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需要回憶的,否則只是一個水泥墳墓。
房子只是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如果沒有了感情,那麼所有的房子哪怕是你親自買的千萬豪宅,也不過是一個酒店而已。
一個房子想要變成一個家,那麼絕對不是你有錢買幾個傢俱就可以解決的。
房子放在這裡,需要用各種感情與回憶把它填滿,慢慢地它纔會變成一個家。
我之前住的房子,只是單純地在這裡住着,直到兩姐妹住進來,這裡才變成了我的家。
可是一切發生得太快,突然之間,我得到了一個,卻又失去了一個。
我跟雪筠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房間,兩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子裡,明明這個傢什麼傢俱都沒有少,明明只是缺少了三分之一的人,卻突然之間感覺這裡已經不能算作我們的家了。
雪筠跟我算是新婚燕爾,畢竟洞房不久,兩個人都處於極其依戀的狀態。
我們在酒店的時候,總是想要觸碰對方,想要彼此來點小心跳,玩點小刺激。
可是一回到這個家裡,突然都老實了。
就好像夏瑤還在這兩個家裡一般,明明知道已經物是人非,可我們兩個還是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裡,彼此依偎着,卻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雪筠抓着我的手,看了看熟悉的四周,她說,瑤瑤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回到這裡了?
我說,她結婚了,應該不會回來了。
雪筠說,可是我怎麼感覺,這裡突然好空曠?好像是……有一個房間永遠都填不滿了。瑤瑤不在了,這裡還是家麼?
我搖了搖頭說,不再是了。不過我們可以從新開始。你不喜歡這裡,不想要這裡的回憶。就跟當初瑤瑤從樓上搬下來一樣,我們再找一個房子。開始我們兩個的人生。
雪筠說,我們兩個的人生?
我說,對,我賺錢養你,等到時間到了,我們兩個就結婚。我們生一個大胖小子,然後看着他慢慢長大,而我們則慢慢地變老。最後我們兩個相依爲命地坐在夕陽下,等着孫子回來。
雪筠出神了半天,她說,夕陽真美。
我說,是啊,夕陽真美。你也很美,滿頭白髮,卻依然那麼美麗。
雪筠臉色一紅,又緊緊地靠了靠我,我們兩個彼此無言,想着的都是對未來的憧憬。
可是我們都未來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摟了雪筠多久,她直了直腰,轉頭對我說,我們吃什麼?
我搖了搖頭,問道,你今天不去找夏瑤了?
雪筠說,不去了,明天再去,今天太累了,狀態不好,怕時間太倉促了。我得找個時間好好地問一問夏瑤,看看她到底有沒有隱瞞什麼?
我說,如果她沒有隱瞞什麼,你怎麼辦?
雪筠嘆了口氣說,恐怕只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了,畢竟覆水難收,我無法改變這場婚姻,而且就算是我打算救夏瑤,她也未必同意。她不是說了麼,我這個當姐姐的,不能總瞄着她的男朋友啊。是吧。
雪筠居然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我,我一愣,連忙說,如果她隱瞞了什麼,你又怎麼辦?
雪筠說,其實我也想了,如果夏瑤真的隱瞞了什麼。那麼我拼了命也要讓夏瑤離婚,讓她不比一輩子都忍受……這些東西。
我啊了一聲說,離婚?你父親會同意麼?不是有婚前協議麼?
雪筠說,狗屁婚前協議,不就是錢麼?父親怕失去公司,難道就可以讓自己的女兒受苦麼?如果他不能體諒,那麼我跟夏瑤就當沒有這個爸爸算了。如果是真的,我一定要讓夏瑤離婚,一定要把她從徐明的手中救出來。
我點了點頭說,這樣也好。其實說到底,不就是錢麼。你們家失去了股東的支持,失去了一半的股份,但是剩下的一半也夠普通人活幾輩子的了。所以窮日子輪不到你們,真的沒有必要讓夏瑤受苦。而且我不是男人麼?真的要是到了最窮的那一天,我也可以養活你們所有人。
雪筠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我的胳膊,低聲說,有個男人真好。
我嗯了一聲,心理面別提有多美了,這個時候門鈴突然響了,我跟雪筠都是一個激靈。
雪筠說,難道是夏瑤來了?她怎麼知道我們回來了?
我們兩個撲騰一下起來,跑出去,在貓眼一看,是一個不認識的女人。
我們在門裡問了句,找誰啊。
那個女人說,我是物業的,前兩天到家裡來但是沒有人。我們需要統計一下常住人口,要覈實一下每戶多少人,這是公安局要求的,如果方便的話,請開一下門。我們簡單登記一下就走。
我哦了一聲,毫無防備地打開了門,一打開門就看到那個女人後退了兩步,當時就覺得不好,剛想要關門已經來不及了,幾個黑衣大漢衝了進來,一下子涌進了房間裡。
領頭的人對雪筠說,老爺請你回去。
雪筠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胳膊,然後站在了我的身前,對幾個人說,你們……要幹什麼?
那個大漢倒是很有禮貌,對雪筠說,大小姐,老爺想要見你,請你回去。
雪筠說,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回來了?
那個大漢說,我們一直都有人在24小時監視這個房子,知道你們回到上海一定會來這裡。老爺想要您回去,好好跟你談一談。
雪筠說,那他呢?
那個大漢說,老爺另有安排。
我一聽冷汗真下來了,什麼叫另有安排?
要是我看起來,只有四個字,人道毀滅。
而且恐怕毀滅是真的,過程也不會那麼的人道。
雪筠擋在了我的面前,對幾個人說,不行,他必須跟我一起走。
那個大漢看了雪筠一眼,擡頭對我說,你不是挺有種麼,怎麼還躲在女人後面?
我咬了咬牙,這時候還真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歐陽先生對我的火有多大,我真的不好說。反正我估計死一兩次兩次,恐怕都未必能夠讓他舒坦。要是放在過去,凌遲致死都有可能,現在就算沒有那麼殘忍吧,先把命根子弄下來做個煎蛋肉腸配個早餐是很有可能的。
我沒有吭聲,這時候說什麼都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那個大漢伸手就要去抓雪筠的胳膊,雪筠沒有動,冷冷地說,你敢碰我?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把你的手指剁下來。
那個大漢一愣,似乎衡量了一下雪筠說話的分量,最終還是把手放下了,對雪筠說,老爺真的是想要見大小姐,你總不能一輩子都不見自己的父親吧。
雪筠說,我見,我一定會見父親。但是現在我們還沒有準備好。
那個大漢說,可是老爺說了,今天一定要見到你。所以你必須要跟我們回去。今天就算是抓,也要把你們抓回去。
雪筠說,讓我回去可以,但是他必須跟着我。你們要是敢打他,我立刻翻臉,就算是死也不會跟你們走,哪怕是在車裡我也跳下去。你們自己考慮一下後果。
雪筠還真的是護着我,我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了,男人這個時候不能躲在女人後面。
我拉了拉雪筠的胳膊,跟她站在了一起,我對那個大漢說,我們兩個任何時候都在一起。聽懂了麼?
那個大漢點了點頭說,好,我聽懂了。
我說,聽懂了就別候着了,接駕啓程吧。看什麼看?前面領路啊,有沒有點眼力見?
我這話把那幾個氣勢洶洶的保鏢弄得一愣。
其實我也是沒有辦法,我跑不了也打不過,想着最後大不了就是一死,有雪筠護着還未必能死得了。
這個時候人本來就夠憋屈的了,還不如自己囂張點,給自己找點自在。
那幾個人還真是聽話,我跟雪筠幾步踏出去,前前後後立刻把我們兩個圍住了。
我本來想找個機會看看能不能逃走,畢竟現在歐陽先生還是在氣頭上,見面肯定沒有我的好果子吃。
但是這幾個大漢估計也知道我想什麼,真的是把我們兩個圍得密不透風。
我們只好乖乖地下了樓,一路上跟雪筠拉着手,感覺我們兩個的雙手中間都是汗水。
到底會接受歐陽先生這條白色龍王怎樣的暴怒,我真的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我想雪筠也沒有把握,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會選擇如何處理我們兩個。
畢竟我們兩個真的是惹了滔天大禍,不光讓歐陽家族顏面盡失,還差一點給他們樹立了一個強敵,讓那個公司徹底地從歐陽家剝離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雪筠跟夏瑤其實還有一個哥哥,那就是這家公司。
歐陽先生把公司視爲自己的兒子,他不到死的那一刻,是絕對不會把它交給任何人的。
我跟着保鏢上了車,所有的玻璃都被保鏢給圍住了,雪筠在我的身旁開口問道,爸爸在上海麼?
那個大漢說,嗯,歐陽先生這些天跟親家談公司股改跟新股東的事項,一直都在上海。
雪筠說,怎麼是你負責了,龍哥呢?
那個大漢停了半天,死盯着我,眼中都是怨恨。
然後他說,龍哥因爲幫你們,被老闆趕出公司了。臨走的時候龍哥扔了三個手指,一個個切下來的,也沒有讓老闆心軟。龍哥還想要切,但是讓兄弟們給攔住,然後給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