到了一個穿着灰佈道袍的老道士,站在呂祖殿前,佝僂着腰,頭髮全白了,臉上手上都是老人斑,眼睛也混濁得厲害,完全是一副行將就木的老朽形象。
他的手裡沒有拿劍,卻捏着一部手機,老款的摩托羅拉翻蓋機,從年代來看,簡直就是一部出土文物,不過這部老手機卻被維護得非常好,看起來好像部新機器般,外殼甚至連漆都沒掉。
看到我上來,老道士把手機蓋翻開,然後舉起來,正面朝向我。
屏幕上有個沒有撥出去的號碼,標着“兒子”兩個字。
我停下腳步,拿出許克的手機,舉起來向他晃了晃,然後擡手扔了過去。
老道士雖然老朽,但動作卻依舊快捷精準,一伸手就接住手機,愛惜地拿在手裡輕輕摩梭着屏幕,混濁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最後他將手機貼到臉上,放聲大哭。
那十幾個一直堅持到這時候的道士回頭看着自家情緒崩潰的掌門,一時間滿臉茫然,不知是不是應該再繼續堅持,但手中的劍卻是已經不自覺地完全垂了下去。
“三個條件!”
我說出了上山後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