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一晃便到了九點多。廚房裡熬着冰糖藥梨紅棗銀耳粥散發出誘人的甜香味兒,客廳裡的江應景依舊還睡得很熟。
程小也發了會兒呆,將火給關上,走出了廚房。因爲江應景是睡着的,客廳裡並沒有開燈。廚房裡暖黃的燈光將客廳裡的光線映照得朦朦朧朧的。江應景縮在沙發上只看得見模糊的身形。
程小也在亮光處站了會兒,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叫醒那熟睡的人,輕手輕腳的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漱。
站在浴室中,她給何厲原發了短信,讓他過來接江應景。何厲原的電話很快便打了過來,程小也低聲的告訴了他地址以及江應景生病了,然後掛了電話。
何厲原的心裡有些疑惑,不敢打擾江大少的好事,本是想打電話問問他的,可電話打不通。想起程小也說的是他生病了,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車出門。
程小也洗漱完,將那冰糖藥梨紅棗銀耳粥用保溫盒裝上剛放到桌上沒多大會兒,江應景就醒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見客廳裡沒有開燈,暗啞着嗓子叫了聲程小也的名字。
程小也知道何厲原要過來,也沒有去睡覺,就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着。聽見他的聲音,起身啪的一下摁開了燈。
江應景本來就還是迷迷糊糊的,被強光刺得睜不開眼睛。待到眼睛適應,腦子也清醒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身上撘着的毯子,揉着頭坐了起來,看着倒水過來的程小也,有些不自在的道:“我睡了很久吧,怎麼不叫醒我。”
程小也將水杯放到他的面前,彎身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紙巾,低低的道:“也沒有多久。”陣島節才。
大概是彎着身子的緣故,她的聲音有些悶悶的。江應景看着那嬌俏的身影,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沒有開電視,客廳裡很是安靜。他喝水咕咚的吞嚥聲在安靜的空間內顯得有些刺耳。
“感覺好些了嗎?”正當江應景不自在時,程小也開口問道。
“好些了,就頭有些悶悶的。”鼻子喉嚨都舒服了很多,只有頭,大概是藥效還沒過,頭依舊昏沉得厲害。
嘴上雖是那麼回答,眼中卻不由自主的起了一絲笑意。一雙幽深的桃花眼在明亮的燈光下波光瀲灩。
程小也沒有注意他的變化,又打開抽屜找藥。半蹲着的身體在地上留下一道淺淺的陰影。
江應景因她的舉動眼中的笑意更深,目光溫柔,脣畔不自覺的彎了起來,俊美的臉上露出淡淺的酒窩。
客廳中安靜而寧謐,程小也半蹲着找藥的身影模糊而又溫暖。江應景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那身影上,忽然有種就此到天荒地老的感覺。就連那窸窸窣窣翻藥的聲音也覺得悅耳得很。
他握着水杯,嘴角勾起柔和的弧度,享受着這一刻的安謐。程小也正認真的找着藥,沒注意到江某人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很快便找好了藥,翻出說明書來看,客廳裡一時安靜極了。江應景的心裡不自覺的柔軟到極點,正想開口讓程小也坐到沙發上慢慢看,突兀的電話聲驀的響了起來。
江應景從未像現在這樣恨過手機這玩意兒,臉上出現了一抹懊惱。他巴不得那電話是打錯了,可上天卻並不如他所願,那電話非但沒有打錯,還是陸放打來的。
“小也,睡覺了嗎?”電話中陸放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聽得江應景直直暗暗的罵了聲僞君子。
程小也看了江應景一眼,說了句沒有,麻利的將那藥用袋子裝好,然後拿着電話往廚房走去。
陸放不知道在電話那端和程小也說些什麼,程小也在廚房中遲遲的沒有出來。她說話的聲音很小,江應景伸長了脖子也只是聽得模模糊糊的。想偷偷去聽,又怕被程小也發覺,坐在沙發上僵直了身體。
一張臉上不復剛纔的溫柔,像是便秘一般,難看到了極點。
程小也遲遲的不出來,他坐了一會兒便坐不住了。眼睛落到玄關處的鞋架上,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臥室的方向。腦子裡正琢磨着悄悄過去看看的時候,程小也走了出來。
他趕緊的坐直了身體,怕程小也誤會他賴着不走,又揉着頭站了起來,帶有幾分虛弱的暗啞着聲音道:“麻煩你了,沒想到竟然打擾了你那麼久。”
他的臉上帶着歉意,邊說着邊用力的揉着頭。腦子裡回想起某次程小也在報紙上看到告訴他的話。說是吃了有些藥物,特別是感冒藥的人注意力不集中,最好等藥效過了再開車,以減車禍的發生。
他當時不屑的‘嘁’了一聲,沒想到今天這話就被派上了用場。
他一邊揉着頭一邊悄悄的看着程小也,程小也卻並未看他,走近將那裝着藥的袋子繫好,低聲道:“不舒服就先坐一會兒吧。”
江應景聽到這話,心裡有了幾分的欣喜,面上卻做出了猶豫不決的表情,遲疑着道:“沒事,我還是走吧。那麼晚了,你也該休息了。”
因爲頭本來就還很重,所以他這番動作表情倒是一點兒也不假。程小也弄好了藥,也仍然未看他,看了看時間道:“先坐着吧,我給何厲原打了電話過來接你,也應該快要到了。”
江應景壓根就沒有想到她已經給何厲原打了電話,滿腔的歡喜瞬間都變成了空歡喜。訕訕的應了一聲,失落的坐在了沙發上。
臉色雖然仍是蒼白的,但是剛纔的那番虛弱已經不見。程小也一直都沒有看他,自然是不知道這些變化的。將那放在桌上的保溫盒拿了過來,又拿出了一支體溫計放到了裝藥的袋子中,道:“銀耳湯我已經熬好了,回去要是冷了的話熱熱就能吃了。不知道你的燒有沒有退,自己回去用體溫計量一下。”
她想得雖然很是周到,可是聲音裡卻是淡淡的,聽不出任何的情緒。臉上同樣也沒有任何的表情,將手邊的事情做完之後,低頭看了看時間。
江應景知道她是看何厲原是不是要來了,不知道是該欣喜還是該失落,扯出了個笑容說了句謝謝。
客廳裡的氣氛沉默了下來,程小也接了一杯水喝了起來。江應景看着天花板上落下的淡淡燈影,不知道自己是該希望何厲原早點兒來還是晚點來。
程小也同樣的也找不到話來說,爲了避免尷尬,小口小口的啜着杯中的白開水。
平常油嘴滑舌的江某人在這個時候對這樣的氣氛是無能爲力,突然又有些想抽菸。人在脆弱疲憊的時候,總是會找些能支撐自己的東西。
而這段時間,一直支撐着他的,就只有煙。他的手已經摸到了煙盒,又生生的將這衝動按捺了下來,轉爲掏手機看時間。
來的時候他已經將手機關了機,這會兒自然是要開機才能看到時間的。他的手指剛放到手機上,程小也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昨天,謝謝你了。”
謝謝,永遠都是陌生人之間的客套話。他自己用倒是不覺得有什麼,這會兒聽見程小也說,手指僵了僵,隨即扯出了個晦澀的笑容,搖搖頭道:“沒事,我現在不也好好的嗎?”
說完這話,他忽然想起了她今天的所做的一切來。身體越發的僵硬,忽然覺得一秒鐘也坐不下去。
有時候,一句話,就能將一個人從天堂跌至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