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黑貓
“喵——喵——喵——”
耳邊傳來幾聲膩人的貓叫。
懷裡也有一個“柔軟的東西”在上下躥動。
林謙被這動靜折騰得從睡眠中甦醒，迷迷糊糊睜開眼來，果然，一隻黑色的貓咪正鑽在自己懷裡拱來拱去。
“黑貓啊……”林謙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手把黑貓拉了出去，“這麼大清早的，讓我再睡一會吧。”
說着就扭扭身體翻了個身，黑貓的“喵”叫一下子亢奮起來，這次還用兩隻小爪子一直撓着林謙的脖子，就是不輕易讓林謙睡過去。
“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林謙被折騰得沒法子，不得不撐着身體坐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盯着黑貓笑道：“所以咋了？發情期到了？”
“嗚喵！”（你這傢伙）
黑貓氣急直接撲了上來，還好林謙早有防備，反手就把黑貓抓住提在半空中，黑貓撲棱着四隻爪子連摸都摸不到林謙。
“別這麼生氣嘛，我就開個玩笑。”
“喵呼——”（玩笑也不行）
“不過發情的話也別找我呀，你該找只公貓。”
“喵嗚！”（我撕了你）
黑貓拼命翻騰着爪子，想給林謙來記狠的，可惜林謙早就哈哈大笑地伸直手把黑貓舉得遠遠的。
林謙笑了一會，就把黑貓放到了地上：“所以你到底咋了？這麼一大清早的叫我起來。”
黑貓兩隻後爪和尾巴支撐着身體站在地上，兩隻前爪則抱在胸前，聽到林謙的話直接扭過頭去，從鼻子裡重重地“哼”了一聲。
——好傢伙，這貓咪不會真修煉成精了吧？
林謙一直覺得，這隻來歷不明的黑貓像是人變的一樣，似乎真的能聽懂自己說的話，就像現在這般舉動，都已經不是“通人性”這種話能解釋的。
而且，林謙也沒有很刻意地去餵養它，但自從在某個垃圾站裡遇見它之後，它就一直跟隨着自己流浪。
它有很“人性”的意識，同時充滿理性，就像剛剛林謙調笑它，它也並沒有真的生氣，不然它撲棱了半天，自己手上怎麼連一條抓痕都沒有？
“對不起啦，我的錯，不該取笑你的。”不過林謙還是賠着笑臉給黑貓道了個歉。
“喵喵，喵喵。”（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黑貓把頭扭回來不友善地喵了幾聲。
林謙聽不懂它的喵言喵語，不過看樣子似乎能聽進自己的話了，於是林謙便道：“所以你怎麼了？一大清早的就把我叫醒。”
黑貓把一隻爪子放在肚子上上下摸了摸，然後“喵”了一聲。
“餓了？”林謙看懂了黑貓的肢體語言。
黑貓立馬亮着眼睛點了點頭。
“餓了你就自己吃啊，你不是知道我東西都放哪的。”
林謙的食物都放在一旁的蛇皮袋裡，不過存放的東西往往不多。林謙從蛇皮袋裡摸出一個紅色塑料袋，裡面封着幾個乾癟的饅頭。
林謙掏出一個饅頭丟給了黑貓：“吃吧，這幾個今天應該還夠吃的。”
黑貓卻毫不領情地一爪子踢開饅頭，大叫着“喵”了幾聲。
“咋？還嫌棄？”林謙伸手把那饅頭摸了過來，“看來你還是不夠餓。”
說着，就拍拍饅頭上的塵土，幾口便囫圇吞了下去。
存放好幾天的饅頭，又冷又硬，隱隱還帶着些酸澀的味道。
——什麼時候，我連這樣的東西都能自然地嚥下去了呢。
“好了。”林謙拍拍胸口，把哽住的感覺嚥了下去，“我已經解決了，你要不再玩一會兒？餓了就吃得下去了。”
“喵嗚——喵嗚——喵嗚——”
林謙苦笑地看着在地上來回打滾的黑貓：“就算你撒嬌我也只有這點東西啊，要不你咬我一口嚐點肉味就着吃下去得了？”
“喵嗚啊——喵嗚啊——喵嗚啊——”
黑貓叫得更悽慘了。
“唉好吧好吧，我陪你去找吃的就是了。”
林謙還是選擇了妥協，把塑料袋綁好放回蛇皮袋，撐着地面剛站起來，這時卻有一股刺痛突然出現在腦袋裡，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炸開一樣。
身體無力地軟倒下去，就連視線也逐漸模糊，黑暗的光圈在視野裡一點一點向內覆蓋。
——又是這樣嗎……
——就像是什麼開關一樣，突然切斷我與這個世界的聯繫……
——不會做夢，什麼都不會想，然後在幾分鐘、幾小時或幾天後突然地甦醒……
——我會不會就這樣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曾經那樣焦慮過，擔心過，但後來，卻變成了不明的期待……
——這樣再也醒不過來，對我是不是一種解脫……
即將吞噬林謙所有光亮的黑暗，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像是被水沖刷的墨跡，一點一點變淡直到消逝。
無法聚焦的瞳孔捕捉到了焦點，世界又清晰起來。
四肢漸漸恢復力氣，感官也靈敏起來，察覺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在蹭着自己的臉。
林謙撐着地面跪伏起來，黑貓擡頭看着自己，注意到黑貓的眼神，似乎想通過視線的交流傳遞給自己擔心的訊息。
林謙沖着它笑了笑，伸手摸摸黑貓軟軟的腦袋：“我沒事，老毛病而已，你不也知道的麼？每次都會醒過來的。”
——不過，這次好像不太一樣。
林謙站起來動了動身體，似乎一切都已恢復正常。
——這次這樣就結束了嗎？
“走吧，去西山街看看，那邊應該有吃的。”
黑貓站在原地不動，依然用那擔心的眼神注視着林謙。
“真的沒事了，這病你也知道的，就算真的發作也只是突然睡一陣子而已，沒什麼好擔心的。”
林謙見黑貓還是呆在原地不動，就轉身準備自己走了——
“你不去的話那我就自己去咯，哎呀哎呀，西山街那邊可有很多好吃……”
說着話還沒走幾步，林謙就一下子栽倒在地。
“喵！喵！喵！”
黑貓慌忙跑了過去，像是察覺了黑貓的靠近，林謙拼命睜着渙散的眼睛，想要看清些什麼，但下一瞬，他就閉上眼睛與世界失去了聯繫。
——我還會不會醒過來呢？
在意識徹底墮入黑暗中的那一刻，林謙這樣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