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張遠的手掌按在無雙的腦袋上。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裡的魂魄死後都會重生,可是我感覺,無雙的魂魄恐怕不會再出現了。張元手掌散發出來的吸力,甚至有點像我身上的內丹了。
我知道無雙的性命就在旦夕之間,舉着桃木劍想衝上去。可是身子不聽使喚,使勁挪動步子,怎麼也跑不快。
眼看那隻手已經按到無雙的頭上了。
忽然,另一把桃木劍伸了出來,從張元的後心插進去,從胸前透了出來。
張元怒吼一聲,揮手打了一掌。
張夫人就站在張元身後,眼看就要被打飛了。
但是她伸手拽住了張遠的胳膊。整個身體極靈活的竄上來,死死地抱住張元的身體。
張元胸口上帶着桃木劍,雙目潮紅,吼叫連連。他的手伸過去,用力的拉扯張夫人。
然而,張夫人死死地抱着他。就是不肯鬆手。
張元大怒,手掌一下一下的在張夫人身上拍打。
我看見張夫人的魂魄越來越不穩,恐怕幾分鐘之後,就會被張元拍的魂飛魄散。
張夫人慘叫一聲:“張元,你睜開眼看看,我是誰。”
然後,她忽然張開嘴,使勁的向張元喉嚨上咬過去。
張元和張夫人糾纏在一塊。兩個人吼叫不休,翻翻滾滾。
幾分鐘之後,張夫人的魂魄在張元的重擊之下終於崩潰了。她仰天慘叫了一聲,然後艱難的回頭,看着地上的無雙。她張張嘴,想說話,可是發不出一點聲音來。隨後,一聲悶響,我幾乎能見到她的魂魄碎片,向四面八方飛了過去。
我心裡一寒:“完了。估計是不可能再活過來了。”
果然,張夫人並沒有再出現。她和那些死掉的小鬼不一樣。她的魂魄被張元打得魂飛魄散,掉落到四面八方了。
我想起來和張夫人認識的這十幾天。她爲人冷靜,有謀略,又顯得坦坦蕩蕩。愛憎分明,卻又不衝動。不由得,我有些傷感,我不希望她死,但是又不知道怎麼救她。
無雙蹭的一聲從地上跳起來,嗓子嘶啞的喊了一聲:“媽……”
張夫人活着的時候,無雙不肯認她。現在她死了,無雙喊得再悲傷她也聽不到了。
張元打死張夫人之後,也像是受到重傷一樣,癱坐在地。
無雙怒氣衝衝的跑過去,一下把張元身上的桃木劍拔了出來。然後,又狠狠地插了進去。
張元坐在上沒有反抗,任由無雙一劍一劍的刺着。他的身上出現了十幾個透明窟窿。
我着急的跳過去,一瘸一拐,總算接近無雙的身旁,然後一把將她抱住了。急道:“別再捅了。他是你爸。”
無雙哭的淚雨滂沱:“狗屁,我又不認識他,他殺了我媽。”
我着急的把她手裡的桃木劍奪下來:“你不是一直在找你爸嗎?這個就是啊。”
無雙桃木劍沒了,乾脆用腳踢張元:“反正第一次見他,認不認他都無所謂,我跟他很熟嗎?他殺了我媽,我要他償命。”
無雙正在氣頭上,怎麼勸都沒用,我乾脆一咬牙,把她抱了起來。打算把把抱到別的地方去。
可是無雙又哭又鬧,使勁掙扎。我本來腿腳就不太利索。她這樣一鬧,我們兩個馬上倒在地上了。
我躺在地上正要爬起來的時候。看見張元的身子也躺下來了。不僅躺下了,手腳還在一個勁的抽搐。
我心裡一驚,哀呼一聲:“不會死了吧。”
無雙剛在氣得拿桃木劍刺張元。這時候見張元躺在地上,有出氣沒進氣,又是着急又是生氣。大哭了兩聲,隨手抓起桃木劍就要抹脖子。
我手忙腳亂,頭都大了,一把將她的桃木劍奪下來,仍的遠遠地。
然後我指着張元說:“還活着呢,還活着呢。你彆着急。”
實際上,張元是死是活我根本不知道。我這麼說,只是轉移無雙的注意力罷了。
沒想到,無雙向張元的方向望了一眼,忽然大叫一聲:“這是怎麼回事?”
我扭頭,看見張元的喉嚨裡面冒出來大團大團的黑氣。
我看着那個傷口。分明是剛纔被張夫人咬出來的。
那些黑氣含有濃郁的殺伐氣息。現在從喉嚨裡面大團大團的冒出來,顯得無比詭異。
躺在地上的張元一直手腳發抖。那些黑氣漸漸地稀薄,終於消失不見了。而他也終於從地上坐了起來。
眼睛卻恢復了清明。
他一眼看見我。神色中露出了一絲詫異。緊接着,又是我曾經見慣了的表情。嘴角上翹,帶着嘲諷意味的微笑:“徒弟,你來找我了?”
我還沒有說話,張元忽然一眼瞥見了無雙。然後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
在棺材鋪,張元曾經見過無雙的樣子。隔了這麼多天,他仍然一眼把無雙認出來了。
張元爬起來,眼睛中閃着一樣的神采:“女兒,你也來……哎呦。”
張遠的話說了一半,無雙一腳踹出去,把他踢到了。
張元一門心思全在父女相逢的喜悅中,全沒料到無雙會踹他。所以冷不防捱了一腳,頓時躺在地上了。
張元和無雙的脾氣很像,氣呼呼的爬起來,衝無雙吼道:“你怎麼回事?神經病了?”
無雙也氣呼呼的站起來:“你才神經病了。”
這父女兩個第一次見面。左一句你神經病右一句你神經病的吵起來了。
我把他們兩個拉開,對張元說:“師父,師孃沒了。”
張元大驚失色:“她也來了?”
我有些驚訝的看着他:“你不知道?”
張元搖搖頭:“我不知道。”
我簡明扼要的把剛纔的情況講了一遍。
張元跌足大呼,在地上摸索起來。
我問他:“你在找什麼?”
張元摸索着:“鎖魂環,鎖魂環可以救她。她身上肯定有鎖魂環。”
我聽說張夫人還有救,心中一喜。但是又聽見張元要找鎖魂環。不由得心中一涼,對她說道:“那鎖魂環是師孃用魂魄養起來的。她的魂魄沒了,鎖魂環也散了。包括關在鎖魂環裡面的陰差,老鬼。也不見了。”
張元跌坐在地上:“是啊,是啊。我忘記這件事了。”
忽然,他一眼瞥見無雙:“你可以救她,你也能雕鎖魂環。”
無雙也是一臉着急:“我不會啊,沒人教我。都怪你,讓我在棺材裡面躺那麼久,什麼也沒學到。”
張元一臉沮喪:“都怪我,都怪我。”
張元一臉懊惱的自責着。而無雙已經用桃木劍在削一塊石頭了。用血養起來的劍,果然不同凡響。
無雙吧石頭雕刻成一個歪歪扭扭的環狀,然後嘗試着聚攏魂魄。可惜他失敗了。一點作用都沒有。
她把石環扔了,重新雕刻起來。
瘦子和胖子攙扶着從地上爬起來,他們兩個都被張元傷的不輕。瘦子問張元:“我師父在哪?”
張元打量了瘦子一番:“莫非你是紙紮吳的徒弟?”
瘦子點點頭:“是啊。”
張元一臉落寞的指了指石縫:“在裡面。”
胖子和瘦子滿心歡喜的走了進去,片刻之後扶出一個老頭來。這老頭神色萎靡,身上綁着幾條大鐵鏈。不是紙紮吳是誰?
紙紮吳出現的那一刻,原本呆在桃木劍裡面的半片魂魄也出現了。他們兩個自然而然的合二爲一。紙紮吳的魂魄重新變得完整了。
紙紮吳長舒了一口氣,志得意滿的說:“總算大功告成。”
我看看溫玉。她已經爬起來了,盤腿坐在地上。正在一言不發的看着無雙。
而無雙則在用桃木劍飛快的雕刻着一個又一個鎖魂環。
她的身子周圍已經扔了七八個石環,一個成功的也沒有。
溫玉走過來,拍了拍無雙的肩膀,坐下來說道:“我聽說鎖魂環是人間的第一至寶。我猜,打造這種至寶的時候,恐怕要專心致志,心神合一。”
無雙看了看她,像是有所悟一樣說道:“有道理。我太急躁了。”
然後,無雙把桃木劍扔掉了。隨後,撿起一塊石頭來。她用兩隻手把石頭抱在懷裡,不停地摸索着。
我看見她的手掌中間爆發出一絲光芒,這光芒比世上任何神兵利器都要鋒利。
她手裡的石頭漸漸地成型,變成一個光滑無比的石環。甚至比剛纔桃木劍雕刻出來的還要好。
我們看着神色平靜,緊閉着雙眼的無雙。感覺很是驚奇。
這時候,無雙忽然輕輕說了一聲:“媽,我感覺到你了。”
然後,一個虛幻的人影出現在我們面前,分明是張夫人的樣子。四面八方飛來了無數的碎片,像是拼圖一樣。張夫人的樣貌漸漸地清晰。
我們一陣激動:“活了,活過來了。”
十幾分鍾之後。張夫人終於緩緩落地。她的魂魄看起來很脆弱,似乎幾秒鐘之內就會散掉一樣。
無雙把鎖魂環拿出來,套在張夫人手腕上,輕輕的說:“你戴上這個,免得過一會魂飛魄散了。”
張夫人點點頭,把鎖魂環戴在手腕上,微笑的看着無雙:“你肯認我了?”
無雙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