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兩個人要扔下自己跑路，斯圖爾頓時急了。
好不容易讓他抓到一個維利塔斯人，而且對方先被亡靈法師看守，又被“格雷”這樣強大的存在重視，來頭顯然不小，他怎麼能錯過？
經過短暫的思考後，他就做出了決斷。
“咳咳……”
斯圖爾清了清嗓子。
“這裡不安全，兩位還是跟我一起走吧。”
他決定表現一下自己在麥卡拉的影響力，然後再和對方討論一起回維利塔斯的事。
而且在他眼裡，維利塔斯人都是接受過良好教育的文明人，更何況自己還是他的救命恩人，這事應該不難開口。
原本已經轉身的柯林斯不禁回頭，用略帶詫異的眼神望向對方。
——他在對我說話？
在被扒光了裝備，並且像個普通人一樣囚禁之後，柯林斯現在的心情很糟糕。
對於一個五級的超凡者而言，他有很多方法無聲無息地給對方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至於什麼救命之恩……
他從沒覺得是對方救了自己。
嚇跑那個神秘亡靈法師的明明是格雷纔對。
見引起了對方的注意，斯圖爾露出自認最禮貌的微笑：“還沒請教閣下的名字。”
「你的士兵很擔心你，鎮長先生，你該回去了。」
趕在柯林斯開口前，海涅適時地介入。
這既是他提醒柯林斯別亂來，也是給斯圖爾的最後一次警告。
然而柯林斯雖然聽進去了，斯圖爾卻沒有。
他反而擺擺手：
“我可以讓他們先回去，這附近沒什麼能傷害到我。”
行吧。
事已至此，海涅也不想多說了。
斯圖爾讓託德帶着人回去，堅持和兩人同行。
三人走到森林的更深處，海涅故意帶着他們往外走，以免柯林斯察覺到麥卡拉活躍的元靈。
「好了，就到這裡吧，那羣人即使回來也不可能找過來。」
停下腳步，海涅看向柯林斯，開門見山道：
「你的計劃失敗了，有人解決了枯萎之痕的麻煩，你想殺的人可能都活了下來。現在這一帶的裂隙已經消失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消失了？這不可能啊……”
柯林斯不禁皺眉。
他雖然隱隱猜到結果不怎麼好，可沒想到會失敗的這麼徹底。
這一帶的裂隙竟然都消失了？
“襲擊我的是什麼人？”他反問。
「聖殿，兄弟會，又或者是陰影腳步，誰知道呢。不過我可以確定他們是北方佬，我渡過納爾多蘭河後沒少和這羣人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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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會？”柯林斯驚道：“你不是說他們……”
「他們兩頭通吃，這是個精靈就知道。翠葉庭之戰後，聖殿爲了打壓當地的過街老鼠，也就是陰影腳步，和兄弟會展開了合作。要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要逃出哥德羅城？他們都打算拿我的腦袋去換錢了。」
“居然是暗影聖殿的人……”
柯林斯臉上陰晴不定。
他想起了那個讓自己震驚的漆黑V字箭頭。
那種暗影箭無論是衝擊力還是能量密度，都是大師級水準。
等等……
難道是那個侍奉者的情人來報的信？
他忽然看向斯圖爾，後者正沉浸在貿然展開的世界觀中無法自拔。
“我殺了他不會對你造成影響吧？”柯林斯問。
「隨便」
“伱們說什麼？”
斯圖爾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道絢爛的綠光刺中了眉心。
隨後，這光芒並未消失，而是變成了灰色，彷彿鑽頭一樣鑽進他的腦袋。
斯圖爾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嘴角滲出鮮血和涎水，下體也開始失禁。
伴隨着一股惡臭，他的鼻子、嘴巴、耳朵和眼睛也相繼滲出粘稠的透明液體。
——這是某種類似失魂水的剝離靈魂的手段，而且技法相當粗糙。
海涅想道。
隨着大量魂質的析出，斯圖爾的部分記憶也被柯林斯檢索。
在意識到自己會身敗名裂、成爲一個被維利塔斯人通緝的逃亡犯後，他終於不裝了。
很快，斯圖爾的屍體就軟軟倒在了地上。
柯林斯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因爲使用亡靈法術而扭曲的情緒平復下來。
以他的能力，做不到高精度的記憶檢索和提取。
所以他能窺見的只有一小部分，而且還是斯圖爾最在意、印象最深刻的那些。
比如說，在某個時間節點後，麥卡拉發生的種種變化。
比如說，華而不實的姓名條1.0.
一切都和“格雷”那天對他說的一樣，但是細節更多。他知道了埋骨地雖然被毀，但有兩個倖存者。
正好是那位侍奉者希婭拉和那個叫海涅的小白臉。
什麼倖存者，這分明是暗影聖殿的僞神的祝福把她保了下來！
柯林斯心中憤憤道。
隨後，那個叫海涅的便成了領主喬治的幕僚，接着鬧鬼農場的吉蒂勒也與領主府展開合作。
因爲斯圖爾之前一直在白銀集市，所以不知道綠葉鎮發生的種種事情，也就不瞭解貝德維爾和頻繁出沒在綠葉鎮的骷髏們。
他倒是聽說過那些神奇的骷髏。
於是，因爲這些似是而非的瞭解以及信息傳遞過程中的失真，支離破碎的線索理所當然地指向了“吉蒂勒”。
柯林斯因此得到了很多絕對真實的情報——
神奇的骷髏，歸順的吉蒂勒，哥德羅城的侍奉者，進入領主府的海涅。
這些線索加起來，再結合自己被一個強大的暗影術士偷襲，被詭異的亡靈法師看守……
事情已經很明朗了。
很顯然，虛空災難爆發後，所有人都在垂涎這裡。
除了維利塔斯。
不同於贊羅人那麼蹩腳的手段，暗影聖殿纔是真正早早開始佈局的一方。
柯林斯幾乎可以確定，偷襲自己的，與後來那個感知明顯異於常人——絲毫沒有亡靈法師氣息的亡靈法師，絕對是暗影聖殿培養出來的“自己人”。
北方佬一邊明着獵殺亡靈法師一邊自己研究亡靈法術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現在看來，他們的確研究出了一些東西。
竟然能把亡靈法師的死氣隱藏到這種程度！
等等……巴里·吉蒂勒？
柯林斯猛的想起了翠葉庭之戰，以及鬧到了維利塔斯的仲裁申請。
連上了，全都連上了！
柯林斯豁然開朗！
正是因爲從巴里·吉蒂勒的手稿中發現了全新的靈魂學研究，暗影聖殿纔開始重視流落在麥卡拉的這一支吉蒂勒。
然後纔有了後來的這一切……
暗影聖殿，是暗影聖殿！
他已經沒必要去麥卡拉冒險了，他已經知道了那裡發生的一切！
柯林斯做了個深呼吸，平復了心情。
他要把這一切告訴偉大的薩納託斯，告訴祂提防那羣僞神的信徒。
“你幫了我許多。”
柯林斯感激地看向“格雷”。
“可是我暫時沒辦法回報閣下。”
「沒什麼」
海涅表現得雲淡風輕。
「一切爲了吾主」
“是的，一切爲了吾主。”
柯林斯都不禁有些汗顏。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海涅問。
“我會前往灰燼前線，那裡纔是我們的大本營。”
柯林斯注視着西北方向，視線彷彿穿透了無盡的深林。
他歉意道：“可能暫時沒法幫你調查羅伊德·吉蒂勒了。”
「沒什麼，我也沒相信過一個維利塔斯人。」
海涅不遺餘力地譏諷道。
柯林斯也不在意，哈哈一笑：“你不也和精靈一樣小心眼？”
不過他很快就認真道：“格雷，我還要麻煩你一件事，這件事可能會很危險。”
「什麼？」
柯林斯：“現在魔網被毀，關於我的消息一時半會未必能傳回維利塔斯，所以他們未必來得及沒收我的財產，我在矮人的茨瓦夫銀行存有一大筆錢和充能石——”
「抱歉。」
海涅當機立斷地拒絕。
「比起幫你取走這筆錢，我還是更願意當一隻縮在洞裡的老鼠。」
“別那麼膽小！”
柯林斯嘆了口氣，苦口婆心道：“我不是要你替我取走那些錢，我要錢也沒有用啊，和那筆錢存在一起的還有一個筆記本，那上面記錄着我們和鷹眼峰矮人的交易。
“你的任務很簡單，取出那個筆記本，我會教你做一個半真半假的版本。
“然後，通知鷹眼峰的矮人動手搞些亂子出來，再把假的筆記本交到爍金同盟的人手裡，讓他們自己查自己！
“如果伊恩·霍德爾活了下來，他必然要和尼斯人與精靈合作，我們不能看着他們三方結盟！”
媽耶，還有意外收穫？
海涅雖然心裡激動，卻故意沉默了一會。
「好吧。」他說。
“太好了……”
柯林斯長舒一口氣。
他拍了拍海涅的肩：“親愛的格雷，你以後會慶幸自己做出了這個決定，我向你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