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青色的魔術刻痕,在凜細嫩的手臂上若隱若現,魔力涌動。
凜所修煉的,並不是普通的五行玄氣,而是“魔力”,孫炎早已研究過,“魔力”其實也算是一種另類的玄氣,只不過她以前所在的那個世界的魔術師,是靠着魔法迴路被動汲取,而凜現在卻是主動存神,將它修出。因爲出身於魔術世家,從一出生體內就擁有魔法迴路,某種意義上,凜也算是從小修煉。這讓她難以再去修行采采這樣的五行玄氣的同時,卻也讓她從一開始就擁有着不同尋常的根底,就像是一顆原石,稍加雕琢,就會散出光華。
雖然修煉“魔力”,進而成仙,這樣的路以前沒什麼人走過,但條條道路通羅馬,就像孫炎自己修煉的,也是從來沒有人真正以之成仙的《紫度炎光經》。大道唯一,但是通往大道的路卻是萬萬千千,甚至可以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道,此正是道非衆生有,能應衆生修。
此刻的凜,對“魔力”的修煉,已經有了相當的成績,只是還無法將她的魔法、天女金身的靈氣、魔法少女力這三種自身體內的不同能量,很好的結合在一起,當然,這個也只能靠着她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來。
……
日上中天,金色的樹葉在風中婆娑。
孫炎帶着采采和凜,立在一座神廟前。
他們又飛了一個上午,沒有找到人煙,卻在這裡,找到了這座廢舊的古廟。這座古廟,顯然已經廢棄許久,不過從周圍的痕跡來到看,曾經,它也是一個香火旺盛的所在。石路的兩側,還能看到許多香爐和香灰,也建有不少供人休息的石凳、石椅。
孫炎負手。踏入廟中,兩個女孩一左一右,跟在他的身後。踏入了殘存的圍牆,踏入朱漆掉落的寶殿。他擡起頭來,略一錯愕。
凜卻也在他身後訝道:“師父,這個是……火雲邪神?”
石臺上,塑着的是一個孩童的神像,單腳立着。倒迎長槍,與幻蒼島的“火雲邪神”,在姿勢上並不相同,但顯然是同一個男孩。凜其實並不知道“火雲邪神”與師父之間的關係,不過在“神龍戰爭”結束後,她也曾在幻蒼島住過一段日子,倒是記得在幻蒼島上,這個幾乎家家都會供奉的神靈。
采采卻是知道“火雲邪神”與師父兼大哥之間的關係的,雖然她知道的並不太多,畢竟這些事。全都是龍兒姐、美舞姐和小曼姐在參與,因爲她年紀還小,她們雖然沒有刻意瞞她,卻也沒怎麼告訴她。
孫炎略一沉吟,回身踏出大殿,轉身擡頭,看着匾額,忽一揮袖,匾額塵埃與蛛網盡去,煥然一新。顯露出紅光燦燦的四個大字:聖嬰大王!!!
聖嬰大王……自然就是紅孩兒!
“聖嬰大王”是紅孩兒還在下界爲妖時,所取的名號,後來中了楊柳觀間的奸計,被套上了金箍兒。方纔被迫進入天界,成爲運財童子。再後來,他自己偶爾也會前往下界,化身顯聖,自取神名“火雲邪神”。
沒有想到,在這裡竟然會有“聖嬰大王”的神殿。孫炎自是不免一怔,再次踏入殿中,擡頭看着聖嬰大王神像,暗自沉吟。
在他身後,凜抿着嘴兒道:“不會錯的,這個就是火雲邪神嘛,我在幻蒼島見過。那時候我還在想,怎麼會有像那‘火雲邪神’這麼莫名其妙的神,看上去就妖里妖氣的……”
“凜……”采采小聲的道。
凜繼續道:“不對,應該說是邪裡邪氣,怪里怪氣。那火雲邪神的神像,看上去就是在裝可愛,他難道不知道賣萌是可恥的?還有,弄得那麼可愛,到底是男孩子女孩子?又或者是不男不女,半男半女……”
“師妹……”采采聲音更小。
凜雙手往胸前一抱:“你看這裡的這個聖嬰大王,就跟那個火雲邪神一樣嘛,身爲神靈,除了賣萌也不知道有啥用。其實我最討厭這種假神了,那句話是怎麼說來着?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依我看,火雲邪神過江纔是自身難保,一下子就被淹死了……師父,你在做什麼?”
她瞪大眼睛,只見在她的前方,師父飛上神臺,搖身一般,先是血肉虛無化,緊接着就變成了一個散着神光的,粉雕玉琢的、可愛到爆的男孩子。她吃驚地看着這個,讓她很想撲上去捏他臉蛋的、比自己還小的小男孩:“師、師父?”
采采趕緊道:“凜……師父就是火雲邪神,‘火雲邪神’和‘神龍姐姐’都是師父的化身之一。”
凜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兒張成了“O”型,簡直合不起來,縱連紅寶石之星也從她的小胸脯鑽了出來,很是吃驚。
孫小炎卻沒有去管自己這個欠揍的女徒弟,他剎那間,投入神像之中。在采采與凜眼中,師父已經消失不見,聖嬰大王的神像,卻在綻出紅光……
同一時間,山的另一邊,有一個小村落。
村子裡的人們,都在發愁,一方面,上頭要收的稅越來越多了,聽說,很可能會要打仗,另一方面,田裡的收成卻是越來越不好。不知道因爲什麼緣故,土地越來越貧瘠,越來越難種出莊稼來,還有過往的商旅,說有一些地方,地底冒出了神秘的黑風,被黑風捲走的人,就再也無法回來,弄得人心惶惶。
此時此刻,田裡的農戶,正在唉聲嘆氣的,一邊耕耘着土地,一邊互相訴苦。已經有好久沒有下雨了,再這麼下去,他們好不容易種起了禾苗,怕是全都會枯死,一名老人說着說着,不由得流出淚來。
忽的,其中一名漢子叫道:“那是什麼?”
其他人擡頭,往山那邊一看,只見一道紅光,沖天而起,紅光中。隱隱有孩童顯現,發出浩蕩神威。目瞪口呆中,一名老者忽的拜倒在地,嚎哭道:“是聖嬰大王。聖嬰大王顯靈了,聖嬰大王顯靈了!”
衆人立時想起,在山的那一邊,的確是有一座聖嬰大王的神廟,只不過許久以前。他們就已經不再去燒香拜神。大驚之下,他們紛紛拜倒在地,或是磕頭,或是哭誦,口喊聖嬰大王的聖號。
當天下午,那已是開始龜裂的土地上,下了一場久違的雨。
……
孫小炎穿雲而上,飛至高處。
他閉上眼睛,擡起頭來,雙手向後。旋轉中,感受着風中的氣息。
以自身的願力,他感應着這片天地之間的信仰之力。通過他現在的神靈之身,他能夠覺察到,在這片天地之間,的確是散亂着無序的信仰之力。這片信仰之力,來自於這個世界中的人們,曾經對“聖嬰大王”的祭拜。它們是無主的、微弱着,可以想見,雖然這裡的人們。曾經膜拜過聖嬰大王,但因爲“聖嬰大王”從來沒有真正的出現過,自也沒有誰來回應他們的願望。
沒有神靈的信仰,是虛假的信仰。雖然百姓的祭拜,形成了信仰之力,但卻無法化作願力和神力,久而久之,人們自然也就不再崇拜這樣的神靈,也就難怪。那“聖嬰大王”的神廟,荒廢至此。
孫小炎以自身的願力,勾連着周圍土地散亂的信仰之力,這些微弱的信仰之力,在他神力的引導下,紛紛飛來,投向下方“聖嬰大王”的神像,雖然微弱,卻已經聚成了願力,他在雲中張開雙臂,願力飛來,進入了他的體內,化作了神力。
他就是“聖嬰大王”,“聖嬰大王”就是他。
只是,因爲這座神廟失修已久,也早就斷了香火,這塊土地上的信仰之力並不太多,雖然聚集了一些願力,但這點願力仍是極其微弱。
他緩緩的,飄身而下,就這般施展神力,直接穿過殿頂,回到兩個女孩身前。他身子一搖,神靈之身縮小,重新具現出自己的本體。神靈分身坐回丹田,元神迴歸,他變回孫炎,負手沉吟。
凜心想,師父你這麼會變你媽咪知道嗎?
凜的手有些癢,剛纔她很想去捏“小師父”的臉,但是那畢竟是她師父,終究還是沒有膽量下手。孫炎卻是負手沉吟,忽的扭頭看她:“剛纔好像有人罵我,說我妖里妖氣,怪里怪氣,不男不女?”
“啊?有有有有……有嗎?”
孫炎直接把她抓來,往自己腿上一擺,掀她裙襬,凜趴在師父腿上,瞪大眼睛,都還來不及反抗,啪啪啪的幾聲,就已經打在了她的屁股上。沒有想到,自己明明是個女孩子,師父竟然有這種打幼稚園小朋友的手段懲罰她,她又氣又羞,明明就是妖里妖氣,怪里怪氣,時男時女,不男不女,你這是被我說到痛點了吧?你這是惱羞成怒了吧?壞蛋……壞師父……
當日下午,山外下了場雨,空氣中的悶熱,一掃而空。
金色的樹葉在雨中搖曳,被雨水打得撲撲作響,空氣中多了許多清新。雨水從屋檐上,沿着滴水嘴水練般滾下,注入殿外的一口殘破大缸裡,大缸破了一個不規則的孔眼,孔眼朝上下兩方裂出縫隙。初始時,水流帶着缸中的髒物,從孔眼中流出,然後才慢慢變得清澈,殿外石階上的灰土,也在雨水的洗刷下,清了個乾淨。
孫炎並沒有繼續上路,飛上空中時,他已經看到了山外的村子,他們已來到了有人煙的地方。不過,既然這個世界,存在着“聖嬰大王”的信仰,而他已經嘗試過,變成孫小炎時,可以藉着神廟,吸收與聖嬰大王相關的信仰之力,那這一點,或許能夠利用起來。
他相信,像這樣的神廟,在這個世界,絕對不止這一座。
他立在檐下,看着外頭串串的雨珠,陷入沉思。在他身後左側,采采揹着紅鸞劍,不敢打擾師父兼大哥哥的思考,在右側,凜卻是雙手捂着臀後,有些委屈……這個壞蛋,竟然打淑女的這種地方。說起來,他原本還是我的從者呢。現在當了師父了不起麼?
在她們的前方,少年忽的想起了什麼,將手一翻,一顆藍色的珠子。出現在他的手中,他的眼睛亮了一亮,顯然是已經有了主意。在他手中放着的是……毗藍神珠!
傍晚的時候,采采和凜手牽着手,從殿外踏入。
殿中。聖嬰大王的神像下,她們的師父始終盤膝而坐,在麟文席上一動不動,彷彿陷入沉睡一般。好了一會兒,一道紅光閃過,師父睜開了眼睛,向她們招了招手,讓她們也在麟文席上坐下。
采采道:“師父,我們到山下問過了,我們現在是在負先城的周邊。村子裡的那些人,算是負先城的子民。負先城的城主,似乎是叫作南曹主,聽這些村民說,這位南曹主神通廣大,座下又有風火雷電四大戰將,不過這‘曹主’兩字到底是他的名字還是某種稱號,暫時還不清楚。”
孫炎道:“那些村民看到你們是什麼反應?”
采采道:“有些驚訝,但也不是非常震驚的樣子,大概就是覺得。我們兩個女孩子竟然會跑到這種地方來,所以有些奇怪。看來這個村子,也不算太封閉。另外,聽他們說。許久以前,到處都是聖嬰大王的神廟,不過現在,大約只有羅剎國國主,還在強迫羅剎國的百姓,逢年過年祭祀聖嬰大王。其它地方,基本上早就不把‘聖嬰大王’當一回事了。”
孫炎心想,只要知道,其它地方也曾到處建有聖嬰大王神廟,且現在還有人祭祀,也就夠了。
他道:“采采、凜,爲師打算暫時跟你們分開一陣。”
采采與凜瞪大眼睛!采采道:“師父,你要去哪裡?”
孫炎道:“我想試着以神靈之身,儘可能的收集此世界的香火,再通過願力來尋找你們的香香姐、寶釵姐、黛玉姐和六花,一開始會比較困難,你們也很難幫得上忙。既然這樣,我們不如暫時分開,我先利用這些神廟,收集願力,你們則先到負先城去看看情況。在負先城內,應該也有聖嬰大王的神廟,再加上,負先城似乎是座大城,說不定能夠打探到其他人的消息。”
采采與凜對望一眼,點了點頭。
孫炎道:“雖然暫時先分開,但這個世界,應該是有許多神通者的,爲防萬一,采采,我先給你幾樣法寶,掩日劍也放你身上。”當下,他取出掩日劍和番天印、玉清微塵遁空旗。
掩日劍乃是仙界第一劍,本身就有強大的力量,這個世界的普通神通者,應該難以擋住掩日劍的隨手一擊。而番天印,哪怕是真人級別的高手,驟然發動之下,也可以將他一磚擊斃,再加上玉清微塵遁空旗的遁空作用,可戰可逃,單是靠着這三件神兵法寶,已經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將番天印、玉清微塵遁空旗的用法和限制告訴采采,緊接着,孫炎便看向凜。
“師父……”女孩興奮地想,你要送我什麼?
孫炎道:“凜,我記得,遠阪家應該有一種魔法,叫作補魔吧?”
女孩瞪着他,臉蛋越憋越紅,最終憋得跟紅茄子一樣。孫炎想起,在《Fate/staynight》裡,補魔好像分作兩種,一種是和諧版的,一種是不和諧版的,凜所知道的“補魔”,不會是不和諧的那種吧?
“你想做什麼?”凜捂胸扭身,驚慌地看着他。
孫炎心想,難道真的是不和諧版?
他開始向凜解釋,凜自身的魔力相對來說,還是太弱,而且無法跟她天女金身的靈氣和魔法少女力結合。如果能夠通過“補魔”,將他們的兩人的玄氣暫時連通在一起,讓凜在危急的時候,可以使用他的力量,他也會更放心一些。此刻,靠着魔力連結,他也容易找到她們,而不至於再次失散。另外,他也幫她想到了更進一步的修煉方式,可以讓她進一步加強魔力和靈氣。
明白了師父的主意,女孩臉紅紅的,看向一旁,把“補魔”的辦法告訴了師父。孫炎開始明白,她所知道的補魔手段,總的來說還是“和諧版”的,只不過就算是和諧版,也還是需要一定程度上的肌膚接觸。要形成魔力橋樑,就必須要在兩人的身上,刻同樣的魔術刻痕,讓兩個魔術刻痕形成“共鳴”,而在這個過程中,兩人要保持完全一樣的體溫,然後,在凜的肌膚上先形成魔術刻痕,再通過身體的直接接觸“複印”到他的身上。
女孩有些難爲情,因爲這意謂着,她必須要將自己脫到半裸,然後跟同樣半裸的師父抱在一起。孫炎卻是想了想,道:“我知道了!”搖身一變,變成了孫小炎,低頭看了看後,繼續變化,將自己從男孩子變成了女孩子。
孫小妍笑道:“這樣就沒有問題了!”
采采與凜睜大眼睛看着這粉嫩嫩的、比她們還小的可愛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