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聖西廷。
到了四月這個時候,春天已經在麥卡拉呆了一個月,而北方這苦寒之地卻連河水都沒完全解凍。
更別提聖西廷這北到了姥姥家的古老城邦。
大浮空城尼戈萊瑟靜悄悄地飄在城市最中央,千年如一日。
它的正下方分別是聖西廷大劇院和真·暗影聖殿。
前者以暗紅色爲主色調,輔以灰白和米黃。
臺上是暗影聖殿的內戰,他們自然都在看熱鬧。
它與信仰相連,也是暗影意志的一部分。
這些暗影烈焰可不是氛圍燈之類的裝飾物,而是與選手內心相關聯的象徵物。
庫賈不屑道,然後對面前的老頭伸出手。
“所有人都這麼說。”
按理來說,亞緹鎮事件後,聖殿有意用麥卡拉作爲緩衝,來處理即將過剩的勞力,並且轉型研發新的浮空城。
看着父親被對方拽起,若無其事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安德烈鬆了口氣。
首先,她從維利塔斯安全返回本身就是一項壯舉。
而後者恰恰相反,以白色爲主色調,用黑色勾勒出了冷峻的輪廓。
“懦夫!殺了他!”
畢竟他是“最後一個大公”。
對此,這羣傻子最初是傲慢的。
理由也很簡單:
既然那裡這麼重要,這又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爲什麼要尋求合作而不是“吞併”呢?
這兩座宏偉的建築分別代表了北地的舊貴族和如今實際的掌權者。
並且,他正在爲麥卡拉辯護,還被對手壓得節節敗退。
要死人了嗎?
真的要來了嗎?
最終,就只剩下了歇斯底里。“毀滅吧這個世界!虛空也好,聖光也罷,只要它不是暗影!”
這可是術士內戰,怎麼可能少的了控火這一絕學?
那麼在聽到了她的情報後,只會繼續推進這個計劃。
隨着亞緹鎮的事件平息,舊貴族裡又少了五個姓氏。
那可是九級暗影烈焰,再加上東北話加成,怕是得亡語者女士來了才能吵贏他。
只有安德烈目光凝重。
雙方要比的不僅僅是意志,還有對暗影烈焰的控制力。
在亞緹鎮那件事中,尼戈萊瑟的人捕捉到了暗影能量異常匯聚時,費奧多也察覺到了有人在背後搞小動作。
更別說這位年輕的侍奉者不負衆望,帶回來了一些相當炸裂的情報。
因爲有觀衆,所以即使輸了不會真的死,也會很社死。
然後他用從兒子那裡得到的奇獸努拉穆順藤摸瓜,找到了與這件事有牽連的五個家族。
…
我們憑什麼不自己掌握它?
這種事,維利塔斯做得,黃金之民做得,贊羅人做得,精靈也做得。
他親眼看着自己的“盟友”從過去紛紛爭吵“聖殿憑什麼爲我授勳”變成如今“這大公憑什麼不是我當”。
“費奧多,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替那羣鄉下人說話。”
“退錢!”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這件事開始前,跨越災難重返北地的英雄就被軟禁了起來。
…
“只不過讓步一些利益罷了,換來的是家族傳承!”
得到這個頭銜時他就預見了這一天。
樂子?
我們尼斯人做不得!?
別說希婭拉了,恐怕就連玩家們也不會想到,一向以傳統保守到死板著稱的北方佬居然會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如此一發不可收拾……
庫賈高聲道,壓制了觀衆席的嘈雜。
“庫賈,我不是替那羣鄉下人說話,我從來都站在我們的國家和人民這邊。”
聖殿對舊貴族的態度一直以來都是鈍刀子割肉,今日三斤明日五斤。
這時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
“真不知道費奧多是怎麼想的,無緣無故維護一個和他毫無關聯的鄉下……總不能他當年也是哪個侍奉者的情人吧?”
…
因爲臺上一人是他的父親費奧多。
再後來強作鎮定。
無論如何,這場“決鬥”結束了。
安德烈絲毫沒有生氣,他甚至懶得搭理這羣沒事找事的傢伙。
費奧多周圍的火焰已經熄滅,他也在對方的壓力之下坐到了地上,享受着觀衆的奚落和謾罵。
一個人越是堅持,越認爲自己是正確的,身邊的火焰就會越旺盛。
其他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一切,都要從希婭拉的迴歸說起。
他看向臺上。
他們已經瘋了。
安德烈不會和這種人置氣,多看他們一眼都是對自己生命的浪費。
現在的他們就像一坨牛糞,瘋了似的想要往別人身上拱,然後吵上一架,最好大打出手,越亂越好,越瘋越好,唯有如此才能暫時壓制他們內心的空虛與不安。
安德烈臉色凝重,他已經把手縮回了袖子裡,握緊了魔杖。
“哈哈哈哈哈……”
他向前踏出一步,身後的暗影烈焰便一同前壓。
後來逐漸慌了神。
他們就像禁慾多年的單身漢,原本連看一眼大白腿都面紅耳赤,現在看到路邊的母羊都能在考慮這玩意兒能不能上。
他們說:“北地不能沒有貴族,那個神殿不會對我們下手。”
當然,這些都是對外行說的。
也許是爲了妥協,也許是出於同情,又或者單純地展示胸襟。
“太快了,這對得起我們的買票錢嗎?”
臺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充血的雙眼,嘴脣激動的顫抖——
參與討論的雙方與其說是辯論,倒不如說是在沒有裁判介入的情況下進行決鬥。
包括但不限於維利塔斯有冥界的內鬼,以及他們即將與矮人和精靈展開合作。
費奧多看着庫賈一步步靠近,視線從銀灰色的眉毛下射出,沒有慌亂,只有悲哀。
這是自虛空災難降臨、魔網癱瘓以來,他們第一次有機會接觸到來自那個遙遠海島的一手資料。
或者說,正在邁向瘋狂。
真正讓他在意的,是爲什麼會有這一場可笑的“決鬥”?
別人不知道內幕,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它們離開了舞臺周圍的凹槽,蔓延到了臺上,在他背後凝結成一頭巨大的、形體不斷變幻的巨獸,同樣一步步靠近對手。
那就總得有一個人來承擔撕破臉皮的後果。
一般事情鬧到這一步,一定是到了矛盾不可調和的地步。
他們想要一勞永逸地得到麥卡拉。
這是指桑罵槐,毫無疑問。
安德烈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羣人已經沒救了。
割了幾百年,最終將昔年那個盤根錯節的龐然大物切割至如今的小貓三兩隻。
這也是聖殿自己人登場時纔有的待遇,門檻五級,級別太低壓根不顯示。
他的耳畔倒是響起了一陣無能狂怒的抱怨,抱怨這件事沒能製造出更多的樂子。
周圍響起一陣低低的竊笑,時不時向安德烈投來挑釁的目光。
嚇死我了……
但是,在聽完她所彙報的內容,在聽說了虛空災難讓維利塔斯失去對那裡的控制後,聖殿高層竟一反常態,徹底改變了主意。
一個個冷嘲熱諷,陰陽怪氣——反正這雙方誰贏誰輸都和他們沒關係。
所以某種程度上,衛哥一旦站在了這個吵架的舞臺上,那他就是東北吵王。
“怎麼可能,難道他們要挑起戰爭!?”
至於佔比……大概二八開。
反之,如果被對手抓住了破綻,被說服,以至於動搖,那麼暗影就會變弱,甚至熄滅。
他身後的烈焰忽然消散,就像變了個戲法。
他們都穿着鑲銀邊的黑袍子,一左一右站在舞臺上,身畔是如倒懸的瀑布般熊熊燃燒的黑焰。
“燒死他!快讓你的烈焰吞沒這個老東西!”
總之聖殿每次有什麼重要決策需要討論時,都會放在聖西廷大劇院。
隨着一陣刺耳的叫好聲響起,安德烈回過神來。
而今天的“決鬥”比以往都要血腥,因爲參與者竟是兩名高級術士。
臺下的觀衆基本上都是貴族,一般人掏不起這個門票錢。
樂子還真有。
而現在,自己要去告訴對方這個不幸的消息了。
安德烈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聒噪的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