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聽到她的陰笑,卻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太邪門了。
我腳步飛快地趕去宋理的房間,一打開門一個人體骨架倒下來,我順勢扶住,空蕩蕩的眼眶正對着我,我的寒毛倒豎而起。
一把推開它。一個身影閃過,我猛地轉身就看見白冥安淡定地站在那裡。呼,我捂着胸口深呼吸一口氣:“是你啊。宋理呢?”
白冥安道:“醫生說他的眉型不夠完美。”
我:“……”臭美的傢伙。
“對了,我剛剛看見一個鬼,她在病人身上放火呢!”我帶着白冥安往回趕,走到那個房間時,胸部爆炸的女人驚懼未平,邊上站着一個年輕女人,背影纖細美好,正在跟醫生說話。
“陳醫生,我阿姨沒事吧。”
“阮女士的填充物需要再植入一個,除此之外沒有大礙。非常抱歉,阮小姐,竟發生這種事情……我們也是很吃驚……”
阮?怎麼會這麼巧?我暗裡吃驚。
隆胸的女人尖聲吼道:“你們吃驚!就在剛剛我的左邊爆炸了,着了火還冒煙!你這什麼醫院,我要投訴你們,我要告到你們破產!”
醫生護士的臉色皆變,連連賠不是。
阮女士聳拉着一張臉,憤憤難平,對邊上的年輕女人說:“阿嵐,你給我打電話找律師,立刻就準備訴訟!”
嵐?藍?
阮,藍?
在我右邊的白冥安聽到這個名字擡頭看去,我很緊張地看着他的表情,就在同一時刻,年輕女人安慰了阮女士幾句,側頭向這邊看來。
她的臉很美,不似明珠的明豔動人,不似薛可的精緻柔美,氣質倒有點像秦音的清新靈動,模樣又是那樣奪目。
視線對上。白冥安的目光停滯了幾秒鐘,我看見他萬年不變的瞳孔收縮了幾下,袖長潔白的手指攥緊成拳,似乎在壓抑着什麼。
那邊的阮嵐奇怪地看着門口的我們。秀美的眉頭微微擰了擰,眉眼似煙波流動,整個人散發出無以倫比的美感。
忽然的,我伸手拉着白冥安的胳膊就往外走。“這裡沒有,我們還是先去找宋理吧。”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走。帶着白冥安離開這裡。
幾米外,已經整理完畢的宋理正等着我們,看見我們來,挑了下眉頭,一邊把臉湊過來問:“怎麼樣?看得出來嗎?”
看,看什麼?我下意識轉頭看白冥安,宋理稀奇道:“我讓你看我的眉毛,你看我師兄幹嘛?”
白冥安淡淡地看着我,目光沉靜,我竟看不出一絲情緒。心頭堵得慌。只好掩飾地別過臉,敷衍道:“很適合你。”
宋理一愣:“什麼很適合——”
“啊!”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嘈雜,我們幾人都是一怔,我想到那個,立刻對兩人說:“不好,她又亂來了!”
“誰?”宋理問道。
我一邊朝着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一邊跟他解釋了剛纔的事情。出事的地方是手術室,一個女病人正在進行抽脂手術,忽然間她的脂肪自主燃燒起來。可憐的病人還沒來得及跟脂肪分離,被燒傷了百分之三十的皮膚。
救護人員拼命滅火。宋理眼眸一亮,低聲道:“我看見了,是不是一個瘦乾乾的女人,大概三十出頭?”
我猛點頭:“是。她在哪裡?”我總是看不見她,每次只能聽到聲音。這是怎麼回事?
“在前面六十度方向——該死,她又跑了,快!”宋理暗罵一聲。我們在拐角處轉了個彎,女鬼的確碰到一個,不過是被甩過來的黃佳。
“啊啊啊。救命啊!”一連三四個翻滾,黃佳被甩到宋理懷裡,一接觸到美男的胸懷,黃佳就扒着宋理死不放開,閉着眼睛喊着:“有鬼啊,人家好怕怕……”
怕你媽個頭,你自己就是鬼。來不及嘲諷黃佳,我終於追上了女鬼,她大概是我見過最寒磣的鬼了,瘦乾乾的渾身上下沒幾兩肉,臉頰兩側凹陷下去,顯得有刑薄。
“你,你給我站住!”她一聲不吭停住,目光陰冷地盯着我,聽見我的話表情更陰霾了,從嘴巴里擠出一句話:“最討厭……最討厭胖子了……”
什麼?
女鬼霎時間俯衝而來,白爪似得五指掐住我的脖頸,一時間無法呼吸,我漲紅了臉,身體抵在牆壁上,雙腳不停踢着:“救……命……”
“寧寧!”
“哇,就是她,這個女鬼好凶的9嫌我胖!”
宋理來了,身邊跟着聒噪的黃佳。我眼裡浮現出希冀,注意到白冥安的身影出現在女鬼的後方,不由睜大眼睛。
佛珠浮起,紅光漫出,念詞從薄脣中傾瀉而出,女鬼仰頭掙扎了一會兒,便被淨化完畢,慢慢消散在空氣中。
失去力量支撐的我摔在地上,捂着脖子揉捏,不斷咳嗽着:“咳咳。白冥安……你去了哪裡?”一起出發的,怎麼會這麼遲?
白冥安一手插兜,淡淡的:“我的行蹤不用跟你彙報。”
我一愣,宋理過來扶起我,我把手搭在他手背上,藉着他的力氣準備站起來。
“白先生?”細而緩的女聲響起,我的手勢一下子頓住,擡頭看見病房裡遇見的那個年輕女人——阮嵐?
阮嵐微微垂眼,繼而露出笑容:“剛纔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扶了我一把,我可能要出醜了。”
剛纔?原來他這麼遲出現是因爲去見她了嗎?
心裡晦澀不已,就連宋理的幫扶都顯出別樣的味道來。跟他上路這麼久,白冥安從來是冷冷淡淡的樣子,什麼時候主動扶過我?
面對這個女人,他卻像換了一個人,變成了紳士。
白冥安表情很平靜,只有非常熟悉的人才能看懂他深幽幽眼眸裡的暗涌。他明明就很在意,卻還裝作冷靜的樣子。
我咬着下脣,黃佳湊過來問:“這個女人是誰啊?長得跟那什麼阮藍還真像……”
我猛地瞪着她,把她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幹、幹嘛?”
我何必遷怒呢。移開視線,準備離開醫院。這時候,從走廊前端走來兩個兩個男人,一個身穿白大褂,一個西裝革履,模樣嚴肅正經。
穿西裝的男人站定,眼眸掃過幾人,在白冥安身上停頓:“這位先生怎麼稱呼?”
“我姓白。”
“好,白先生。”西裝男點頭,道:“我是這家醫院的院長,方便的話,想和你私下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