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懶懶地躺在牀上,用手揉着太陽穴,太不容易了,連蒙帶騙的總算把陳浩鴻給說服了,肯爲陳婉做法事、立牌位。
在他亮出異人身份之後,閱人無數的陳浩鴻當然不會相信,但當着他的面,說了幾件今天只有他一人在場的事情,於是立即相信了寧靜的話。爲了子孫後世,他什麼都答應了。
一陣激烈的廝殺之聲,從旁邊的電腦上放出,秦晨博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腦裡的人物,兩手熟練地操作着鼠標和鍵盤,動作十分敏捷,幾次三番地躲過必死之局。
寧靜偶爾看眼玩得激情四射的秦晨博,不由想起了陳浩鴻見到他時的那種無奈,這樣的傢伙的確令人擔憂。
“丫呼!”
秦晨博歡快地叫了一聲,丟下鼠標,想要與寧靜分享一下自己的快樂,卻正見寧靜盯着自己,目光中似乎有着擔憂。
“咳!我是不是很好看?”
寧靜乾笑了兩聲。
“生盡歡,死無憾。你幹嘛和老頭子一樣?想那麼遠難道不是自找苦吃嗎?現在我年輕有力,做些自己喜歡做的事,待人老之後就不會後悔。”秦晨博說。
寧靜仔細看了他一眼,好像剛剛認識一樣,“呵呵……你說的有理,也許他們錯了。生盡歡,死無憾……”
“你是不是驚奇我小小年紀,就有了這樣心態?”秦晨博笑嘻嘻地問道,面有得意之色。
“嗯。”
“這和我秦家百年前的教訓有關。”說着,秦晨博還唉嘆了一聲,與剛纔那個專心致志打遊戲的人完全不符。
寧靜來了興趣:“願聞其詳。”
秦晨博的眼睛望着寧靜,但卻穿透了寧靜,回到了百年之前的光景,那時候——
清末動亂的那個年代,一個叫做秦彥的少年帶着年幼的妹妹蓮香混跡各地,爲得就是填肚子生存,他們的父母已經死了,死在一次被官軍鎮壓的起義之中,實際上他們的父母根本沒有參加起義,完全與起義十八杆子也打不着,卻被官軍不分好壞的連帶着殺掉了。
秦彥帶着蓮香找過親戚,可是動亂的年代親情也不可靠,受盡了侮辱與虐待之後,他不得不帶着妹妹流浪街頭,過着餓一頓飽一頓的生活,有的時候甚至不得不去偷吃的,往往由此招來一頓毒打。烽火連三月的亂世就是這樣。
有一次,好不容易討來一些飯食,他們兄妹已經餓得快要暈過去了,就在他們準備美美地享受這得之不易的佳餚之時,被突然出現的幾個乞丐搶走飯食,面對這幾個可惡的傢伙,秦彥怒髮衝冠,拼盡全部的力氣想奪回,卻是自找其辱般的被對方狠狠抽了一頓。
經過此事,秦彥痛定思痛,明白只有更強的實力才能在亂世生存,於是他一邊乞討一邊帶着妹妹蓮香尋找師傅,經歷無數次的失敗之後,他被一個劍法高超的劍俠收爲徒弟,並授其劍術,於是秦彥成爲一名劍客。因他學習用心,又天資非常,短短几年便在江湖有了一定名氣,他與妹妹因此有了富裕生活,再不需街頭乞討,仗人臉色爲生。
秦彥在劍術上的造詣越來越高,在他以爲一劍在手無所不能之時,妹妹蓮香竟在一個夜晚被仇敵所殺,慘死家中。當他從外面趕回,腦海中想象着與妹妹重逢的溫馨場景,想象過無數的場景,唯獨沒有想到鮮血灑濺,橫屍怒目的恐懼景象。
這一刻他的心都碎了!學劍爲的什麼?爲的保護妹妹,讓她不受風吹雨打之苦,不再忍飢挨餓,如今一切成爲泡沫虛影。當他從傷心欲絕之心境中醒來,便只有一個目的:報仇!
爲了報仇,他不惜與太監嚴公公合作,嚴公公幫他殺人,他就要反過來幫嚴公公殺一回人。他答應了。而且嚴公公也爲他實現了這一願望,不僅把那個仇人殺掉,連帶仇人的九族也順便清理了。
於是,在某年的正月十五那日,他隨着嚴公公來到河間府,還這位“恩人”的“恩情”。那天晚上,他與嚴公公來到當地的陳府,並幫着清除陳府內不多的幾個高手,讓他的計劃得以實現。
在這場有心算無心
的屠殺之夜,秦彥在陳府中的一個房間裡見到一位小姑娘,她正躲在不起眼的衣櫃中瑟瑟發抖。透過只有半寸都不到的縫隙,他望見了一雙恐懼與求生的雙眼,那雙顫巍巍的目光與蓮香何其相似,這一瞬間他彷彿又回到了父母剛剛被殺,妹妹蓮香驚惶失措的時候,要是時間可以重來……
但是躲在櫃子裡面的終究不是妹妹,他痛苦地搖了搖頭,對着櫃子裡面的女孩說道:“躲好了,天亮再出來,一定要記住,記住!”他怕那個陌生的孩子的會忘記,所以再一次叮囑了一遍,只見到對方點頭才放心地離開。
屠殺完之後,他便要嚴公公連夜起程,他之所以如此提議,是因爲在陳府看到死去的人個個身懷怨恨,怨氣凝聚得很深,如此不走的恐怕會有什麼變故。但是,當他們一行走出河間不遠便被一股濃烈的怨氣包圍,秦彥他知道這是陳府的衆人冤魂在作祟。
一百餘的冤魂遠比秦彥想象的可怕得多,他們一行很快被這些冤魂裹挾帶回了陳府。一場反屠殺在瞬間開始,嚴公公一行人全部陣亡,唯獨秦彥活了下來,但他卻受了傷,損失了一雙眼珠子,不管怎樣總是活了下來。
在重重複仇的冤魂包圍之中活下來,並不是說明他秦彥本領如何的強,而是一個小女孩救了他的性命,就是在櫃子裡躲藏的小女孩,是她向那些冤魂求情,才保住了性命。
那小女孩的善良打動了他,使全深深地喜歡上了她,就像喜歡妹妹一樣。他知道自己不配保護她,可是她在這裡根本生存不下去,顧不得許多,他要帶她走,像照顧妹妹一樣將她養大成人。
可是陳婉不願馬上離開,她想陪着成了鬼魂的父母,讓秦彥過些日子再來接他。秦彥見此只好答應,約好過段日子就來接她走。
他離開陳府後被一個愛國義士邀請去參加國戰,結果國戰連連吃敗,他受了子彈炮火的傷,又思念河間府的陳婉,所以他毅然地退出國戰,來到河間府的陳家,來接他的另一個妹妹。
但是,當他來到,這裡已人去樓空,陳婉於三天前被一個方士接走。之所以會發生這事,乃是因爲陳府冤魂聚集,擾亂民衆,所以一個方士過來驅魔,末了把人們誤以爲是鬼童的陳婉也帶走了。
這可如何是好?
三天啊,只差了三天啊!
秦彥一下慌了神,不顧受傷的身體,駕起一匹快馬便向四周尋找,尋找了三天三夜,仍然沒有結果。他不知道的是,在這三天的期間,曾遇到一輛香豔的馬車,並與之擦肩而過,其實陳婉就被方士藏在馬車中。
世上之事,有的時候就這樣巧合,往往在不經意間與重要的人或物擦肩而過。
他後悔,爲什麼要去保護國家?簡直是一個笑話,我想保護的只是我的親人!
身體的傷,心裡的傷,連日的疲憊,使他的身子一下跨了,最後死在了一個他曾幫助過的秦家遠方的親戚家裡,死前的那幾日,神智不清,但口裡仍念着:“蓮香、婉兒,是我害了你們,但你們不要丟下我呀……”
這家親戚的當家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商人,他叫秦沛然,爲了報答秦彥的護他全家周全的恩情,不惜花費重金,又散盡家財去尋找陳婉,仍舊未果。後來,知道陳婉在女間七百成了名妓,欲去贖救,他家的那點錢遠遠不夠,只能飲恨作罷。所以,他教導兒子,要抓權、抓錢,只要這樣才能真的保護自己,光有武或者財也是不行的,不然就和你的遠方長輩和爹一樣!
秦沛然死前立下重誓,耗其一生之力,沒能實現恩人的遺願,心中愧疚難安,要求後人每年要到陳府祭拜,祭拜三百年!
……
“這就是我秦家的故事,如果不是秦彥,我不可能坐在這裡與聊天。因陳婉的事,所以我們與陳家來往很多,關係一直很好。”秦晨博說。
寧靜點了點頭。
“能把陳爺爺那麼精明的人說服,讓他答應讓陳婉進祠堂,你真夠厲害的!我要把這件事趕緊告訴爺爺,他知道後一定會很高興、很高興!”說着,秦晨博拿起手機就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