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160 南行篇 (V33)
159留下過節
一羣人魚貫入了客廳,還沒等成三爺迎客,這幾位就十分不客氣得自己坐到了圓桌邊。
徒剩胖老頭抱着拳迎着穿門而來的風笑得僵硬。
最後進來的諸葛文才愣是硬着頭皮,跟老頭又是一陣寒暄,握住老頭的拳頭一起引上席位——諸葛公子感覺要不是自己死死捏住他的拳頭,成老頭能直接一拳搗向他的眉心。
諸葛公子真心上訴無門:我真的跟這羣神經病不熟啊!
血無衣向來霸道慣了,直接往主位一佔。
成三爺轉頭一瞧,差點吐血,再一打量,對方不過十來歲少年,這位長者便自我安慰,小年輕不懂規矩,自己一個成名人物,不要跟小輩計較。
瞧,至少其他人還是曉得點規矩的嘛!
那黑臉少年不就隔着紅衣少年,給他在右側讓出了一個尊位嘛。
成三爺雖有點不樂意,但臉上笑眯眯的表情仍是沒變,上去就座。
屁股剛一挨着凳子,就聽“哐當”一聲響,凳腳斷裂。
胖老頭到底是有些功夫底子的,即使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他依舊一個腳下生力,硬生生就要把自己往下跌落的身子站直咯。
忽的,卻感頭頂傳來空氣重壓,直接把沉在丹田的氣息給打散了。
“撲通”一聲,老頭雙膝着地,跪在了地上。
金藍笑道:“我們都是晚輩,怎能受您如此大禮?您當真是太客氣了。”
成三爺一張胖臉漲得通紅,縱觀一生都沒有丟過這麼大的臉。
這凳子壞得蹊蹺不說,那頭頂忽如其來的壓力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這些人搞的鬼?
隨即,成三爺就把這個念頭拋出腦海。
這些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進的屋,哪裡有時間去對凳子動手腳?
況且,要從人頭頂貫穿下來重壓,那得是多高深的內力啊!瞧在座這一個個,都是少年青年模樣,哪裡有那個能力?只那獨臂的,看上去似乎厲害一點,不過那中年漢子坐得離他最遠,也沒機會朝他下手纔是。
於是,成三爺只當這是一個偶然,由於自己沒注意造成的失誤。
這位不知道原因,但是在座除諸葛文才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老頭剛要坐下時,元魍就把手臂垂下,在袖子裡朝旁邊的凳子發力;老頭想要站起來時,血無衣又狀似揮趕蒼蠅般搖了搖袖子——坐在兩位擁有內功的人士中間,即使是右尊位,也只能說,那是成三爺的悲哀。
況且,這兩位本就不是良善人士,又是互看生厭,若不是中間有個金藍,這兩位一準兒已經鬥得天翻地覆了,再加上還被這成三爺設計過,此時,兩人卯足了勁兒,不約而同得,拿這位成三爺當作了比試高低的道具
。
當然,在其他人眼裡,倒是覺得這兩人當真是前所未有的默契,端個香爐倒兩杯酒,基本就可以結拜了。
即使諸葛公子對內功一事完全不瞭解,但以他對這桌人的性情掌握,他也很肯定此事跟坐在成三爺身旁的兩個少年有關。
成三爺很快臉色如常,在僕人的攙扶下笑嘻嘻得站了起來:“老咯。 讓衆位見笑了。”
劉全點頭:“確實不年輕,過兩年估計就能直接把棺材板當牀板睡了。”
成三爺:“……”
諸葛公子在抹汗。
其他人在欣賞桌上好菜。
金藍繼續充當大家長:“你個沒文化的,平時你多讀點書吧,這會兒也不至於給你主子臉上抹黑了。”
劉全一臉真誠請教:“我哪裡說錯了?”
金藍認真回答:“爲了表示對死者的尊重,棺材板上還需要鋪上菊花,這就是它與牀板的區別。”
諸葛文才立刻打斷這兩人關於“兩板”的學術討論,朝後吼道:“怎麼不給三爺再拿張凳子來?”——這位已經激動得忘了這裡不是他的地盤了。
這一打岔,倒是把席間突然冷硬的氣氛衝散了些。
金藍跟劉全只是回頭瞪了諸葛文才一眼,倒不再說什麼。
等到僕人再搬上新凳子後,諸葛文才這才生硬而又正式給兩方作了介紹:“這位是漕幫幫主,人稱成三爺,成老英雄。”
成三爺深吸口氣,再度告訴自己要大度,於是擺上笑臉道:“不過是在江上餬口飯吃,不值一提。”
劉全崇拜道:“聽說漕幫的江上生意做得很大啊。”
成三爺擺手:“哪裡哪裡。”
金藍接口問:“殺人越貨的生意,也做嗎?”
成三爺還舉着的手掌看上去就想要給那白衣的少女幾個大嘴巴。
諸葛文才更加生硬得乾笑:“三爺別介意,他們都愛開玩笑。”
金藍不在意得點頭。
不在這話題糾纏,諸葛文才立刻介紹起金藍幾人,介於紅樓兩人身份特殊,他也只道這些個都是諸葛家主請去做客的朋友。然後再把江中遭遇簡要述說了一遍。
當然,具體情況,怕是這位漕幫幫主比他們更加清楚。
經過一系列打擊,成三爺的臉色差點就繃不住,不過還是溫言道:“既然是諸葛公子的朋友,又是諸葛家的客人,老夫着人送你們過江那是肯定沒問題。只是近幾日怕是不行了
。不瞞各位,這江潮要來了。前面一段,正是三江交匯、湍流正險的地方。別說是諸位了,就算是我們常年在江上行走的,也不敢在那個時間段出江的。”
諸葛文才轉頭看看在座衆位,對此說法居然沒有人提出異議,實在不像這些人的風格啊。
諸葛公子想了想,小心翼翼得提問:“那依三爺的意思是?”
成三爺道:“各位若不嫌棄,不如將就寒舍小住幾日。等江潮過去,老夫立刻派人送諸位到瀛洲。”看了看衆人神色,他又補充,“不過衆位來得正巧,明兒就是我們漕幫的火把節,連續歡慶三天。諸位也不會在這裡悶得慌。”
劉全又開口了:“漕幫爲什麼還要過火把節?要過也是過灑水節吧?”
這回不等金藍回答,玉多多真相了:“因爲火把節容易造成不小心燒死人的假象啊。”
全桌恍然大悟。
成三爺臉色變幻比節日還要精彩。
諸葛文才死盯着盤子,繼續生硬得充當主人:“吃飯吧。”
於是,一頓接風宴在十分和諧(?)而又熱烈(?)的氣氛中進行了下去。
160火裡跳舞
飯後,幾人心滿意足、胃腹舒暢得各回各屋。
諸葛文才追過去,小聲問道:“你們居然放過了成三爺?”一頓飯後,那胖子居然還能活着,實在是奇事啊?難不成這幾位突然好心氾濫了?
至於經過這一頓飯,成胖子是否牙痛胃痛心口痛,我們暫且不討論。
血老大一臉驚奇:“我的左臉寫了一個‘好’,右臉寫了一個‘人’字嗎?”
諸葛文才誠實搖頭:“沒有。”但是人家“壞人”也從不把字刻臉上的啊。
玉多多飄上來給他解釋:“他的左臉刻了一個‘惡’,右臉上的‘人’字打了個大叉。”——根本不是人好不好。
血老大一眼掃過來,玉多多已經翩然飄至金藍身邊,挽上了金藍的手臂——她想了半天,果然還是金藍旁邊最安全了啊。
血無衣摸了摸下巴,認真考慮的模樣:“看來你很瞭解我嘛,比金藍瞭解。我正缺個新娘,你看……”
玉多多腿一軟,自動自發得來抱血老大大腿:“我錯了,您是好人。我真的不瞭解您啊!”
血無衣很滿意:“其實,我想說的是,做我的新娘,你真的不合格。”
玉多多內牛滿面,不知道是該哭被侮辱了還是該笑着喊萬歲。
金藍瞧諸葛文才一臉難以理解的模樣,好心給他講解:“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
。不管那老頭說的是真是假,總之他是打定主意把我們留下來了。看來想抹殺我們的心思還沒死啊。”
元魍退後幾步,直接插到金藍跟諸葛文才之間,代替金藍接下去道:“而且,那老頭既然想玩大的,我們自然陪他玩。簡簡單單就結束掉,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血老大摸着下巴認真思考:“三天啊,到底怎樣才能讓這節日絕不單調而又叫他印象深刻呢?”
幾人均是一臉期待而又興奮的表情。
此時諸葛文才尚不能理解,但是接下來的三天,他算是真正見識到這羣瘋子的可怕之處了,確實——印象深刻!
一直到第二天,成三爺都沒在衆人面前出現,即使是吃飯,也只有客人,沒有主人。不知是不是第一頓飯把人家嚇着了,或者是真的如僕人所言,成幫主忙着火把節的準備工作。
總之,不管是真是假,火把節在衆人的期盼(?)中來臨了。
顧名思義,火把節是晚上狂歡的節日。火龍會把人們的激情引領上一個新的高氵朝。
當夜幕降臨時,成三爺派人來請諸位客人共同參加這盛大的宴會。
衆人隨着僕人來到江島環山那部分,離江水最遠的一塊空地。
空地中央篝火燃起,漕幫村落裡的人已經開始了宴會,肉烤着,酒酣着,載歌載舞着。
一天半都沒見着人的成三爺終於現了身,胖乎乎的臉蛋被篝火映照得通紅:“各位,老夫實在忙得分不開身,這兩日照顧不周,還望衆位不要介懷。不知各位住得可還習慣?”
金藍好笑得睨他一眼:“三爺費心了,我們有吃有喝有住,都挺不錯的。”這胖子,怕躲他們都來不及呢,否則怎麼會同住一屋檐下,愣是見不着面呢。
劉全憂國憂民:“這地方是挺大,就是萬一燒起來了,救火都來不及。離江邊兒太遠了。”
玉多多嘆氣:“你怎麼知道人家要的不是這個效果呢?”
成三爺笑得臉更加紅豔了:“小姑娘還是這麼喜歡開玩笑。”
經過一天一夜的反思,成三爺覺得不能再被這夥人牽着鼻子走,不管他們說什麼,都採取不管不理政策。
領着衆人,就坐上了爲首的草蓆。
“來,各位,相識就是有緣,老夫敬你們。”大瓷碗裝了滿滿的烈酒,成三爺舉碗相慶。
元魍伸手就把金藍面前的碗取過來,一飲而盡:“內人身體抱恙,這酒,我替她喝了,向三爺賠罪。”
衆人神色古怪得看眼元魍,再看眼血無衣:喲,還內人,也不怕某人發飆
!
很可惜,血某人完全無視衆人火熱的看熱鬧的眼神,自顧喝酒喝得愜意。
成三爺呵呵笑得開心:“少年郎就是酒量好,來,咱們再喝!”
金藍一邊撕着烤魚吃,一邊看衆人拼酒——已經從碗上升到罈子了。
只有灌醉他們那麼簡單麼?她眯了眯眼。
事實證明,當然沒那麼簡單。
不一會兒,就有村子裡的人來拉客人跳舞了。
金藍倚着元魍,撫着胸口:“我身體不好,做不了這麼激烈的運動。還是他們跟你們跳去好了。”
後頭劉全、玉多多聞言起身。
血無衣示意張衝一起去歡樂歡樂。
這三個約是酒蟲上腦,搖搖晃晃着往中間走,還不忘抱上酒罈子。
很快,三人湮沒在一堆舉着火把的人羣裡,跟着人築成的火龍,跳得似乎很是忘乎所以。
忽然人羣簇擁成圈,將三人包圍其中,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裡頭的情況。
金藍玩笑道:“三爺,這沒有危險麼?萬一誰手一抖,那就能成火海啊。”同樣圍在中間的,還有一堆高高壘起的木柴。
成三爺拍胸脯道:“您把這心吞肚子裡去好了。這是我們火把節的常規節目,在一片火圈裡跳舞,那才叫壯觀。”
正說着話,就見跳舞之處一圈火焰猛然沖天而起,竟是將外圍圓圈舉着火把的人全都圍在了裡面。
火勢猛烈,越燒越旺,跟裡頭人羣手中的火把連成一片火紅,耀滿天際。伴隨着這壯景的,是剎那間穿透山谷的鬼哭狼嚎。
成三爺目瞪口呆。
諸葛文才差點把拳頭給吞進去。
金藍感慨:“確實壯觀啊。小女到底是見識少啊,這種火舞,我平生還是第一次見呢。”再燒一會兒,基本場上燒烤又能多一樣食物——人肉:(
趙小纔跟小老虎樂得都站起來跟着火裡的人一起跳了。
只見烈火外頭,慢慢走過來三個人影,不是那被邀請過去跳舞的玉多多三個又是誰?
成三爺聲音都變了:“你……你們怎麼會在外頭?”
劉全捏捏胳膊捏捏腿,抱怨:“跳累了就出來休息了嘛。老爺子,難道這跳舞還有規定時間?”回頭瞧瞧大火,敬佩道,“要說漕幫的人都是真英雄呢,瞧,那麼大的火,還能跳得那麼自在!還好我出來得早,我這麼膽小的,在裡頭一定會被嚇死的。”——那些人跳舞自不自在他不清楚,他比較清楚的是那些人肯定跳腳比較厲害——燙的
。
玉多多拍拍他的肩頭,無比真誠道:“這麼淡定的態度,一定跟三爺平時的教導訓練有關。話說漕幫能發展這麼壯大,跟三爺的英明領導也是分不開的。你要多向三爺學習啊,才能早日脫離下人身份當家作主啊。”
張衝已經到血無衣身後,歸座。雖然他平生做的壞事也不少,殺的人更不少,但這麼轟轟烈烈將半村子老老小小都用火包圍住的,還是頭一回。連殺手張同志都開始同情漕幫了,偷雞不成蝕把米,真悲哀。
成三爺臉色更加紅潤了,都快能滴出血來了。
金藍瞧着這位搖搖欲墜的胖身子,懷疑老頭得腦溢血的可能性一下子增大了不少。
半晌,成三爺纔怪叫一聲:“都愣着做什麼?救火啊!”
至於這大火到底是怎麼撲滅的,金藍幾個不知道。
因爲作爲客人,遇到此種危險,不管成老頭願不願意,他們還是第一時間就被送回了自己的住處。
據說救這場火着實耗費了許多人力物力,畢竟水源離得實在太遠嘛。
成三爺只能打破牙齒把血往肚子裡吞,因爲地點是他們自己選的啊。
本來是想借火趁機結果了那幾人的性命,沒想到遭難的卻是自己人。
老頭雖然覺得事有古怪,但又看不出古怪在哪裡,問救出來的人,他們也說不清楚,只說那三人一直是在喝酒跳舞,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可是突然就不見了蹤影,再回頭瞧時,所有人已經被困在了火圈中。
老頭想了想,把此次事件劃歸成意外。
第二天,又鍥而不捨得過來邀請金藍幾人繼續參加火把節盛宴。
金藍有點爲難得捶了捶自己的腦袋:“哎,昨兒被一嚇,我一夜都沒睡好,這不,頭還疼着呢。”
成三爺賠笑:“昨天讓衆位客人受驚了,實在是老夫準備不妥當。諸位一定要給機會讓老夫補償啊。”
金藍勉強點頭,然後點兵點將:“小全子、多多,你們留下來照顧我吧。”
劉全跟玉多多就差跪下謝天恩了。
金藍再點:“小纔跟小黃早點睡覺,玩了一天也夠了。”
趙小才抱着小老虎走到劉全兩人身邊,站好隊形。
接着點:“我們一羣婦孺,雖然在三爺家應該沒有危險,但是萬一有江賊什麼的,那就麻煩了。所以,張衝,你留下來看門吧。”
最後纖指指向元魍跟血無衣:“他們兩個作代表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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