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初候,桐始華。
親愛的珍女士:
基於我希望自己能有一個體面的結局,希望自己不至於臥牀,不至於需要別人照料,希望我能夠體面的離開。我必須持續積德,保持隱忍、保持和善,保持低調。不是必須要說的話就不要說,對於表達我一直有一種貪念,我甚至對辯論非常的執着。如果不存在一個屬於我的講臺,我應該選擇傾聽,放棄表達。一個人如果話說的少了,犯的錯誤就會少很多。我的前半生失言的次數太多了,希望後半生可以少犯這樣的錯誤。一般來說,一個甲子就是大多數人的一生,在他們當中我一點都不特殊。用最保守的計算方法,我人生的三分之一已經結束了。如果從現在開始,我不說一句多餘的話,以後每說一句話,即使不是深思熟慮,也希望是經過權衡的,不當說的堅決不能說出口,當說的話也不能以不恰當的措辭說出口。如果我能夠在今年被接納爲省作協會員,我會用恰當的方式來慶祝,如果這件事最終沒有發生,今年我吃餃子吃出硬幣的預兆要麼會應驗在別的事情上,要麼就是虛晃一槍。
今年如果在男女之事上邁出關鍵一步,我不覺得這是什麼一個高興的事。一定意味着因爲各種壓力我做出了重大讓步,一定而現在的我撐不起自己的夢想,也撐不起一個家庭的希望,我註定要成爲笑柄。如果上天見憐,就讓我被接納爲省作協會員,如果我勉強有了一個配偶,那又如何呢?我已經不知道怎麼與人相處了。如果我只是一個單身漢,我覺得自己不用放下一切去求人。老子說:“民不畏死,是以其求生之厚。”如果我活得非常艱難,死也就沒什麼可害怕的了。這世上最捨不得死的人永遠是那些過的最舒服的人,我如果不怕死,一切就變得簡單了。有人在睡夢中離開人世,那一定是前世積德甚厚,否則不至於走的如此安詳。貧窮是一種非常恐怖的,在人類發展的大多數過程中都在與他與鬥爭,我希望自己能夠具備相當的創造財富的能力,雖然我現在不具備這種能力。
賈先生是當今文壇一個非常具有想象力的作家,然而最能幫助他積累財富的不是寫作,而是他的書畫,書畫讓他徹底實現了財富自由。他說書畫讓他在以後的創作活動中不必考慮市場。賈先生的散文我在中學的時候讀過了,那個時候我沒有感覺某位先生的文章好到什麼份上。之後,我也讀過不少東西,要說哪一位先生的文章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還真的沒有。讀詩讓我佩服的情形是有的,詩曰: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徐先生是非常有名的一位詩人,不過他的經歷卻不像他的作品一樣符合審美。徐先生是查先生的表哥,於是在查先生的作品裡表哥全不是好人,慕容復就是表哥,爲了恢復祖宗社稷,他打算迎娶西夏公主,對癡情的表妹則非常的冷淡。徐先生一大幸運就是早早離開了人世,若他一直活着,陸女士會給他更多驚喜。
我在小的時候經常把自己想象成主角,想象成君,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認知,是因爲小的時候,我以上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有什麼活他們已經分着幹完了,我習慣了自己是宇宙的中心。從什麼時候我意識到自己不是主角了呢?我想大概是在去了省城之後吧!不是說去省城之前我一直過的很快樂。而是說在去省城之前,在別人的眼裡我是孔乙己,我是傻子,我甚至想象不出來一個合適的貶義詞來形容別人眼中的自己。事實上我去了鎮上之後,我就已經不是什麼宇宙中心了,在小學的時候我就曾經被人暗算過。這世上最黑的是人心,所以我永遠要記住年初對自己的承諾,永遠不要參與無關自己的話題。
到了如今這個年紀,我開始明白了一個問題,在尊卑之間,我要把自己放在卑者的位置,在貴賤之間,我要把自己放在賤者的位置上,在貧富之間,我要把自己放在貧者的位置上。到了如今的年紀,我才意識到這樣一個問題,那些身份尊貴、影響巨大的人,他們平時總是保持一種謹小慎微的狀態,到了非常時期,他們會更加謹慎,而我就不同了,一個身爲卑賤、微不足道的人,即使在鎮上的時候、在某縣城的時候被人家欺負成那個鬼樣子,還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智慧的人能夠看到各種風險,像我這種看不見風險的人,大概談不上各種智慧。我沒有想到自己會在一個女人窩裡討生活,如果這些女人是良家人,我雖然會不自在,但不至於那麼不愉快。很可以,這些人都不是什麼良家人。當然人可以在她們的基礎上表現的更壞,但我覺得每天與這些人打交道已經讓我非常難過了,就如同她們都反感我罷了。
一個人的圈子構成他的精神世界,但我需要搭建另一個世界,以便於安放我的靈魂。我有一個願望,我希望自己可以在參禪這個領域有所精進。我的願望是這樣,我的內心是虛空,一切煩惱都像是無根的草,風一吹就連根拔起。一個人習慣了扮演卑微的角色,哪怕是見到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我也想侍奉祖宗一樣侍奉他。其實你所看到一切事物原本都是灰塵,我特別希望某個時刻突然發現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幻覺,我變成一堆細沙散落在各個地方。如果將來我變成一個比丘,我還是一個值得被人尊重的比丘嗎?我有機會成爲一個得道高僧嗎?成爲一名高僧需要非常大的願力,有這樣的願力,用來做生意同樣應該能過的成果。不過我的這種假設可能不成立,因爲每個人只在某個領域有潛力。一個人在甲領域表現出非常大的願力,到了乙領域,就未必能有那麼大的願力了。
我至今記得在一期節目當中,許先生講過這樣一個故事。某一次某城市一條街道改名,當時還是少年的許先生爲這條街道的新名稱傷透了腦筋。他爲這條街道想了很多名稱,到了最後他纔想起來,根本沒有人就這個問題問過他。我小的時候可能是因爲環境的原因,我養成了這樣一個習慣,喜歡討論大事,喜歡辯論,喜歡對各種事情發表自己的意見。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思考可能很不成熟,自己的論證可能很不嚴謹,從來沒有想過,有些事情不該我操心。小的時候我被灌輸這樣一種觀念,要有主人翁意識,這樣的話雖然絕對正確,卻萬萬不能夠當真。比方說你去一家餐廳打工,或許老闆就會給你灌輸這樣一種觀念。要把餐廳當作自己的家,在餐廳要有主人翁意識。如果你把這種想法當真了,你的想法,你的各種行爲都會跳出你的角色設定。
比如在餐廳,你明明只是一個僱員,卻因爲有了這麼一種意識,你就感覺自己像是老闆。這是非常荒唐的,一餐廳沒有你的股份,二沒有人會在意你對餐廳究竟應該怎麼經營的想法。如果你在公門當值,你可能就會面臨這樣一種情況,上一級的部門給你下發一份文件,希望你能夠給上級部門提意見。這件事是萬萬不能認真的,上級部門應該怎麼處理事情是人家的事,哪裡容得一個下級部門說三道四的呢?如果你高看自己敢給人家提意見,只能說明你這個人根本不懂得人情世故。人情世故這種東西是在人經歷了一些事情之後才能夠明白的,上週五的時候,我有一段非常不恰當的方言,我不應該評價別人的工作方式,更不能夠評價長官的工作方式。我只要把自己的份內之事處理妥當就可以了,永遠不要去評論別人的工作,特別是長官的工作。
只要不在自己的職責範圍之內,都不是自己應該管的事。在生活當中人會遇到這樣一種情形,當有人爲了羣體利益向某個強勢團體作出抗爭的時候,你要不要給予支持?或者說有人爲了自己的利益,但同時能讓羣體受益而與強勢團體抗爭,我要不要給予支持?我想我會給予支持,但一定以秘密的方式。我希望我能夠養成這樣的習慣,習慣於不評論別人,特別是不評論眼前的人和事。萬不得已與人交談,也應該僅限於談論風月。與人交往應該嚴守界限,絕對不能把不該當做朋友的人當成朋友,不該與之交談的人與之交談,不該說的話不說出口,不該做的事絕不伸手去做。對於別人之間的討論要儘量不去關注,更不能參與到他們的討論當中去。要永遠與人保持距離,永遠記住單位是一個是非之地,同事都是是非之人,與他們交往必須對自己的利益保持高度警覺,以理智的方式捍衛自己的權益。
老舍先生有一部話劇叫做《茶館》,茶館裡永遠掛着四個字。雖然有時候不一旦永遠要記在心裡,在人前,絕對不能表現得比真實的自己還要聰明。當你想把自己表現的比實際上還要聰明的時候,往往是你顯露缺陷的時候。人應該永遠記住這樣一條鐵律,當你要表現自己的時候,一定要確認是不是在合適的場合,對面的人到底是不是你的觀衆?就好比你是一個相聲演員,只有舞臺是你說相聲的地方,你不能只要是在人前就說相聲。又好比你是一個舞蹈演員,你不能看見人就忍不住跳舞。你要意識到不是所有的人對你是善意的,有時候當別人稱讚你的時候,其實他的內心裡卻在嘲笑你。要永遠記住這世上最黑的東西是人心,最毒的東西也是人心。
最近幾年我的想法發生了重大的變化,從前我一直覺得,皇室也好,天子也好,都是舊事物,應該把他們淘汰掉。現在我不這麼想了,皇室的存在也許並不是一件壞事。的確奉養皇室成員需要花費不少的錢,但如果把皇室當做是一個娛樂公司來經營,它背後又有悠久的傳統,只要運作得當,它可以爲社會創造巨大的財富。而且我覺得他對於治理非常有好處,沒有皇室人就會形成這樣一種錯覺,覺得在社會之中自己最大。我之所以說這是一種錯覺,是因爲每個人生活在社會的角落裡就像是螞蟻一樣,他的力量是如此的微弱,卻以爲自己可以改變社會。皇室就像是一面鏡子,每個人都可以在這面鏡子面前看到自己的卑微。都可以發現自己並不是這個社會的主角,我們經常聽到這樣一種說法,人要擺正自己的位置。雖然我人生已經度過了至少三分之一,卻始終不能做到擺正自己的位置。在單位我不止一次忘記自己臨時工的身份,對單位的公事放肆的發表自己的意見,甚至對長官的工作都有過自己的質疑,雖然是在私下裡說的。
老子的教導大概是這樣的,如果有前後,你一定要站在後面,而不要站在前面。如果位置的安排有尊卑的區別,你一定要在體現身份卑微的位置坐下,而不要坐到尊位上去。如果你是一個在文學方面具有才華的人,切記不能做這樣的事,就是不分場合的炫耀自己的文采。只有在面對自己讀者的時候,你纔可以展示自己的這方面的長處。我曾經想過這樣一個問題,或許我應該學一點營銷方面的知識,這樣我就可以把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特長包裝成一種東西推銷給有可能對它感興趣的人。我希望能夠認識一些佛門居士,方便我能夠保持一顆清靜的心,使我始終都像是一部沒有系統垃圾的手機,時刻都能夠飛速運轉。當我舉起筷子的時候,我能夠品嚐到真味,不會有三萬種需求涌上心頭。
在過去的三十多年的時間裡,我曾經很多次邁進寺廟,在省城我去過青華山的臥佛寺,終南山的淨業寺,音樂學院旁邊的大興善寺。在大興善寺裡面,我曾經見過一尊雕像,底座上寫着空海兩個字,之前我不知道這空海是何方人物?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妖貓傳》裡的空海。書院門的西側有一座道觀叫做湘子廟,那也是我多次去過的地方,住在裡面的是一羣道姑。在某縣城我也曾經拜謁過一些廟宇,這些廟都是非常典型的農村式的廟,建在農村的廟有一個特徵,就是它的功能性非常強,一看就知道他是爲在地的農民服務的。就以我們村的廟爲例,中間是如來佛祖,因爲每年的四月初八舉行廟會,這一天是佛祖的生日,所以這座廟宇的正主就是如來佛祖。
佛祖的西側是龍王,龍王是管行雨的,所有人都知道雨水對於農民是多麼重要。佛祖的西側是觀音菩薩,這是一位救苦救難的菩薩,有什麼事情大家都願意找她幫忙。除了三孔窯洞之外兩側還有小平房,西邊的小平房供的是山神,土地東邊的小平房供的是牛王馬王。土地和六畜對農民的重要性,我想不言而喻。同樣的特色廟如果修的再大一些,裡面可能會供奉彌勒佛、真武祖師,也有一些廟宇會供奉玉皇大帝,但你放心,玉皇大帝永遠不會供奉在正殿,因爲他距離老百姓的生活比較遠,正所謂縣官不如現管,所以小鬼可以供奉在正殿,閻王卻只能夠在一些平常人注意不到的角落伺候着。我曾經說過,在北洋人們的信仰是非常現實的,他們會根據現實的需要來設計廟宇,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出現了很多新的神。這些人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現實中的人,最後變成了神。大概沒有人見過他們白日飛昇,他們之所以被當作是神,有一部分是來自於民間的傳說,有一部分是來自朝廷的冊封。
凡是被老百姓需要的神,他就能夠得到老百姓長期的供奉,他的香火也非常的旺盛。凡是那種被冷落的神,都是老百姓需要不到的,比如玉皇大帝。山神土地在神仙世界絕對處於末流,可他們之所以能夠得到人們長期的供奉,是因爲山土地與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這種情形與很多地方是不同的,許多地方人會與神仙達成某種契約,人經常因爲不能夠遵守契約而遭到這些神仙的處罰。在北洋情況就不是如此,凡是那些不不好好爲人們服務的神仙都會遭到冷遇。所以域外神爲大,域內人爲大。這就是爲什麼在相當長的時間裡,域內人們過的是世俗生活,而域外則是由信仰來規劃人們的生活。那個時候人們把大量的財富貢獻到存放信仰的地方,而神職人員卻利用這些財富過着極爲糜爛的生活。
最近一兩天,我在短視頻平臺上經常看到兩位先生圍繞着生育問題展開辯論。其實我對於這樣的辯論曾經有非常濃厚的興趣,現在這種興趣被削弱了不少。在我看來,無論從哪個角度講,生育對於人類而言都是一件大事。每個人都肩負着繁衍人類的義務,當然目前沒有法律規定必須履行這樣的義務,在自然界也沒有這樣的規定。因爲在自然界有條件繁衍後代的都是這些動物當中的優秀成員。而那些在同類當中不夠強勢的動物,沒有機會延續自己的基因。如果我這一門絕嗣了,我其實並沒有太大的遺憾。因爲我覺得我自己一點都不優秀,像我這樣的人在社會上少一些,大概沒有什麼壞處。最近有人發表了一篇非常具有影響力的論文。文科生是導致社會無法前進的原因,文科生也是未來社會非常大的危機。
正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我覺得我這個人就沒有什麼用。自然像我這樣的人越少越好,可偏偏是我這樣的人喜歡對社會上的各種現象說三道四。如果我這樣的人在社會上徹底消失了,相信社會的進步會更快,生產力水平會更高,人們會過得更加富足自在的生活。所以我要反覆的叮囑自己不要再去評論那麼多事了,我眼中的弊病可能根本就不存在,我不是醫生,沒有義務去處置那些弊病,也沒有義務提醒大家存在這樣的弊病。如果不是社會需要我這樣的人發揮作用,我就絕不會主動去發揮作用,因爲我起的作用不是推動社會發展,而是阻礙社會進步。如果今天高校把有關文科的專業撤銷三分之二,相應的把錄取率調低三分之二。這樣社會上理工出身的人比重會大幅增加,有了他們的存在,社會進步就有了堅實的基礎。所以以後遇到理工類的人應該避而遠之,以彰顯對他們的尊重。
在年初的時候我有一個想法,對單位的長官和同事敬而遠之,現在我要更進一步對單位的公事和其他同事的私事,也要敬而遠之。我對自己的定位是這樣的,除了在處理自己份內之事的時間,我應該像是擺件一樣擺在那裡。對於你的生活情況我是很有興趣知道的,但我同時有這樣的想法,如果你沒有意願要把那些告訴我,我應該充分的尊重你這一權力。以後我與家人之間相處的方式,也應該比照與單位同事相處的方式來執行,總體來說就是四個字敬而遠之。我這一生大概是不會有什麼真正的朋友了,我希望我的烏龜能夠跟我成爲朋友。我希望他能夠陪我度過一段非常漫長的時光,眼下我正在尋找一個可以安放我靈魂的地方。雖然我在一個地方長期定居,但我一直感覺自己是一個流浪者。我的精神世界從來沒有屬於過任何一個羣體,我不知道像我這樣一個人,是不是值得上天保佑。
此致
敬禮
你的朋友陶唐
新豐九年三月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