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拉萬的消息自然不會發給託德,而是直接發給他素未謀面的“樓爾頓”。
嚴格來說,如果樓爾頓願意的話,所有使用傳訊術交流的內容都可以被他“監聽”。
但這就像cpu超頻運轉一樣,要付出一些代價。
所以眼下這種情形,需要歸檔的情報還是直接發給這個最大的數據接收者比較方便。
斯圖爾顯然很喜歡這個姓名條,又是誇又是罵的說了半個小時。
大部分是在誇這個法術的新奇,他自認也算見過世面,卻在獅王貿易行連聽都沒聽說過。
他畢竟是被維利塔斯的消費主義洗過腦的人,一眼就看出了這東西存在被包裝的潛力。
所以他罵的也是這一點。
這個東西如果能在維利塔斯售賣,應該能賣不少錢。
怎麼不特麼的早點拿出來,非要等到魔網癱瘓才問世?
該死的鄉巴佬,又害得他錯失了一個賺錢的好機會。
最後,他下了個“這純粹是瞎貓撿到死耗子”的結論,就摟着妻子進房間睡覺去了。
拉萬嚥了口唾沫,躡手躡腳地過去聽了幾分鐘牆根。
結果想象中的動靜沒聽到,很快就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後。
他稍微放鬆,卻也犯了難。
怎麼出去呢?
他忽然想起夏教官交代的,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直接問問那個“樓爾頓”。
於是,他整理了一下語言,把自己所處的情況描述了一番也發了過去。
包括但不限於這個隔絕感知和聲音的屏障是如何出現、多久的時間便完全生效、斯圖爾家的壁紙是什麼材質等等。
他很好奇,這個樓爾頓是何許人也。
很快,他就收到了回覆。
「編號No.2職員拉萬你好,很高興爲你服務。根據你描述的情況,斯圖爾家使用的應該是凱威斯特安防系統4.0,它在持續開啓兩個小時後會進入節能模式,你會聽到一聲輕微的嗡鳴,之後便可以在潛行狀態下從窗戶離開,祝好。來自樓爾頓。」
拉萬精神一振!
這段信息與之前從託德那裡接收到的完全不同,更加清晰,也更加平靜。
“這樣似乎就不用擔心別人會假冒了。”
他想道。
光是這種感覺就沒法僞裝,這東西還真神奇。
拉萬看了眼牆上的掛鐘,還要等兩個小時,也不知道怎麼熬過去。
雖然他在過去接受過耐力和心性的雙重訓練,但現在有了新玩具,腦子自然就活絡了起來。
反正精神力多的是,不用白不用,爲什麼不找人聊天呢?
現在有這東西的人肯定不多,讓他給海涅發信息他是不敢的,但騷擾一下夏教官總可以吧?
說幹就幹,拉萬立即對着旁邊的花盆施放傳訊術。
「傳遞信息,致夏:猜猜我是誰?」
他故意沒加署名,想試試會不會被發現。
…
領主府。
海涅正在和西蒙討論剛剛得到的情報。
斯圖爾之前爲維利塔斯人賣命,頂頭上司就是西蒙。
他家裡的所有不該出現在麥卡拉的“高級貨”都是西蒙高價賣給他的——也是維利塔斯人淘換下來的垃圾。
換句話說,倘若要論“誰纔是維利塔斯人的狗”,那也應該是西蒙,而不是斯圖爾。
剛纔正是西蒙告訴了海涅斯圖爾家的安防系統存在漏洞,然後才由樓爾頓轉告給了拉萬。
海涅:“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扮演你的助手,三天後和你一起去鷹銜山。”
西蒙:“那還請您做好必要的僞裝,雖然唐納德未必會一同前來,但還是要提防永恆黎明的人通過某些渠道得知您介入的消息,避免他們推斷出我們暗中動作的可能。”
頓了頓,他不放心道:
“對了,雖然他們會沿着南邊的森林前往枯萎之痕,不進入麥卡拉,可萬一派人進來查看情況,我擔心斯圖爾會暴露我們的計劃。”
“放心。”海涅寬慰道:“斯圖爾的姓名條是最初的版本,沒有其他功能,況且就算他溜出去通風報信,也沒有靈魂提燈,在麥卡拉以外的地方無法展示。”
西蒙這才安心。
這時,窗外那棵大葉櫸樹突然探進來一截樹枝,靠近了海涅。
巴掌大小的樹葉上,葉脈勾勒出一句話:
「信息:‘猜猜我是誰’,來自編號No.2職員拉萬,施術對象:夏。」
海涅一愣,對西蒙道:“失陪一下。”
然後進入了裡世界。
樓爾頓就坐在裡世界的書房中,桌上堆滿了具現化出的文稿。
這些是在“大數據中心”錄入了姓名的人的檔案,看似多,實際上可以濃縮成一片葉子,讓記憶在其中交迭即可。
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只是爲了看起來更直觀一些,也方便別人取閱。他還有個助手,即只有一顆腦袋的凱蒂·嘆息之風。
這位是當初海涅從呢喃輕語中剝離出來的精靈。
嘆息之風家族當年把奎爾庫斯帶離了悼木城,後來重返森林時整個家族都疑似被綁在了裝備上。
如今凱蒂的記憶殘破,樓爾頓也不記得過去。
於是海涅把倆人放在一起,指望他們病友能交流一下。
這位風親和高到可怕的精靈就像一臺無情的鼓風機,用微風將一頁頁紙張分門別類地送進旁邊的架子裡。
看來記憶沒恢復,技能倒是有長進。
見海涅出現,樓爾頓並不意外,反而像是猜到他會來一樣。
“什麼情況?”海涅問:“我的骷髏有收到這段信息嗎?”
樓爾頓點點頭,然後讓凱蒂暫時離開。
海涅疑惑道:“搞這麼神秘?”
樓爾頓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在拉萬的信息發送出來時,出現了我無法理解的情況。就像是法則一樣,本該傳給夏的信息分裂爲了兩份,一份送到了你這裡,可他在使用傳訊術時絲毫沒有鎖定你。”
海涅一臉愕然:“複製了一份?那總得有個施術者吧?是誰幹的?”
樓爾頓搖頭:“沒有施術者,這也是最離奇的一點。這是一個通靈術,但過程中沒有消耗精神力,就好像這是法則,是元靈生來就掌握的技能,就像水自動從高處流向低處一樣自然而然。”
臥槽?
海涅瞬間想到了迄今爲止自己的底牌之一——
他能聽到玩家們的聊天。
倘若將玩家的“語音頻道”理解爲一種通靈術。
那麼他出現在一定距離範圍內即是“進入頻道”。
所謂“他能聽到”,本質上不也是一種信息的複製和轉移?
玩家每說出一句話,就會複製成兩份,一份傳給聆聽者,另一份傳到自己這裡?
想到這裡,海涅不禁生出一種身份暴露的危機感。
“幫我保守這個秘密。”他說。
“當然。”樓爾頓笑笑:“下次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我會通知伱的。不過回到這件事,這也暴露出來一個問題,你不覺得我們的傳訊術需要改進麼?”
海涅卻是露出了自信的微笑:“當然要改進,而且有很多地方都要改。不過放心,會有人幫我們想法子的,而且會一步到位。”
…
另一邊,閒得蛋疼於是加入了巡邏隊伍的夏老師突然站定腳步。
“他媽的,哪個byd給我發了個‘猜猜我是誰’?薩總,是不是你?”
一旁的薩總正在逗弄小小薩:“你有病吧?咱倆就離得這麼近,我給你發什麼信息?八成是哪個麥格勃的小子,跟你一個樣。”
夏老師:“純純污衊!除了咱們哥幾個,誰能第一時間想到騷擾電話這東西?”
薩總:“那你可能把本地人想得太好了,他們想不到是因爲沒見過電話,現在不就見到了?”
夏老師一琢磨,覺得也有可能。
薩總:“我教你一招,你就以肯定的口吻挨個質問他們,讓他們誤以爲你這裡有來電顯示的權限,不就知道是誰幹的了?”
夏老師:“我靠,玩陰的還得是你!”
他立即走向旁邊的樹,給那幾個分配出去的名額挨個發了一條恐嚇信息。
十幾秒後,他收到一堆回覆。
其中除了拉萬高呼饒命之外,其他幾人都在連連否定。
果然破案了。
夏老師被氣笑了:“媽的,拉萬這小子學挺快啊,我可沒教過他這麼玩兒。”
薩總忽然道:“你說早期的電話是不是也這樣,沒有來電顯示的?”
夏老師:“那必須啊,我記得電話一開始還得靠接線員,你打過去告訴接線員要找誰,他再幫你轉接出去。咱這個嚴格來說應該算電報,但是不會自動顯示來源地。”
薩總:“那咱這個可比電報先進多了,缺什麼就直接告訴海涅啊。什麼來電顯示,歸屬地,號碼,還有拉黑,加好友……這些原住民暫時想不到,但咱可是未來戰士啊!”
夏老師:“我靠,不愧是你!那過兩天跟羊哥商量商量。”
薩總:“爲什麼是羊哥?”
夏老師:“廢話,你想費腦筋彙報這事兒啊?”
薩總一想到可能用到的生僻字就一陣頭大:“你說得對,還是苦一苦羊哥吧。”
……
三天後,鷹銜山。
經過長達兩個月的準備、調度和艱難跋涉,枯萎調查特別行動小組一行近五十人齊聚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