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頭鷹酒館後的小巷裡每晚都很熱鬧。
附近的工人,閒漢們收工後就喜歡跑來這裡,這個年代沒有抖音微博可刷,也做不了鍵盤俠,娛樂活動有限,尤其對於這些社會底層的階級,沒法像那些紳士小姐們一樣打打高爾夫,或是去參加舞會,劇院的那些高雅玩意兒他們也看不太懂。
相比之下,還是拳擊這種純爺們的運動更受到他們的青睞。
肌肉和肌肉的碰撞,鮮血和汗液齊飛,這纔是屬於男人的浪漫,倘若再壓點小錢,那就更刺激了。
實際上不只是這些工人,即便是那些有錢人也很喜歡這項運動,人羣中也有一些提着手杖,帶着帽子衣冠楚楚的傢伙,揮舞着手中的英鎊。
圍觀的人羣圍成了一個圈,自動把中間的位置空出來,留給今晚的兩位主角。
其中一個是在造船廠工作的壯漢,兩條手臂上肌肉凸起,胸前的體毛像是穿了件毛衣,——鐵錨奎恩,這名字來源於他右臂上的刺青,他是地下拳場裡的常客了,最近三個月取得了13勝6負的好成績,而且其中有好幾場都是惜敗。
而他今晚的對手卻是個很面生的傢伙,東方人在倫敦可不多見,尤其能說一口流利英語的東方人,其人自稱是名旅行家,出身優渥,大概相當於英國的鄉紳,而看他的雙手也不像是什麼幹過重活的傢伙,再加上他那副算得上是健康,但遠稱不上壯碩的身體,看好他的人沒有多少。
“這是什麼鬼,老闆已經找不來像樣的拳手了嗎?”
“我打賭他在鐵錨的手上撐不了十個回合,這個可憐的傢伙就會被擡進醫院去。”
“十個回合?我看五個回合都用不了,這傢伙識相的話一開始就應該跪地求饒的。”
“那樣的話我記得拳手是拿不到錢的吧……”
“比起賺錢這種事情,還是先想辦法保住自己的小命比較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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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羣在議論紛紛,而雙方之間的賠率對比也很現實。
一邊張恆的賠率已經躥升到了一賠七,而另一邊鐵錨只有一賠一點零九,換句話說,壓一英鎊在鐵錨身上,只能賺不到兩先令,而即便如此,絕大多數人還是壓在了鐵錨身上,畢竟白送的錢不要白不要。
只可惜像這種小規模的街頭拳賽莊家的實力也有限,每人的賭資五英鎊封頂,也避免了有人買通拳手暗中操縱比賽的事情發生,否則的話以量取勝也不失爲一種賺錢的好方法。
不過對於絕大多數工人來說,五英鎊已經是筆不小的數目了,難得遇到這種沒什麼風險的賺錢機會,拳賽還沒開始前到處都是在借錢的人。
而隨後發生的事情似乎也證明了衆人的眼光。
鐵錨還是那個鐵錨,儘管有着腳步笨拙,出拳速度不夠快的缺點,但是每一拳都勢大力足,頗有點一力降十會的感覺,在他的狂暴攻勢下,對面那個可憐的東方人只有不斷躲閃的份兒,即便如此身上依舊捱了幾拳,就像是隻破麻袋一樣。
而到目前爲止,他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被壓制的很徹底。
“幹掉他!!!鐵錨,把他撕碎!男人的運動裡不需要這種娘娘腔!”
“讓他見識見識什麼是英格蘭的爺們兒!”
人羣的歡呼也像是給鐵錨的身體注入了新的力量,就連原本笨拙的動作也變得輕快了起來,張恆又捱了兩拳,看起來情況不是很好。
圍觀的衆人頓時又爆出了一陣歡呼聲,看的一旁的福爾摩斯直想笑,到目前爲止張恆全程在捱打,不管怎麼看都不像能贏的樣子,但是隻有懂行的人才能看的出來,張恆挨的幾拳其實並沒怎麼受傷。
鐵錨的速度的確很慢,張恆在他的拳頭落下前就已經架好了手臂,護在要害前,所以場面上他的確落在下風,但也僅就是場面上落後而已。
張恆的氣息從頭到尾都沒怎麼發生過變化,腳步也絲毫不亂,反觀佔據上風的鐵錨已經開始喘起粗氣來了,——後勁兒不足,這也是所有力量型拳手的通病。
尤其之前他在觀衆的起鬨聲中又搶攻了一波,代價是腎上腺素的峰值過去後速度變得更慢了。
差不多也該是反擊的時候了。
福爾摩斯心想着,之後就見張恆果然也動了起來,這一次面對鐵錨的拳頭,張恆沒有再選擇招架,反而邁上前了半步,頭輕輕一偏就避過了這一拳,而這時鐵錨的眼中也閃過了一抹慌亂,作爲拳手他當然知道眼下自己的處境有多不妙,他這一拳可是攢這勁兒打出去的,想半途收回來是不可能的了。
而與此同時他的胸前也大開,在這時被人近身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但是他很快他的心神又定了下來,被近身又怎麼樣,從之前兩人的交手來看對方的力量很有限,鐵錨抱着“先挨一拳但是說不定可以藉着這個機會抓住對方,然後趁機結束這場早就該贏下的比賽”的念頭,又重新恢復了自信。
“低估對手可不是什麼好習慣。”福爾摩斯摸着下巴嘖嘖道。
隨後就見張恆的一拳已經擊中了鐵錨的臉頰。
這一拳比想象中要疼的多,鐵錨的一顆牙齒直接被打了下來,還帶着血珠,飛向了半空中,不過後者終究還是憑藉着強壯的體魄抗住了這一擊,並沒有跌倒,所以劇情應該也和之前沒有太大的分歧。
接下來就該輪到他還擊了。
鐵錨心想着另一隻手也已經握拳,只要這一拳擊中張恆的腦袋,他有信心直接把這個東方人幹翻在地上。
但是他的手還沒來得及揮出去,右側的臉頰就又捱上了一拳。
這麼快?!鐵錨被這一拳直接給打蒙了,腳下一個踉蹌,好不容易纔攢起來的力量也一些千里。
然而這並不是結束,緊接着張恆又用手掌重擊了他的雙耳,半規管中掌握身體平衡的耳石受到刺激,鐵錨立刻像喝醉了酒一樣東倒西歪了起來。
現在的他別說還擊了,就連走路都搖搖晃晃,腦袋裡更是一團漿糊。
張恆自然也不會放過這種機會,最後用一記上勾拳結束了這場漫長卻沒什麼危險的戰鬥。
鐵錨龐大的身軀應聲倒地。
這一刻,所有的歡呼與叫喊聲全都消失不見,周圍的觀衆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衚衕裡陷入了一片奇異的寂靜中,那些大張的嘴巴,揮舞的手帕,全部被定格在半空中,人們睜着眼睛,似乎還有些無法接受眼前這突如起來的反轉。
不明白爲什麼明明一直佔據着上風的鐵錨,最後會被人這麼幹淨利落的給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