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048 延嗣篇(13)
047命運之絆
等阿洛拖着白小九走了好遠,白小九還是很不甘心。
她嘟囔道:“我是讓你來勸十三的。你倒好,什麼話都不說,還不准我再提那話頭。你又不是頭一天認識她,她的個性,最是溫軟。別人使一點小計策,她就能陷進去。甚至心軟到即使分明曉得對自己沒有好處,但爲了渡化旁人,依舊會去行事。這次,恐怕也不例外。一定是凡間那個使了什麼詭計,迷了十三的眼。”
她越想越覺這事果然不對勁,停住腳步,轉身就要回去:“不行,十三是上神,不能被一介凡人壞了修爲。我得回去打醒她……”
阿洛趕忙拉住她:“你也不是剛認識她,那麼該是知道,她面上軟糯,但凡她堅持的決定,沒人能改變。”
白小九耷拉着腦袋:“難道讓我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她犯下天規,千年修行毀於一旦?”
阿洛擡眼看了看流入不周山的忘川水,水流平靜無波,殷紅得看不見底,綿長得看不到盡頭。
他不由得嘆了口氣,道:“有時候,就算明知前方是絕路,人們還是會前赴後繼得往前走。我與你不就是這樣?所以,我們該是最能理解十三如此行爲的人。”
白小九安靜了下來,什麼話都不說了,只是眉間依舊愁思,顯然還在爲金十三擔憂。
阿洛牽着她,往回家的路上走,寬慰道:“你也不用擔心她。我剛纔瞧過了,她手指上有根紅線緊緊牽着呢,所以,這段姻緣,本來就是屬於她的。”
白小九大驚:“怎麼可能?我怎麼沒瞧見?看十三的樣子,她自己也不知道呀……而且,早前,我與十三在月宮耍玩的時候,月老那老頭子分明說過地藏是爲渡化世人而生的,就算下凡歷劫千百世,也是不會有凡情姻緣的。”
阿洛點頭:“這一點我也沒想明白。但是她手上確實有姻緣線。其實,說姻緣線也不算準確,她手指上羈絆着的隱約是一根金線。”
白小九問:“什麼意思?”
阿洛道:“意思就是她手上的那根線是被打了死結的,天界有另一種說法,叫做命運之絆。一般來說,這種金線是仙人之間訂立契約後才能成型的。從此,兩人就是一體同生。繫上這種線的兩人,生生世世註定羈絆不斷,直到靈魂消亡。”
白小九都驚呆了:“可是同十三在一起的那個僅僅是個凡人吧?怎麼能與神仙訂立契約?這是什麼情況?”
阿洛想了想,道:“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錯,我們得去趟月宮,找月老問清楚方能明白。但就現在情況而言,我倒是能得出一個確切的結論。”
白小九奇怪:“什麼結論?”
阿洛笑了笑,頓時萬花傾城:“那就是,十三欲渡魔成佛,最後卻被渡成了人。你以後可以用這點嘲笑她一輩子了。”
白小九腦補出一向伶牙俐齒的金十三被自己壓制住、什麼話都說不出的畫面,立刻就歡快了起來,直道:“甚好,甚好。她總算有個把柄落在我手上了。”拉着阿洛踩上祥雲,就朝天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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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雞初鳴,天色還未明。
鑲天宮中。
金藍猛得睜眼,瞪向牀頂,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黑白陰陽臉。
她拍拍胸脯,被嚇一跳的模樣,抱怨道:“你不睡覺,盯着我瞧做什麼?”
——確實是被嚇到了啊,初初看到的時候,她腦袋依舊混沌着,還以爲自己仍舊在地府裡,眼前的是黑白無常呢。她差點就咆哮出來了,她都把公文全都批示完成了,怎麼還不讓她離開。還好她回神得及時,這些話才又被吞回了肚子裡去,沒說出口來。
元魍不經意得皺了皺眉:“你……睡得好麼?”
金藍一把將元魍拉下來,按住他,給他蓋上被子:“當然好,現在還能睡個回籠覺呢。反正不用上朝,今天就陪我一同睡吧。”
——睡夢裡被人喊去辦了一夜公,當然是要補眠的。
金藍打個哈欠。
外頭沒了煩人的咒文聲,果然清淨多了。
至於那麼多高僧護法,依舊沒阻止得了閻王爺召她回去,還有往後年年中元節自己都必須回地府一趟這件事,金藍自然是不會告訴元魍的。
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元魍都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若知道了她年年都要往地府去,還不曉得會鬧成什麼樣呢。
元魍則是盯着金藍又睡着的臉沉思:外面如此聲響,金藍怎可能一夜好眠,甚至連睡覺的身姿都沒變換過?這裡面一定有蹊蹺。
但既然金藍不說,元魍便也不再問,他決定還是儘快回京,去詢問白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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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舊人皆非
八月的時候,南征部隊傳來捷報——活捉端木正。
其實,準確來講,這功勞倒不是衛鴻他們幾個的。
端木正精滑得很,就算寧坤這個軍師也去了南蜀,一時間也是查不清端木正的去向與所在的。
倒是餘魚同諸葛驚纔去找了一趟漕幫成三爺,轉達了帝后二人“親切”的問候,諸葛驚才更是同成三爺聊了聊往昔“情誼”。
——關於此事,餘魚表示難以理解。畢竟雖然以前漕幫同諸葛家是合作關係,但根據情報顯示,自多年前諸葛家爲躲避當時前周迫害,將家族產業轉移地下後,這二者幾乎就再沒了什麼聯繫。更何況,諸葛驚才當家以後,更沒有同成三爺接觸過,兩人算是互不相識。這兩個,有什麼“情誼”可敘的?
但事實情況是,諸葛驚才與成三爺單獨聊了後,他便神清氣爽得走出了屋子。
而成胖子就像是遭受了什麼毀滅性的打擊一樣,神色萎靡,那一天嘴裡一直喃喃着一句話:“原來是他們……居然是他們……”
再接下來,漕幫就把秘密來接頭的端木正暴力扣押了,而後將他帶到了大輿軍營地,交給了衛鴻。
雖然所有人都對與朝廷完全不搭噶、甚至還派過殺手刺殺帝王的漕幫突然的示好行爲表示不能理解,但既然罪魁已抓到手,沒有人在後頭陰謀鼓動了,因此,南部部族的叛亂很快就被鎮壓了下來。
金藍聽說此事後,十分感慨:“這就是功德所在啊,沒想到影響居然延及那麼深遠。如果當年沒有幫了驚才那一把,今日哪裡有可能那麼簡單就抓住這個老烏龜。果然,應了白洛那一句,‘種瓜得瓜’啊。”
南征軍歸朝,帝王必須回京處置犯人、獎賞功臣。
元魍趁此時機,帶着金藍回來了。
他倒是對南征軍、甚至是端木正都不感興趣,他不過是想要回去同白洛探討一下中元節夜裡金藍的詭異情況而已。
金藍也沒有異議。因爲淳于太醫發話了,她腹裡的孩子已經五個月了,雖然她沒有任何壬辰反應,身體也沒有異樣情況發生,但肚子總歸是大了起來,還是回京好好休息,等待生養爲最佳。
金藍對待這頭一雙兒女還是很謹慎的,自然不敢冒什麼風險,尤其是若爲了自己的喜樂而讓孩子出了意外,她恐怕要後悔死的。
血無衣難得沒有唱反調,他表示,既然是蹭別人家的公款旅行,那他自然是跟着隊伍走。
金藍私下裡同元魍說,其實血老大大概是因爲如果在這裡同他們分開了,不知道會迷路到何年何月了,所以他纔會這般好說話,與他們一同返京。
所以,一行人又風塵僕僕得往京都趕路。
當然,明月在見到了明家分家的境況、並且明瞭自己還是不得不回京做籠中雀的情況後,終於絕了最後的一丁點心思,真正的心如止水。在鑲天宮的時候,她都差點直接剃度了。
這些都暫且不說,只說八月底,元魍跟金藍還在回京路上的時候,京都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太上皇元真薨逝。
元魍捏着加急信件,半晌纔開口:“真的死了?”
送信來的侍衛道:“是的,陛下。太醫確診過。太上皇舊疾難醫,本來用宮裡最上好的藥材吊着性命,五天前夜裡終於沒熬得過去。現在正等着陛下回去發喪。”
金藍握住元魍的手,一片冰涼。
她想了想,替元魍問:“那元琿呢?”
侍衛道:“自太上皇去後,三皇子便是每日醒了便要酒喝,天天都是酩酊大醉。關於三皇子,文大人說這樣放任下去也不是辦法,希望陛下另外對其作出處置。”
金藍揮揮手,讓侍衛下去。
元魍終於擡起頭來,表情似是有些許高興,又似乎淡漠無比。
他問金藍:“你說,最後讓元琿給他送了終,他是不是沒有了遺憾?”
金藍把他的腦袋按到自己的肩上,輕輕回答:“是的,這本來就是他的願望。你什麼都沒有做錯。”
——她知道,雖然元魍對元真恨之入骨,但到底是親父子,那種仇恨裡,畢竟還是包含着對元真的一絲期盼。那種複雜的感情,不是常人能夠理解的。即使元魍什麼都沒說,即使他二人直到最後,都互相仇視着,但元魍一直都沒有親自對元真下手,就是最好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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