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開根點點頭:“情況還真有點詭異,老夫活了六七十歲,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些情況。走,咱們去看看!兩位小友也跟我們一起去吧!”
他還向我和小櫻發出了邀請。
儒洞鎮接連出現活死人,情況類似於隱觀村。我和小櫻當然也是要去看看的,或許能找到跟天門宗相關的情況也說不定。於是我們都向他點了點頭。
坐在警車裡一路呼嘯着趕向那女孩家的時候,女孩斷斷續續的跟我們說起了她家裡的情況。
原來女孩屬於早婚,十六七歲的時候就由父母安排,嫁給了從小指腹爲婚的人。但是結婚後女孩卻是禍事連連:
先是她的父母在她結婚那年病逝;第二年老公也出了車禍死掉,因爲過度悲傷,原本壞了半年的胎兒都流產了;沒多久公公也自尋短見了。
所以家裡只剩下婆婆和她相依爲命。爲了生活,她們把鎮上的樓房賣掉了,存了點錢回到鄉下的老祖屋過日子。
雖然日子過得緊湊了一點,但是賣房子的錢,加上女孩早出晚歸在工廠裡做事的收入,還是可以維持兩個人的正常生活的。
只是後來兩個人都是一場重病,把賣房所得的錢都花光了。婆婆一時想不開,就上吊了。當女孩發現的時候,婆婆已經沒氣了,送到醫院也已經沒救……
在女孩絮絮叨叨的講述自己的悲慘人生時,吳開根悄悄的扯了扯我的袖子,湊在我耳邊對我說:
“如果我沒有看走眼的話,現在這個女孩確實死過一回!她婆婆確實是上吊自殺,送到醫院也已經沒救了。而女孩也是在搶救婆婆時昏迷,在醫院裡心臟病突發死掉的。她本來就患有先天心臟病,因爲婆婆的死,受到嚴重刺激後猝死。不過後來她和她婆婆的屍體都失蹤了。爲此醫院還報了警。派出所也一直找不回屍首。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她居然活過來了!”
吳開根的嗓音充滿震驚。
我點點頭說:“這種情況我遇到過很多次,是無法用尋常的醫學常識來解釋的,稍後你老人家要注意安全,可能那女孩家裡非常兇險。”
其實這女孩是個活死人,我和小櫻都是第一眼就看出來了,只是沒辦法跟他們解釋。
因爲這女孩除了面容有些怪異之外,其他都和正常人差不多。我們很難向周圍的人解釋她是個死人。而且我們也沒這個必要讓大家明白。
“小兄弟,原來你早就看出來了她是活死人?”
吳開根驚讚的看着我:“不過她也是會走路、會說話,而且還有體溫。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已經死掉,從表面上,我是無法斷定的。除非對她進行一番診斷。”
我哈哈一笑,擺了擺手,沒有再說話。
警車走到半路,卻突然遇上了道路施工,警車都被塞住了,於是吳開根就帶着一幫男女醫師下車透氣。
不過那女孩卻仍愣愣的坐在車上,一動不動的,臉上掛着烏黑的淚痕。
看着那女孩的詭異形貌,那幫醫師都顯出驚惶的神色,圍在吳開根身邊小聲討論:
“我親眼看見那女孩死在醫院裡的,我記得清清楚楚。因爲她是心臟病發作,所以她的面容相當的扭曲……”
“而且她的屍體後來還失蹤了,我還以爲是被盜了,沒想到她是死而復活!”
“更詭異的是,我無意中發現,她的脖子後面有着屍斑!”
……
說到這裡,他們都驚得說不出話來,嘴巴都在打哆嗦。
我和小櫻看了不禁暗笑,這羣井底之蛙終於是受到了教訓了吧?
只有那個王珍一直呆在一邊,彷彿在想着什麼似的,也不說話,神色有些癡呆,大概是心情有些沉悶的原因。
“王珍,你對這個女孩的情況,有什麼看法?”
吳開根見她悶着個臉,就問她。
“她全身的皮肉都有很多爆裂的細小痕跡,這是因爲一具屍身在熱脹冷縮之後引起的物理變化。而且她身上確實有花花碌碌的屍斑!只是她的皮肉骨骼相當柔韌,還能走路、說話,甚至還會哭。從醫學角度一個死人是是做不到這點的,這就非常的難以解釋了……”
王珍皺着眉頭說。
王珍此言一出,圍在她旁邊的那些男女醫師都不由得點了點頭。
“小兄弟,你是經歷過世面的人,你覺得該怎麼解釋呢?”
吳開根把目光轉向了我。
“相對王珍從生理學角度來解釋,我更傾向於用心理學,或者說是用神學來解釋。然後從這方面來解釋其實很簡單,女孩臨死之前,一直深信自己還活着。這種想法是別人灌輸的,或者是自己形成的。總而言之她的內心堅定不移的相信自己還活着。這種想法導致了她死後真的能活着,儘管她的身體已經死亡,但是她卻能像普通人一樣生活。”
我看了那些等着看我熱鬧的醫師們一眼,淡淡的開口。
“哈哈哈哈……”
“太自以爲是了吧!”
“我們可是都相信科學的呢……”
“鄉下人就是鄉下人。”
“如果真的能這樣解釋,那我們還研究醫學幹嘛?”
……
那羣醫師開始鬨堂大笑,紛紛發表自己的高明見解,同時不忘把我往死裡踩。
唯有那個王珍,一直都蹙着眉頭,也沒有跟隨大隊一起嘲笑我,反而是若有所思的望着我。
她的性情貌似真的變了,一身傲嬌之氣全無。
更關鍵的是,吳開根也沒有作聲,也是拿深思的眼神看着我,微微點頭。
我只是淡淡一笑,也並不說話。
這羣溫室裡培養出來的醫師,他們是很難理解醫學和科學之外的另一個世界的。就像一個坐在井裡的青蛙,你跟它爭辯世界有多大是沒用的。
看到我們三個人都沉默不語,那些醫師的臉就有些掛不住了,誇張而諷刺的談笑聲就戛然而止。
“糟糕,那個女孩不見了……”
“快去找找,別讓她自尋短見!”
……
這時幾個民警就突然慌張起來,大叫着通知其他人。
我們趕緊往着那警車一看,原本一直坐在車窗邊發愣的那女孩,這時確實不見了,只剩下空蕩蕩的警車!
啊?!
每個人都驚呼出聲,往身前身後的四周掃視了一遍,也是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她會到哪裡去呢?”
我和小櫻互視了一眼,心頭都有着迷惑。
那羣男女醫師更是簌簌發抖,不知不覺的走到一起,擠得更緊了。
“吳導,我們要不要……要不要分頭找找?”
其中一個身形高瘦的男醫師,名字叫做韓雷的,也是最爲傲嬌的醫師,顫聲詢問着吳開根。
“不必了,因爲她生前的執念是堅定無比的,她不會離開這裡到哪裡去。如果我沒有猜錯,她應該是在附近解手。”
我淡淡的看了吳開根和那韓雷一眼說。
死者覺得自己還活着的執念是堅定不移的,既然她還會走路、說話、吃飯等,那要解手,甚至是跟自己的配偶行房。
凡是正常的活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她都能做,這一點都不奇怪。
“胡說八道,一個死人還會解手?你們是不是打算推卸責任,不幫忙尋找?我告訴你們,這女孩是我們一起帶來的,她的失蹤,每個人都有責任和義務尋找……”
這時韓雷就趁機對我們上起了思想課,用深度鄙夷的眼神乜斜着我們,捏着腔調教訓我們。
我和小櫻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都是嘻嘻一笑,並不跟他爭辯。
“你們鄉下人的思想還真是落後、自私!算了,對你們談什麼公德和良心,那也是對牛彈琴,還不如我自己去找!”
說着,他就轉過了身。
就在他轉身的時候,一張青黑得可怕的臉,突兀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眼睛掛着厚厚的黑眼圈,眼神空洞,沒有一點表情,就那樣直愣愣的看着他。
韓雷愣了一下才知道害怕,猛的發出了殺豬一般的一聲慘嚎,全身都劇烈的顫抖起來,面部更是都在抽搐着。
只見他兩眼直翻白眼,身體晃悠,差點就軟倒在地。
“你……你你……你你……”
韓雷渾身抽搐一般猛烈顫抖,用手指指着那女孩,一連說了好幾個你,偏偏說不出第二個字。
“對不起,車上沒地方解手,我剛纔找隱蔽的地方解手去了。”
那女孩青黑的臉上顯出歉意,但眼神仍是直勾勾、空洞洞的,嗓音有些陰寒。
這種聲音,就算聽在我和小櫻耳中,都覺得頭皮發麻的。
更何況是那韓雷呢?只見他又是慘嚎一聲,兩眼白眼一翻,差點又是摔倒在地。
……
一場因爲死人下車解手而引起的風波,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化解了。
這時那韓雷看着我們的眼神已經有所變化,那種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傲嬌之氣也消散了很多,甚至是顯出畏懼。
這種傲嬌男或者是傲嬌女往往是這樣的,尋常事件很難改變他們對一個人高高在上的鄙視。要讓他們徹底醒悟過來,可能還得接受血的教訓。
這時路障也已經解決,被堵得到處都是車的交通又開始順暢起來,我們也重新上路了。警車載着一大車的人往女孩的家飛馳而去。
而女孩則成了那幫醫師和民警的重點盯防對象。
儘管她此刻正坐在車上,不會飛天遁地,不過民警和醫師們還是本能的發出了戰慄,有些戰戰兢兢的看着她。
而女孩自從蘇說完自己的苦難人生之後,整個人都變得沉默起來,一動不動的坐着,面無表情的,一雙眼睛也是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大概是覺得現場的氣氛有些無聊,小櫻卻是拿出了一張黃符,放在腿上擱着,練習着她的驅符之術。
她一邊掐着各種指訣,那纖長、潔白如玉的手指快如幻影,輪番使出各種優美的姿態,別具美感,看得旁邊的民警都瞪大了眼睛。
同時她瞪着大眼睛看着那符籙,一邊輕聲念着咒語。
每當一番指訣使出來之後,那符籙就會猛的飄起來,晃悠悠的飄起一定的距離,慢慢的向前飄一會兒後,才驟然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