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總是保持着足以將人凍成冰塊的寒冷。
珠穆朗瑪峰頂端的王座上,主宰無所事事的換了個坐姿,不知第幾次歎息道:
“他們怎麼還不來……我都快閒的發黴了。”
雖然這麼寒冷荒涼的地方黴菌大概也活不下去就是了。
“身爲命運的親歷者,您應該知道具體時間纔對。”
侍立於主宰身旁的清冷女子同樣不知第幾次對他說出了相同的話語。
主宰瞬間被噎了回去,悲鳴着瘋狂撓起頭來,無數雪塊被他從頭髮中掃了下去。
清冷女子冷眼看着眼前一幕,好好扮演着自己莫得感情的屑女僕形象。
忽然,主宰瘋狂撓頭的動作停頓下來,沉聲對清冷女子下令道:
“有客人來了,凝霜,前去迎接。”
“——是。”
被稱作凝霜的清冷女子應答道,眉眼變得凌厲起來,轉身融入風雪當中。
望着清冷女子的身影漸漸消失,主宰默默收回了視線,眼神沉靜的看向了東方:
“你們可要儘快啊……”
造物主意志剝離的速度,可是越來越快了。
—————
大地轟鳴,鮮血暈染。
那天,巨人們終於回想起了,曾經被他們支配的恐怖……以及,被關在鳥籠裡的屈辱。
身披骨鎧的巨人發出了憤怒的戰吼,踏步衝向了前方渺小的人類,卻被出膛的炮彈炸在膝蓋上,失去重心狼狽的跌倒在地。
“這麼大的體格竟然行動這麼敏捷,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原理……”
話說這是櫻島那邊的角色吧?好像是叫什麼門之巨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看着被炮火連番轟炸的骨鎧巨人,指揮着連隊持續宣洩火力的軍官不禁嘖嘖稱奇。
“……長官,他叫鎧之巨人,不叫門之巨人。”
“誒呀……糾結這個幹什麼……”
不管他是門之巨人還是坐之巨人,反正懟不過咱們現代化的重火力。
“……”
……你真的沒看過進巨嗎?
看着滿臉興奮的軍官,站在他身邊的士兵嘴角抽了抽。
在持續轟炸了幾分鐘,確定鎧之巨人徹底(被)失去(炸)戰鬥力(碎)後,軍官這才下令停火。
“嘖嘖……這都快被炸成糊了吧……”
竟然還活着,好頑強的生命力。
軍官用木棒戳了戳擔架上那灘勉強能看出人形的糊狀物,神色驚奇的自言自語道。
而在旁邊,還有身穿白衣的醫生在爲這灘肉糊進行着急救手術——當然,說是在進行手術,實際上更類似於玩拼圖。
在炮火的轟擊下,這個應該是萊納的人幾乎已經被完全炸碎了:粉碎性骨折,內臟移位破損,大片皮膚血肉損毀,失血超過人體總量百分之五十以上,也就大腦和神經勉強還算完好。
想要矯正成原本的狀態是不可能了,醫生們能做的也僅僅只有把大致的人形拼回來,還能不能活只能看他自己的恢復力了。
之所以下手這麼狠,也和這個疑似萊納的人自己有關係:
……誰讓他之前下手也那麼狠,連續幾個想要帶他去登記身份資料的人都被幹掉了呢?
“長官,上面已經查明白了。”
說是那些劇情角色並非是以作者所在的地域爲標準進行降臨,而是以信仰的多寡爲標準出現在現實,所以本該出現在櫻島的鎧之巨人才會出現在這裡。
而在此時,一名士兵快步走了過來,對這名軍官鄭重說道。
“竟然是以信仰的多寡來劃分的嗎……”
聽到這個明顯對種花家不利的消息,軍官不禁皺起了眉頭。
在某個神秘主宰強改法則後,劇情角色就可以憑藉相對來說極其微薄的信仰進入現實,而且這個過程是不受劇情角色自己控制的。
……也就是說,只要匯聚的信仰足夠多,那麼任何虛擬人物都會被動的進入現實世界。
而這所謂的信仰,也可以被稱作承認力或者香火——不僅是宗教信仰,就連畏懼等情緒也可以算得上是信仰,或許更合適的叫法是情緒之力。
每個人所能提供的信仰都是不同的,精神意志越是強大、產生的情緒越是劇烈,所能提供的信仰就越多,反之也就越少,還可以同時給多個不同的角色提供信仰,只不過會讓信仰的質量數量分流減少而已。
不過除了質量外,信仰的多寡和信仰者的數量也有很大的關係——畢竟積少成多嘛,哪怕都是淺信徒,數量上億的話也足以匯聚出龐大的信仰之力。
……而在人口數量上,沒有任何國家比得過種花家。
換言之,種花家境內有可能出現劇情人物的機率是最大的——就算種花家因爲文化的原因,大多數人都只是淺信徒,但在龐大的人口基數下仍然足以產出大量的信仰。
更何況信仰之力不僅只是宗教信仰,哪怕只是被故事角色所感動從而喜歡上了這個角色,產生出來的信仰之力也未必要比某些正信徒更弱。
或許在情況穩固下來後,這點有可能反而會成爲種花家的優勢——但在現在這種法則初定,勢力開始洗牌的時間段中,劇情角色這種破壞治安的不穩定因素很明顯會降低種花家的競爭力。
……攘外,必先安內。
雖然上個喊出這個口號的人不論內外都是被攘的那個,不過這句話的確有其道理,誰都不可能在內部矛盾重重的時候還有心思搞事。
……哪怕鷹醬都不可能,轉移矛盾的前提也得是人家願意轉移才行。
“不過也好,反正目前的政策就是不爭霸權穩定發展,就算沒這檔子事也不可能出去搞事……”
正好讓身強體壯的年輕小夥子們在這羣不穩定因素身上發泄發**力。
低聲咕噥了幾句,這名軍官便轉過身下令收隊,準備把血肉模糊的戰利品帶回去。
……順便動用更先進的醫療儀器進行治療,省着這個疑似萊納的人真掛了。
—————
胡炳躲藏在某條小巷的轉角處,看着眼前的場景,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而在胡炳所注視的地方,一名帶着黑色口罩一身黑衣黑褲的黑衣男正偷偷摸摸的打量着四周,肩上還扛着一名處在昏迷狀態的靚麗女性,熟稔至極的在小巷中不斷穿梭着。
……若不是胡炳並非普通人,恐怕有可能會直接失去黑衣男的蹤跡。
等到那道扛着女性的黑衣男走遠後,胡炳才從轉角中走出,燃起凌虛影焰抹掉自己的身形,化作虛影悄無聲息的穿過衆多障礙物,似慢實快的跟在那道黑袍人影身後。
……胡炳之前通過衛星地表徵圖出來的紅點找到了某個劇情角色,正準備將她帶到對策局分部進行登記,卻在半路上一不留神被對方跑了。
等到他通過留在對方身上的印記再次追蹤到這個劇情角色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被胡炳正在追蹤的那道黑衣男打昏,扛在肩上向着某個未知之地進發。
……能說這個劇情角色天賦異稟嗎?只不過分離區區幾分鐘就被劫走了。
胡炳在找到她後並沒有立即出手,而是隱藏起來跟在了那名黑衣男身後,準備挖出對方背後有可能存在的團伙,一直跟到了現在。
‘這個黑衣男究竟是什麼人?爲什麼會打昏帶走那個女角色?’
難不成是什麼隱藏起來的反抗軍?這次是爲了找尋組織的新成員?
宛若幽靈般跟隨在那道黑袍人身後,胡炳漫無邊際的思索着對方的目的。
雖然政府給劇情角色安排了豐厚的福利政策,但腦子有坑的人哪裡都會有,更何況本來就是由沒在意過劇情合不合理三觀正不正的普通屁民寫出來的角色——那些角色能有正常的邏輯就實爲不易了。
所以政府的政策沒起太大作用,那些存在意義就是爲了反抗而反抗的角色完全對福利嗤之以鼻,甚至把這些東西當成了腐化他們的糖衣炮彈,自顧自的認爲這個社會不公,決定煽動民衆造反。
理所當然的,響應者寥寥。
畢竟雖然這個社會上有着各種不公,但至少還能安穩活下去,沒到那種要麼死國要麼死我的地步,自然沒人陪這羣劇情角色揭竿而起。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還是這羣劇情角色根本沒考慮過造反成功的後果和責任,就是想要推翻統治者,把所有高於自己的都幹掉。
……曾經的革命無一不是爲了活下去而奮戰,哪有單純爲了造反而造反的道理?
如果真讓這羣劇情人物成功了,恐怕完全沒想過如何維穩的他們有可能直接導致社會解體,陷入英豪並起羣雄逐鹿的亂世,老百姓瞬間從站着生變成跪着死——說不定就連民族都會因此滅亡。
……畢竟現在可不是隻有內憂沒有外患了,文化的同化力也完全不足以吞併其他國度的文化。
不過這種連自己爲什麼要造反都沒考慮過的劇情人物自然不可能鬥得過他們的老父親,很快就被逼的不剩什麼任何生存空間,地位低到要跟法轉宮這等邪教搶食吃。
甚至兩者的手段都差不多,給政府潑髒水,暴力逼迫他人加入組織,找富貴人家打砸搶燒,幾乎是壞事做盡,卻還總覺得自己光明正大,這些手段只不過是黎明前必要的黑暗。
缺乏知識可以學,身體不行可以練,智商不夠那可就真沒救了。
……然而胡炳卻隱隱感覺真相併非如此。
身爲爲數不多智商正常邏輯正常思想成熟現代生活經驗豐富的角色,胡炳覺得那個黑衣男的行事作風並不像是那羣藏在陰溝裡的老鼠。
雖然那羣仍在執着於造反的劇情角色顯然沒有正常而冷靜的頭腦,但是能在政府圍剿中生存至今,那羣劇情角色也不是吃素的。
精神控制能力不必多說,這也是他們能強行拉人的基礎條件;每個人都具有的強大反偵察能力也是這些綠林好漢的標誌——畢竟要是沒有強大的反偵察能力,恐怕他們的老巢早就被人給掏了。
而胡炳並沒有從那名黑衣男身上發現這種標誌,對方几乎沒做什麼足以稱得上是反偵察的舉動,就這麼耿直的帶着尾隨癡漢胡炳向着他們的老巢跑去……
要是所有神秘組織的成員都這樣,恐怕警察們早就笑開花了。
無聲的吐槽了幾句,胡炳緊跟着黑衣男在小巷中七繞八拐,最終看着對方進入了一棟矮樓。
……要不要先報個警?
停在了這棟樓外面,胡炳卻是感到了有些猶豫。
不過思索了片刻後,胡炳還是拋掉了這個想法,直接跟着黑衣男走進了這棟矮樓。
跟着黑衣男繞了這麼久之後,現在已經距離市區有着相當遠的距離,所在的地區相當偏僻,周圍全都是幾十年前建的矮樓,還能看到已經開始掉落也沒有再次刷漆的牆皮。
在這種地方,派出所肯定也是非常老舊的那種,幾乎沒什麼警力,只要黑衣男所屬的組織稍微給點力,那點警力就完全和沒有一樣,還不如不來。
要是準備找市區內的警局,報了警至少得有將近二十分鐘纔會有警察趕到——畢竟這裡地太偏了,還很容易被當成報假警或者神經過敏的被害妄想症。
哪怕胡炳動用那臺衛星電話,直接找到軍隊那邊,也頂多只能讓二十分鐘打個折變成十分鐘——有這時間,恐怕那個被扛走的女角色已經遇害了。
不能說他們的效率低,畢竟能在千秒內跨越大半個城市跑到這裡相對來說已經很快了。
……只能說,就算警車再怎麼快,也跑不過歹徒揮下的那一刀。
當然,選擇不報警因爲胡炳對自身實力有自信的緣故——不然他哪有閒心跟着黑衣男跑了大半個城市?早就打昏對方送給警察讓官方頭疼去了。
跟着黑衣男進了樓洞,胡炳頓時感覺到了不對:
就在這樓洞角落的視線死角處,正隱藏着兩名上半身滿是刺青紋身的赤膊壯漢,在黑衣男進入後不僅沒有因爲對方肩上扛着的女性而感到驚訝,還立即拉上鐵柵堵住樓洞,封鎖了這棟樓唯一的出入口。
還保持着虛影狀態的胡炳皺起了眉頭。
通常來說,這種比較老的房屋樓洞是沒有門的,怎麼看這個帶滑輪的鐵柵都是這羣人自己安上的。
“這羣人……肯定有秘密。”
就算不是造反邪教,也肯定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默默地爲這羣人下了定論,胡炳轉過身繼續跟在黑衣男的身後,向着這棟矮樓更上層的地方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