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清楚來龍去脈後,薩總竟對灰月的請求表現得很抗拒。
「我不知道」
隨着他直球拒絕,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夏老師:“這不像你啊薩總,跟着大姐不是能多學幾個技能嗎?”
薩總:“可是大姐能教我什麼?她最厲害的是成爲boss後的枯萎射擊,後跳時在原地留下束縛藤蔓,還有斬殺箭的寄生效果,你覺得她現在還會這些嗎?”
夏老師:“呃……確實,這都是boss的技能。”
薩總:“再說了,她想要的可是稀有野獸的刷新位點,這可不是遊戲,蹲上十天半個月就有一隻,抓了可就沒了!我憑什麼讓給她?”
衛殿鳶:“那要是海涅勸你呢?”
薩總:“那我就離家出走,去哥德羅城找希婭拉,告訴她海涅被大姐迷得走不動道了!哥們到時候直接坐浮空城回來!”
“哈哈哈哈……”
夏老師和衛殿鳶笑出豬叫。
連捉羊也在戰鬥中抽空感慨:
“真不愧是伱。”
…
你媽的,這都造的什麼謠!?
海涅差點沒繃住。
他是萬萬沒想到薩總的角度還能如此刁鑽。
不過他倒也明白了,薩總和捉羊是不同的人。
雖然他救人前也心心念念,但救人後就是根深蒂固的遊戲思維了。
某種程度上,這也是他們不同的遊戲狀態。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玩法,各人有各自的堅持。
薩總是個獨行的獵人,在戰鬥之外,寵物就是他的一切。
海涅很能理解這種感情。
他上輩子玩山口山的時候認識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獵人大哥。
後來國服沒了,某天他和大哥喝酒,大哥沒來由一句“我想我的修瑪了”,竟紅了眼眶。
他後來才知道,那隻寵物陪了對方十五年,比他老婆時間都長。
一段鍵鼠時代的數據尚且如此,何況虛擬網遊裡更真實的反饋呢。
所以這時候薩總就不是玩家了,他是一個固執的獵人npc.
灰月想從他那裡得到關於寵物的情報,就要像玩家一樣刷好感了。
於是,海涅把她叫到一旁。
“抱歉,沒想到他會拒絕得這麼幹脆。”
灰月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找一隻骷髏詢問哪裡有適合契約的野獸就已經很奇怪了。
沒想到居然還會被義正言辭地拒絕,它的召喚者還在向自己道歉。
“你們之間真的有契約關係嗎?”她忍不住問。
“不,你不明白,我們是戰友,不是主人和召喚物。”海涅正色道。
“啊?”
灰月更懵了。
“我的每一具骷髏都是擁有自主意志的獨立個體,看到那個聖騎士沒。”
海涅指了指貝德維爾。
灰月點了點頭。
“他在綠葉鎮幫難民幹了兩個月的活,捉羊才肯見他。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你也都看到了。
“想要獲得他們的友誼,得到他們的幫助,你就得自己想辦法,而不是通過我來施壓。”
灰月陷入了沉思。
…
薩總:“捉羊前輩原來這麼腹黑嗎!?”
捉羊:“你說勾八呢?那明明是海涅不讓我過來,哥們還漏掉了一場團戰!”
夏老師:“可在小貝的認知中就是這麼一回事吧?你也沒解釋,是不是超爽嘚?”
衛殿鳶:“而且你還把盾牌換了。”
夏老師:“沒錯。”
捉羊:“啊對對對,我就是這麼想的!”
…
“我明白了。”
灰月深吸一口氣。
“我好像明白一些通靈師的真諦了,平等,尊重,這纔是一切的前提。
“與野獸溝通也是,如果我抱着奴役對方的骯髒想法,就一輩子找不到能同生共死的夥伴。”
……啊?海涅雖然很想說他不是這個意思……但悟了也行。
起碼建立了這種認知,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他通過玩家得到了現如今的這一切,自然要替他們承擔和處理由此衍生的人際關係和洶涌而來的利益。
如果說一開始他是玩家們的嚮導。
那現在,度過了最初的新手期後,他就是中介,是經紀人。
即使他聽不到玩家的反饋,也應該有這種清晰的認知。
他們是同盟關係,是共生,而不是寄生。
是誰的,就歸誰。
理應如此。
……
灰月最終沒去和薩總談。
但她大概知道了方向,也從海涅這裡得到了那顆品質極佳的“木淚珠”。
等她從水銀森林回來時,就該帶着一個最高品質的“鳥籠”了。
隨後衆人坐飛艇回到西部的翠葉庭據點。
在飛艇上時,海涅一直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沒說,但死活想不起來,就乾脆拋到腦後了。
他還有一堆事要做。
先和灰月核對了一遍說辭,確認無誤後他從據點帶着不該出現的人和戰利品返回了綠葉鎮。
…
時間來到下午,天空徹底放晴。
兩道騎着大角翼獸的身影在上空盤旋一圈,將下面的景色盡收眼底。
千年來,金色的陽光第一次灑在完全暴露的枯萎之痕,灑在奎爾庫斯高大、安靜、但傷痕累累的身軀上。
之前那些被死氣刺激,被迫離開的枯萎生物紛紛捲土重來,茫然地遊蕩在凋零破敗的三個區域。
這種破敗不是來自死氣,而是枯萎之力失去寄生的對象後無力維繫的情形。
“很難想象這裡會變成這樣,達瑞爾。”一個面容姣好的女性精靈感慨道:“我本以爲被死氣摧殘過後,這裡會很陰森纔對,可死氣竟然沒有擴散。”
被稱作達瑞爾的男精靈看了她一眼:
“羅茜,我覺得永恆黎明的人來過。”
“爲什麼?”
“除了他們,沒有人可以控制死氣的擴散。”
羅茜嗤笑:“還有亡靈法師呢。”
“你在說夢話嗎?”
達瑞爾冷笑一聲,控制着坐騎向西而去。
他的眼睛上覆蓋着一層青綠色的光輝,將花災區開闢出的道路看在眼裡。
然後沿着往西的行軍痕跡追了過去。
十幾分鍾後,疾馳的兩人靠近據點,遠遠便看到一枚射向天空的信號箭。
煙花炸開,組成一朵紅色的血薊。
這是警告的意思,再侵入領空,對方就會予以還擊。
“翠葉庭的人現在脾氣這麼暴躁?”羅茜打趣道。
“這才合理。”
達瑞爾控制坐騎降在地上。
一道呵斥從樹上傳了過來。
“你們是什麼人?”
達瑞爾看向站在樹梢的半精靈,不由得發出一聲輕咦。
“怎麼了?”同伴緊跟着問。
“沒什麼。”
他搖了搖頭。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珀尼警惕地望着自己。
他的同類要麼眼神閃躲,要麼毫不掩飾諂媚,這麼正常實屬少見。
羅茜上前出示了一枚綠葉打底的爪子徽記。
“我們是荒野之家的觀測者,特來調查本地枯萎之痕的動向,請帶我們去你們的據點。另外……”
他看向另一邊的樹後。
“你的同伴潛行技巧很不錯,但風已經將他的輪廓告訴了我。”
拉萬悻悻地出現,頗有些不服氣。
託德跳下來,對兩人不卑不亢:
“請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