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大雨大,天邊雷聲轟隆。
燭炎望了一眼雨,抖開風衣披在我身上,從攥我的手腕,換成牽了我的手。一路穿過雨幕,他走的很快,我快被他拖着在地上打滾了。
“慢點!”我哀嚎。
燭炎看我一眼,似很嫌棄,但還是放慢速度。
很快,我們便進了女寢。
燭炎上不了樓,只能在大廳呆着。
“上樓,把衣服換了洗個澡,否則會感冒。”燭炎淡淡的看我一眼,擺了一張嚴肅臉。
“噢。”我小心應付。
“去吧。”燭炎冷冷說道。
“嗯。”我答應一聲,擡腳就想跑。
“等等。”沒跑出一步,燭炎叫住了我,我心提到嗓子眼,快噴出來了,我緩緩轉過身,望着他,燭炎皺着眉,認真嚴肅,“你會生病吧,像人一樣?”
我後退一步,眯着眼睛笑,“當然。”
說完,我一溜煙跑開。
這個燭炎,不好惹,我一口氣跑到三樓才停下來,心肝顫抖個不停。我不是怕他,真打起來,他也不一定是我的對手,畢竟是人,但總覺得他很特別,也許太好看,留着看看也好,等他死了把他製成標本。
我靠着牆壁,喘了一會,剛想起身回宿舍身上風衣落地,怎麼把這忘了?我呼了一口氣,猶豫掂量一會轉身下樓,趴在樓梯扶手上往大廳看,燭炎已經走了。
看他那樣,應該很有錢,也不差一件衣服吧,我安慰着自己,笑了一笑,我可不想再見他。
想着,我忽的轉身,沒有注意撞到一個人,我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沒,我,沒事……”
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我定定神,面前站着一個女生,一副怯懦樣子,雙手各提了一個熱水瓶,肩膀不住的顫抖,顫慄,女孩深深的低垂着腦袋,長髮擋住她的臉。
“我撞疼你了嗎?”我疑惑,她爲什麼好像很害怕,常人是不會怕我的。
“沒有,是我錯,我錯了,對不起……”女孩使勁搖頭,忽然道,雙腿一直髮抖,聲音打着顫,話都說不清楚了。
誒?
“我幫你。”我心思一起,順手接過女生左手上的熱水瓶。
“不用,不用了!”
“沒事,就當我跟你道歉,走吧。”我笑笑,拍拍她的肩膀。女生似乎很詫異,因爲她擡起頭,我看到一雙恐懼與感激交織的眼睛,淚水打着轉,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女生走得很快,她好像很着急,我也加快速度,她宿舍就在我樓上,四樓。她一直在拒絕,不過我還是堅持,最後她猶豫的停在405的房間門外,小心翼翼的敲了門。
“進來吧,蘇米,你怎麼回事,這麼慢!”房裡傳來一個尖銳的女聲,“跟你說了我洗頭髮,又蠢又無能,廢物!”
我看一眼我身旁的女生,她緊緊咬着脣,沒有說話,也沒看我,提着熱水瓶進去,我也跟着進去,洗漱臺邊果然有個女生在洗頭髮,還有三個在打鬧。
我一進去,立刻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四個人緊盯着我看,眼神警惕,陰險,很不善。“我幫她一下。”我主動打破沉默,將熱水瓶放在一邊。
“你走吧。”蘇米小聲道。
“哦。”我答應下來,轉身離開。
我一出,宿舍門猛地關上。
很快,宿舍裡響起一陣騷動,有玻璃碎裂的聲音,緊接着,“啪!”我聽到類似巴掌聲音,怎麼回事?我沒動,側耳傾聽,騷動忽然消失,門忽然從裡面打開,只漏出一條縫,一個尖酸刻薄的嘴臉出現,尖聲道,“你怎麼還沒走?”
“你們在幹什麼?”我好奇道。
“滾!”說完,門被重重摔上,我心裡也是咣鐺一聲,莫名不是滋味。四樓住的是外語系的女生,看她們樣子,應該是大三或者大四學生,算起來是我的學姐。那個蘇米沒事吧,人類,總有很多秘密,我默默思量。
因爲我宿舍304被屍體佔領過,如今還是被警察封鎖,我只能搬到同班同學宿舍。住一個晚上沒所謂,住久了恐怕會出事,我得給我們家老頭商量商量。
我推開302的門,就見其他三人圍在一起八卦什麼,見我進來,一起圍上來,我趕緊把燭炎的風衣團吧團吧丟在牀上。
“小流,你終於回來了,給你打了幾個電話都不接。我聽說警局出事了,幾個回來的學長學姐都給嚇壞了,說是有人自殺。”吳曉玲激動不已,“你沒事吧?那些屍體怎麼會跑到你的宿舍來?”
“對呀。”艾晚雪也摻和進來。
劉琦也眼巴巴的看着我,我求救的看向金夢,金夢掩着嘴笑個不停,“好了,小流剛回來,你們也讓她休息休息。”金夢輕聲細語的笑言,“對了,小流,輔導員讓你去一趟。”
“好的,我這就過去。”我連忙道,迅速退出宿舍。
我一走,房間裡響起一陣失望哀嚎,逃過一劫,還有一劫等着我呢。輔導員拉着我說了很多話,大多是安撫,我越聽越麻木,最後什麼也聽不進。
從輔導員那回來,已經七點多。
天氣惡劣,學校沒什麼人出來溜達,我跑去給我們家老頭打個電話,回到寢室另外幾人都已經上牀,下午還興致勃勃的她們,除了金夢都已經睡着了。
“小流。”金夢探出半個身子跟我說話,她也是在強撐,不斷打呵欠,“她們都累了,下雨天,人容易犯困。”說完,金夢已經縮了回去。
人還真是麻煩。
我聳聳肩,收拾一下爬上牀。
八點多,天陰沉的不像話,大雨憤怒的拍打着窗戶,我凝視着大雨,默默沉思。宿舍裡很安靜,只有輕輕地呼吸聲,我總覺得有點不踏實,手搭在額頭上暗自思忖。
忽然,一個炸雷,一道刺眼的亮光劃過,緊接着宿舍便被墨樣夜色籠罩。我心一沉,心底生出異樣的感覺。
“嗯……”一個曖昧的呻吟。小心肝一抖,望向聲音傳來的牀鋪,是吳曉玲的牀,做夢了?我皺了皺眉,想要坐起來,但身體變得很沉重,毫無力氣。
糟了,我緊緊咬牙,一點力氣也使不出。
“嗯,不……嗯……”
又一個呻吟傳來,這次是劉琦,緊接着便是艾晚雪,又是一個炸雷,伴隨着一道閃電。我瞪大眼睛,看到對面上鋪艾晚雪身上居然趴着一個鬼祟,吳曉玲也一樣,鬼上牀?
該死,我恨得要死,這樣低級鬼祟,平時我隨便動動手指就能送他們見閻王,但今天我怎麼也動不了。
我使勁伸出手想要開燈,伸出的手卻摸到一個冰涼的玩意兒,冷意入骨,我擡眸看過去,只看到一雙猩紅的眼睛,閃着詭異的光,猶如兩個紅燈籠,似乎在嘲笑着我的無能。
怎麼辦?怎麼辦?我有點着急,那兩個色鬼已經開始折騰艾晚雪跟吳曉玲,宿舍裡呻吟聲此起彼伏,雖然這些鬼祟做不了什麼實際行爲,只能碰碰,看看過過乾癮,但也足夠讓人噁心一壺的。
“砰!”的一聲,宿舍玻璃碎裂,沒等我看清楚,一個黑影跳進來,黑暗中閃過兩道銀光,兩個糾纏不休的色鬼登時化作空氣,沒了蹤影,吳曉玲跟艾晚雪也安靜下來。
他動作很快,手法純熟,好像在哪見過。
“手給我。”黑暗中響起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儘管冷淡,依然好聽。
“燭炎!”我輕聲道,將手遞給他,他順勢將我抱下牀,直接攬入懷。
我腳剛一落地,就見一羣厲鬼從破碎的窗戶鑽進來,渾身肉往下掉,骨肉分離,是那種死了多年被邪術喚醒從墳裡爬出來的,動作僵硬,味道也不好。
燭炎異常冷靜,藉着閃電的光,我能看到他涼薄的脣泛着冷意,似乎還有點失望。
那雙猩紅眼睛,猛然升到上空,居高臨下俯視我們,發出怪異刺耳的嘲笑,那羣厲鬼,像是聽到命令似的,一個個向着我們猛的撲過來。
“抱好。”燭炎冷聲道。
“哦。”我點點頭。
燭炎一手摟着我,快速衝過羣鬼,直接從三樓跳下去,燭炎很輕鬆落地,羣鬼也紛紛墜落,有幾個功夫不夠,直接掛在二樓的窗臺上,丟人現眼。我撇撇嘴,還沒反應過來,燭炎一把攔腰抱起我,快速衝進雨裡,他速度飛快,他真的是人嗎?
“你是什麼人?”我縮在他臂彎裡,多嘴一句。
“你需要休息。”燭炎冷睨我一眼,我眨巴着眼睛,眼睜睜看着他將一個銀針插進我的眉心,心魂一僵,眼前便是一片黑,整個人睡過去。
從進入人間,我就沒再睡過覺,不在墳裡睡覺,感覺好不習慣,但是周圍暖暖的。人類會做夢,我不會,我的覺會很無聊,因爲沒有夢。
等我醒來,天都亮了。
有一瞬間,我以爲自己做夢,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形從我眼前晃過,我仔細看,仔細看,想看清楚,等我睜開眼,我也就真的看清楚了,是燭炎。
“唉。”我嘆息一聲。
他換了衣服,格子襯衫,深色長褲,兩條筆直的長腿很晃眼。
“醒了。”燭炎淡淡道,不着痕跡的收回視線,站在牀邊,居高臨下的望着我。長舒一口氣,我坐起來,試探的動動手指,又動了動腳趾,放肆的伸了個懶腰,這副皮囊恢復了力氣。
“沒想到你這麼弱,禁術咒都衝不開。”燭炎冷淡的看我,我感到了嫌棄。
禁術咒,小心肝一跳,我皺起眉頭盯着燭炎,“你竟然對我用咒?”我恍然大悟,難怪我動不了,腦袋裡靈光一閃,想起警局他遞給我的手帕,我不禁唏噓瞥他一眼,低聲道,“卑鄙!”
真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