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對於表舅的印象還不錯,上一次來方丈家,表舅還算熱情,而且管吃管喝,忙裡忙外。
這次他居然聽信外人的話算計我們。我們除了嘆氣一聲“老糊塗了”之外,實在不好說什麼。
無雙一臉同情的拍拍表舅的肩膀:“表舅,咱們都這麼熟了。方丈出了事,你就原原本本告訴我們啊。我們也是修道的,爲什麼你不找我們,偏偏去信那個神神秘秘的人?”
表舅說道:“我本來也想找你們。可是那個人告訴我說,大外甥這個病,你們治不了,而且萬一惹惱了那個妖怪,大侄子的命也保不住了。這就跟被綁架之後,不能報警一個道理。”
我們一臉無奈的看着表舅。人老了就是固執。沒辦法。
邋遢道士問表舅:“現在你打算怎麼辦?還是想把我們送進去嗎?”
表舅搖搖頭:“我老着臉騙了你們一次,實在沒臉騙第二次了。我還是找找其餘的修道之人,萬一有一兩個腦子不大靈光的,被我給騙了。看看能不能把大侄子救出來吧。”
瘦子躺在地上,過了很久都沒有說話。忽然,他跟我說:“許由,表舅歲數大了,有些事看不明白。但是咱們都知道,那個神秘人沒有安好心。”
我點點頭:“這個人人都知道啊。救方丈還得靠我們,不過,應該怎麼救他呢?”
瘦子忽然坐了起來,目光如炬:“這塊地是誰的?”
我也馬上反應過來了:“這口井在玉米地裡,主人不可能不知道。”
瘦子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搭着邋遢道士的肩膀:“表舅,這是誰家的地?帶我們去看看。”
表舅一臉的不情願:“你們非得插手這件事啊?萬一把我大外甥害了怎麼辦?”
瘦子氣得直瞪眼,喝道:“我們幾個啊,我告訴你,陰間都去過了,冥王都殺了。這點小事,有什麼辦不好的?”
表舅對瘦子的話根本就不信,但是被瘦子這麼疾言厲色的一吼,不敢再說什麼了。
他四處看了看,然後說道:“這塊地,好像是老陳家的地。”
瘦子問:“大聖村?”
表舅點點頭:“是啊,我們村的。”
胖子樂呵呵的問:“你們村不是號稱孫悟空的後代嗎?怎麼不姓孫,姓陳了?”
表舅說道:“這小子是外來戶。後來搬過來的。這塊地也是他從我們手裡面租的。和我們不同姓。”
瘦子點點頭:“帶我們去。”
表舅推諉道:“你們不歇一會嗎?我看你們都受了傷。”
瘦子搖搖頭:“沒時間休息了。走吧。”
等我們走到大聖村的時候,表舅像是已經死心了。他開始詢問我們:“我大外甥什麼時候能救出來?”
我們搖搖頭,答道:“不知道。”
表舅一臉愁容:“不知道他在下面能撐多久。”
邋遢道士建議道:“要不然咱們僱上百八十號人,直接把那塊地給挖開。然後一擁而上,我就不信那些怪物還能掀起什麼大風浪來。”
表舅連連擺手:“不行,不行。萬一把他們惹急了,直接把大外甥給殺了怎麼辦?”
瘦子也點點頭:“那口井有幾米深。而且下面埋着的是一個村子。那口井是一個入口,在荒郊野外,真正的村子。八成是在大聖村下面。如果全都挖開的話,工作量太大了。甚至有可能連大聖村都得拆了。且不說這個活能不能幹下去,就算咱們有這個財力物力。公安局也得找上門來。萬一再從裡面跑出來幾個什麼怪物,傷幾個人。咱們這些人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們一路商量着回到了大聖村。馬不停蹄來到了老陳家門口。因爲方丈還困在下面,我們不放心他,不敢耽擱時間。
老陳家很破,很久,看得出來,幾乎已經貧困到極點了。
他們家沒有大門。是殘磚壘了一圈圍牆,就算是院子了。這圍牆上有一個缺口,就算是院門了。
我們從缺口裡面走進去。發現這院子坑窪不平。上面稀稀落落扔着很多垃圾。垃圾中間又長着雜草。
瘦子眨眨眼,又看看錶舅:“你確定這裡面住着人?”
表舅點點頭:“應該住着人呢。這小子隔三差五就去小賣部買酒,我們都見過。”
我們點點頭,披荊斬棘的往正屋方向走。
表舅一邊走一邊喊:“老陳。你幹嘛呢?”
沒人搭話。
表舅鍥而不捨的接着喊:“老陳,你幹嘛呢?”
屋子裡傳來了悶雷一樣的吼聲:“王八x的歪脖子。天還沒亮呢,你說我能幹嘛?”
表舅咧了咧嘴,顯然覺得很沒面子,然後他壓着怒氣說道:“我給你帶來了幾個朋友認識。”
老陳咣噹一聲,像是拳頭砸在窗戶上:“滾蛋,老子還光着屁股呢。你吃錯藥了吧,大半夜介紹個屁的朋友。”
無雙一臉含笑:“這老陳好像脾氣不太好啊。”
表舅低聲說:“喝醉了,這肯定是喝醉了。”
邋遢道士問表舅:“咱們怎麼辦?在外面等,還是……”
表舅指了指屋子:“來都來了,把他叫起來。”然後他大大咧咧向屋子裡面走,好像跟老陳很熟悉的樣子。
我們幾個跟着表舅進了屋。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
表舅在牆上摸索了一會。然後我聽見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
胖子說道:“表舅,你摳他們家牆皮幹什麼?這房子已經歪了,再摳沒準就倒了。”
表舅沒好氣的說:“什麼摳牆皮?我在找他們家開關。”
在那面牆掉了一大半牆皮之後,表舅終於摸到了一根繩子。然後一拽。屋子裡面一個燈泡亮了。
我扭頭望了望。牀上果然躺着一個人。光溜溜的……
無雙背過臉去,怒罵道:“你個不要臉的,還真的沒有穿衣服啊。”
表舅催促老陳:“穿上點,穿上點。我們有事找你。”
老陳從牀上爬起來,手裡提着一個酒瓶子,很不客氣的說道:“你們誰啊?大半夜的闖我家裡來。當年搞計劃生育的都不敢這麼牛x。”
表舅拿了塊破衣服給老陳裹上了。然後一臉嚴肅的問他:“老陳,你給我老實交代。那塊地,怎麼回事?”
老陳醉眼惺忪的站起來:“地?什麼地?惹毛了我,把你們全都埋到地裡面去……”
我嘆了口氣:“這小子醉了,看來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邋遢道士搖搖頭:“也不一定啊,萬一酒後吐真言呢。”
我們想坐下來盤問老陳。但是他們家除了那一張牀以外,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坐的東西了。
我嘗試着坐在牀邊。但是那張牀很潮溼。噁心的我連連後退:“老陳,你是不是尿炕了?”
老陳大怒:“放你的狗臭屁。這是尿炕嗎?這是酒。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古來……”
瘦子走過去,拍拍他裸露的肩膀:“行了,別裝了你根本沒醉。”
老陳晃晃悠悠:“是啊,我沒醉,你再給我買點酒。”
瘦子冷笑一聲:“再買酒?買完了再倒在牀上嗎?”
老陳半眯着眼,站在昏暗的燈光下看着瘦子:“倒牀上?爲什麼要倒在牀上?”
瘦子冷冷的看着他:“你根本沒有喝過酒,恐怕也不知道喝醉是什麼感覺。你在努力的裝醉,不過,裝的有點過了。”
老陳忽然晃晃悠悠走過來,把酒瓶子在瘦子眼前晃:“我沒有喝醉嗎?你看看這是什麼?”
瘦子還沒有說話。老陳的眼神忽然變得凌厲起來。他一揮手,酒瓶子猛地砸在瘦子腦袋上。
啪的一聲悶響。酒瓶碎了。
瘦子一愣神,向後倒去。與此同時,老陳奪門而出。飛快的向外逃去。
瘦子腦袋被敲了一個大口子,正在向外冒血。他用手捂着額頭,還在一個勁的大叫:“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胖子知道自己的實力,帶着一身肥肉跑不快,所以乾脆沒有動彈。留下來陪着我和瘦子。
無雙和邋遢道士一前一後的追了出去。
表舅顯然也嚇得不輕,一個勁的問瘦子:“你怎麼樣了?額頭要不要包紮一下?”
瘦子搖搖頭,捂着腦袋在地上蹲了一會。然後他的手在脖子上揉了幾揉。再把手放開的時候,額頭上的血已經止住了。雖然那個傷口不再流血了。不過之前的血污已經染紅了半張臉,在燈光下看起來很是猙獰。
瘦子問表舅:“這個老陳,是之前找你的那個神秘人嗎?”
表舅搖搖頭:“肯定不是。老陳的聲音我聽了多少年了,一聽就能認出來。”
我們在屋子裡面等了一會,他們三個人始終沒有回來。
我趁這個時間向表舅打聽老陳的情況,我問他:“老陳的家人呢?他是光棍漢嗎?”
表舅說道:“這個不好說,這麼多年了,他一直自己住。不過有時候我們遇見他了閒聊。他總是吹噓自己的老婆多漂亮,多麼能生養。可能以前也有家,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家沒了,他自己搬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