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
小時候跑很遠去聽評書時,記得這樣一句話:富貴不能動其心,爵位不能斷其志,生死不能擋其路,忠義也。
對着鏡子,腦中漸漸翻涌起了這些天恍如一夢的經歷:一幕一幕就像是一場*迭起的黑白電影。
望着鏡中那個似乎變了樣的自己,右手慢慢從打好結深藍色的領帶上移開了。臉上的傷口雖然早早癒合了,但卻永遠在那片區域留下了抹不去痕跡的傷疤...
靜靜站在鏡子面前,看着鏡子裡面穿在我身上這套普通人似乎一輩子都觸摸不到的昂貴服裝,我平穩的嘴角微微的傾斜了幾分。它們有時何嘗不像是之前貼在我臉上的創可貼,當被扒下來的時候,裡面的所有東西全部都呈現在了世人的眼前...
我靜靜地將我之前脫下來的那套在這個環境之中略顯寒酸的衣物慢慢地摺疊了起來,輕輕地放到了換衣間外側那個標有‘衣物儲藏箱’的塑料箱裡。整個過程都是那麼的小心,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爲何我生怕發出一絲的聲響...
待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之後,雖然房間溫度已經被兩個立式空調調節的十分舒適,可我的額頭還是冒出了一層說不出來溫度的薄汗。輕輕合上塑料箱的蓋子,再一次站在那張似乎可以分辨人間善惡的鏡子面前,看着裡面那個似乎變了樣的自己,一懷不知名的笑意此時又掛在了微微翹起的嘴角,下巴微微刺手的胡茬這時也迎合嘴角的笑意在我泛起的指尖纏綿翻滾...
“奇先生,這身衣服穿在您的身上正如沉默千年的劍鞘重新找到了一把沉默千年的利劍,好不讓人歡喜。”
還未等我將已經抓在手中的衣襟向下整整,這時耳邊又忽然冒出了這聲溫和的話語。隨時轉過了臉,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個男服務員,臉上那股笑意此時又濃烈了。
“...額?...你...是嗎?呵呵,這裡的衣服都很好,只是我喜歡這套...”
臉上帶着一懷抹不去甜意的笑,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個夸人都是這個文藝的男服務員,我也附和他的話語,平靜的開了口。而這時,眼前這個似乎早早便知道我要來的男服務員臉上還是那個十分溫馨的表情:
“奇先生,您真謙虛,我要是一個女孩子的話,真的擋不住這種魅力的誘惑...”
“呵呵...”
這時眼前這個男服務員忽然轉過了身,而後俯身輕輕拿出了一雙陽光下熠熠閃光的黑色皮鞋。
“這裡有一雙我特意爲您挑選的皮鞋,十分適合你身上這套衣服,你看要不要先試試,看看我們兩人的眼光是不是不謀而合...”
“哦..謝謝。”
“奇先生,能爲您服務是我們最大的榮幸,給,您先試試,看合不合腳...”
“呵呵...”
深藍色阿瑪尼雖然深深遮住了右手脖間此時此景略顯寒酸的手錶,但在擡手去接眼前不知何時又出現在我身後的這個氣場不強十分和善卻令人莫名產生一種信賴感的男服務員手中的那雙法國巴黎迪奧皮鞋時,那塊已經黯然失色跟了我五年之久的手錶還是完全暴露出來了...
“給,這是紫小姐讓我送給您的...”
“嗯?...”
還未將手中的迪奧皮鞋放在地上,就看到一個像是被十分用心包裝過的銀白色小盒子靜靜地擺到了我微微痛了一下的眼睛前面...
“如果今天再加上這個東西,你將會感覺到自己煥然一新...”
“......”
就在眼前這個令我在感到信賴的同時,又莫名感到一絲透心涼的男服務員面前,我慢慢穿上了地上的這雙黑色閃着耀眼光澤的迪奧皮鞋,而後輕輕接過他手中的那個小盒子。臉上帶着這懷不知帶有幾分真誠的笑意,一層一層輕輕打開了這個精心包裝過神秘的小盒子...
“奇先生,您先忙,我的事情已經辦完了...”
不知在我打開第幾層包裝時,眼前這位舉動、言辭都不像是一個小
小服務員的‘服務員’又用這聲十分親切的話語打破了房間的寧靜。
“...哦...謝...好的...”
我不知道那個男服務員是什麼時間消失在這個房間的,我也不知道這個房間的房門是否打開過,我只知道此時右手帶着的跟了我五年之久從未走錯過半分半秒的手錶,這一刻在眼前這塊鑲鑽的勞力士面前沉默了,最後的一縷色澤也漸漸暗淡下來了...
等這間房間所有的事情在急促但卻有序地處理完之後,正如那個男服務員所說的那樣:臨行前最後一次站在鏡子前面,我真的就像是蛻了層皮,脫胎換骨、煥然一新了,就連耳垂邊吹過的細風這時都是那樣的瘋狂,丟失了很長時間的神情這時完全展現在了我這個逐漸模糊的臉頰上面了。炯炯有神的眼睛之間依稀可以找到很久之前的那股犀利的靈光,未颳去的胡茬隱約排列在我留有傷疤的下巴上面。
阿獠維薩,這時對着這面可以分辨人間善惡的鏡子,我卻隱約看到了他的影子...
腳上這雙熠熠閃閃的迪奧皮鞋最終還是邁出了離開這間房間的第一步...
‘當...當...當...’
昂首挺胸,十分自然的舒捲開了寬厚的肩膀完全將身上這身阿瑪尼所有的色彩完全展現出來了。不知爲何,今天在走出這間房間之後,我的心情就像是鏡子的那個自己一樣完全轉變了,我清晰的感覺到了此時我心房之中的那個七竅也微微翹起了嘴角...
臉上自然的微笑之中這時也帶有了微微的甜意,有神的眼神之中除了帶有甘甜的喜悅之外還留給了憂鬱一席之地。沉默的步伐一直蔓延到了電梯門前,周圍一個個稍稍動了少女春心的女服務員:多情的眼神、迷離的眼線、嘟起的嘴角、卡哇伊的表情,這時完全都展現在了我臨近走進電梯前的那一瞬間...
電梯門開了,腳上的迪奧慢慢邁了進去,就在轉身準備摁電梯按鈕的瞬間,我清楚的看到了一條長長的走廊上所有的女服務員都將眼神投到了電梯裡面。一時間空蕩蕩的電梯似乎怎麼也無法容得下這麼多的寄託:如果今天我不是賓上客;如果今天紫曉楠沒有帶我到那個房間;如果今天我還穿着那身十分稚嫩的學生裝;如果沒有如果...
‘啲’
電梯門開了,又是一條望不到頭鋪有火紅地毯的走廊,看到的還是那一個個像是深鎖春閨的思婦。臉上一直沒有卸下來的笑意伴隨着調皮的鼻尖回覆着這些思婦無聲的詢問,直到走進725包間,這些萌動憧憬的詢問才畫上了一絲的句點...
“林夕,怎麼樣?衣服穿着還合適吧。”
“嗯。”
輕輕掩上房門,靜靜地看着坐在裡面單座沙發上的嬸嬸,我也不知嬸嬸時什麼時間來到這個包間,嘴裡附和着嬸嬸溫暖的話語。
“來,我現在給你看一個東西。”
“...哦...”
此時緩緩走到了嬸嬸身邊,傻傻地看着眼前這個不知爲何又換回之前那件黑色緊身禮服的嬸嬸,一時之間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定位她的年紀了。二十二、二十五、二十九:二十二歲女孩的幽柔,二十五歲女子的風騷,二十九女人的韻味,這一刻完全又在嬸嬸一個人身上體現出來了...
臉上一直帶着莫名笑意的嬸嬸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等我輕輕將坐在她旁邊時,嬸嬸臉上的笑意一瞬間便消失了,忽然將一把像是事先就準備好的手槍展現在了我此時完全失色的眼前:
“這個你先拿着,到時你會用得上...”
“嬸嬸,你...我...”
看着眼前這個自從郊外事件之後我便一直不敢正視的‘殺人利器’,也許是又見到了真傢伙,此時我只覺得有一個東西狠狠地刺在了我的雙瞳裡面,一股股無以言表的疼痛順着目光蔓延到了神經深處。
“嬸嬸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今天這頓飯不像平時那麼簡單...”
“...嗯...”
此時眼前像是看出我心思的嬸嬸
臉上露出了極重的怒氣,而我此時卻像是一個受驚的野狗低着頭緩緩接過了嬸嬸手中這把冰涼的手槍。而就在我將那把冰涼的手槍藏在衣服內側整理好衣服之後,嬸嬸臉上又露出了那讓人怎麼也無法忘記的笑,而後輕輕地從她手中的那個小包包裡面拿出了一張像是字據的紙條:
“這是紫家給你的第一個考驗,如果你能完成,那麼你就有三成把握迎娶紫家大小姐...”
“嬸嬸...”
盯着眼前這張紙條,我遲遲未能伸出手去接,臉上露出了極其不自然的表情。而這時,嬸嬸像是完全將我看透了。輕輕將我一直垂放在大腿上無力的右手拉在了她細柔的小手中,而後帶着笑意將那張寫着什麼東西的紙張塞到了我的手心:
“放心吧,花鳴雨那邊嬸嬸已經幫你處理好了,在此期間他不會對你做任何的阻礙。”
“嬸嬸,我害怕我完不成這項任務...”
就在我這句極其卑微的話語剛剛落地,微抖的嘴脣還未合上,眼前這個小時候即使我犯再大的錯也沒動手打過我的嬸嬸今天卻用了一個死死打在了我臉上響亮的耳光發泄着對現實世界的無奈...
‘啪’
寂靜的包間頓時在這響亮的一聲之後完全沉默了,碩大寬敞的包間這時只留給了兩股沉重的氣息瀰漫的一席之地...
臉上一股股熾熱的疼痛感不斷地順着臉上的神經蔓延到了我的大腦皮層,而當我微微提起頭看到一旁這個兩眼已經帶着熱淚的嬸嬸時,我本來還帶有怒氣的心一下子便溫順下來了:
“...嬸嬸,你怎麼哭了?”
“...林夕...奇家現在...現在不一樣了,米錄那個不孝子已經被關在奇家禁地了,你也許不知道,那是一個十分可怕的地方,嬸嬸...嬸嬸也是被*到這個地步才把他送進去的...有些事情以後我會一點一點的告訴你的...現在你唯一該做的就是讓紫家和奇家聯姻...”
“...我...會盡全力做到的,嬸嬸,你別哭了...”
“對不起,林夕,請你不要怪嬸嬸,嬸嬸也是爲我們奇家的未來着想...”
右側的臉頰熾熱的餘溫此時在這幾句話語面前逐漸消去了,可還未等我已經流到嘴邊的話語吐出來,這時包間的房門被一陣急促的腳步推開了...
“瑛姨,林夕,我爸爸...瑛姨,你怎麼哭了?”
邁着急促的步伐慌忙跑到包間的紫曉楠臉上全是還未拭去的熱汗,本來還帶着欣喜的表情再看到嬸嬸之後馬上轉變爲了極度的驚訝。而嬸嬸在聽到眼前紫曉楠的這句疑問之後,臉上卻爲露出笑意,而是輕輕將紫曉楠的手拉到了自己的懷裡:
“...曉楠,剛纔我和林夕談話時說起了米錄...”
“瑛姨,你別哭了,要不我讓我爸爸給花叔叔說說,讓他也同意將米錄放出來...”
這時的紫曉楠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呆呆地站在那裡,臉上剛纔還欣喜的表情此刻怎麼也露不出來了。
“不了,你的心意瑛姨領了,你還是不要爲米錄費心了...曉楠,是不是開席了?”
“嗯,我爸爸那邊已經安排好了,讓我來通知您。”
“呵呵,曉楠,我們這邊也準備好了,現在就過去。”
“瑛姨,米錄的事情我爸爸也說過,我爸爸也說只要瑛姨說讓米錄出來我爸爸絕對和瑛姨站在統一戰線,到時我爸爸也會和花叔叔交涉的...”
“曉楠,沒事的,米錄的事情都是他自己找的...”
“......”
待所有的事情、話語都結束之後,我跟着嬸嬸的步伐走出了725這個房間...
而當我們走到那個全是本市領導者的包間門前的時候,房門打開的瞬間我頓時便感覺到了心跳的加數,惶恐的神經頓時蔓延了我全身的每一處淨地,本來已經流到我嘴邊的開場問候話語一瞬間便隨着不知名溢出的唾液迴流到了我翻滾的肺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