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苗就這麼與喬野在地下停車場對峙着,她語氣冰冷的向喬野問道:“你這是要去什麼地方爲什麼關機不接我的電話”
“我沒有必要什麼都向你交代。”喬野說着便推開了秦苗,此刻留給我們登機的時間並不算多了,而延誤了這次的班機,即便我們能乘坐更晚的航班到昆明,但已經趕不上從昆明飛往麗江的飛機。
明顯在隱忍的秦苗終於在一瞬間失控,她從後面拉住了喬野的行李箱,大聲的說道:“你今天必須給我個交代,要不然你哪兒也去不了”
喬野不勝其煩,他又一次推開了秦苗,吼道:“你要交代,對吧那你給我聽清楚了,我現在去麗江,我要找蘇菡,如果你能看見我現在是什麼心情的話,你就不要再糾纏着我。”
聽到蘇菡這個名字,秦苗的世界裡好似響了一聲驚雷,她劇烈的喘息着,轉而向我問道:“江橋,喬野他說的是真的嗎”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我點了點頭。
秦苗也痛苦的點了點頭,她的眼中含淚,哽咽着對迫不及待要離去的喬野說道:“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只是沒有想到會來的這麼快喬野,這是你這麼多年以來的心結,我不想阻攔你,但是我只想問你一句:你還記得我們作爲客戶幫江橋錄製那段視頻時,你對我說過些什麼嗎”
喬野終於用正眼看着秦苗,他的臉上有了痛苦之色,許久纔回道:“我記得但這些話都是有前提的,你雖然對我很好,可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一個女人能夠取代蘇菡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秦苗哭着苦笑:“是,我明白,所以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哪個女人比我活得更加悲哀了喬野,我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渴望,渴望結束我們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可是我們離不了婚,因爲我們兩家是世交,雙方的父母也是這座城市裡有頭有臉的人,我們的婚姻就是他們的名聲,更關係到你家族的事業我很不甘心,我只是一個女人,爲什麼承受這些責任的是我,卻不是你這個永遠也長不大的男人我真的不甘心”
就算此刻是旁觀者,我也能看到秦苗此時內心的痛苦,可是卻無從安慰,因爲她想要的卻恰恰是喬野死活也給不了的,所以喬野沉默着,在沉默中依舊是那麼蠢蠢欲動的想靠近通往航站樓的電梯。
喬野終於對秦苗說道:“我只是想讓自己好過一點我沒有錯,錯的是給我們安排這段婚姻的人。”
“我們的父母是有錯,可是這麼多年他們也因爲這個錯誤,一直在縱容着你喬野的任性你自己難道感覺不到嗎從來沒有誰真正阻止你去做過什麼,哪怕你丟下公司,丟下家族的生意去做那可笑的賓館,大家也都忍耐了其實爸媽,包括我,每一個人都很愛你,在意你,可是你卻死揪着這唯一的一個錯誤懲罰了我們這麼多年,所以你不想和我要孩子,從來不把公司的事情放在心上”
喬野的情緒變得激動了起來,他怒道:“夠了,所有的錯都是我喬野一個人犯的行了吧但是我現在不想再聽你和我說這些江橋,我們走,沒時間說廢話了”
喬野說完這些便將秦苗拋在身後快步向電梯口走去,我看了看錶,離最後領登機牌的時間只剩下了6分鐘,一聲嘆息之後,也匆忙追上喬野的腳步。
在上電梯前,我又不太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秦苗,她沒有再追過來,但是我卻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哭得如此讓人感到心痛,她沒有哭出聲音,眼淚卻將鬢角的頭髮黏成了一片
她又一次放任喬野,將悲傷留給了自己,可是卻沒有辦法逃脫這段對她極其不公平的婚姻。
不久之後,我和喬野所乘坐的飛機以澎湃的動力穿過了雲層,我隨之看到了可能是這個世界裡最美的風景,我不想再思考什麼,可還是本能的思考了。
喬野和秦苗這一對,應該是門當戶對了吧可爲什麼在結婚之後也沒有能夠收穫大家都覺得應該會有的幸福呢
我無法忘記秦苗在不久前哭泣的樣子,卻仍不敢猜想她現在的情緒,我又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喬野,他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託着自己的下巴,透過飛機上那扇小小的窗戶失神的往雲層之下的地面看着
此刻,在我們的視線裡,南京這座高樓林立的城市是隱約的,是模糊的,可我彷彿還是看到了一個開着保時捷panara的女人,失魂落魄的穿行在這座城市之間,她沒有流淚,因爲淚水已經在剛剛的停車場裡流完了,而黑夜終將伴隨着一定會在這座城市亮起的霓虹,然後用悄無聲息的方式吞沒她。
我終於對身邊的喬野說道:“我覺得你真的不該這麼對秦苗三年了,足夠改變很多東西,也許蘇菡已經不是當初的蘇菡,所以我根本不看好你再和蘇菡發生點兒什麼。”
喬野的聲音有些低沉,有些沙啞:“江橋,不要在和我討論這些了,我真的很累,很有負罪感,一切都等和蘇菡見了面後再說吧,管她現在變成什麼樣子,我對她的感情都不會改變,因爲這三年我幾乎把所有閒下來的時間都用來想她了。”
我忽然很想告訴他,當年的蘇菡是帶着200萬分手補償費離開的,可話到嘴邊我還是給嚥了回去,因爲我認同蘇菡當年的做法,也更加明白,在蘇菡的心裡,並不希望喬野知道這一件事情,她還想保留住當初的那些美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蘇菡在處理這件事情時,有自私的成分在裡面,但這恰恰可以證明,她還愛着喬野,否則爲什麼要拼命保留住當年的那些美好呢原本她可以在離開南京前將這個真相告訴喬野的。
也或者,她和喬野父母達成了契約,他們雙方都不願意讓喬野知道這個真相,畢竟用錢生生拆散了一份愛情,對誰而言都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這時,飛機開始平穩飛行,而眼界裡的一切都已經被厚厚的雲層所覆蓋,我終於又對喬野說道:“去機場之前,我給蘇菡打了電話,但是已經停機了,所以你得提前做好心理準備,我們就算到了麗江也不一定能找到蘇菡的。”
喬野轉頭看着我,他嚥了咽口水,緊張的向我問道:“你確定不是在和我開玩笑還是你壓根就不想我和蘇菡見上面,所以就他媽編了這些謊話”
“我發誓,真沒有你答應兄弟,如果這次在麗江沒能找到蘇菡,你從此就斷了這個念想吧。回去之後好好和秦苗過日子,因爲這些年你真的已經任性夠了就算秦苗她是你老婆,也沒有義務這麼包容和遷就你的。”
喬野沒有迴應我,他閉上了眼睛,可喉結卻一直在蠕動着,其實他也在爭扎,只是那想見到蘇菡的心情已經讓他丟掉了一大部分理智,繼而掩蓋了一切。
加上從昆明轉機到麗江的時間,這次的行程其實非常漫長,等到飛機快要在麗江的機場降落時,已經是晚上的八點半,所以身下的麗江古城一直被各種色彩的燈光所包裹着,我越看越迷茫,也不知道蘇菡的那間“心情酒吧”到底開在哪個角落裡。
我彷彿可以預見,這個夜於我和喬野而言是無眠的,而秦苗呢
她應該也不會安然入眠,她可能會和陳藝在一起,然後哭訴着喬野這些年那極其混賬的所作所爲。或許,陳藝也會在感同身受中控訴我所犯下的罪過。
五分鐘後,飛機平穩的降落在了麗江的機場,我和喬野拖着行李箱站在客運專線的旁邊,沒有人爲我們接機,這讓我們看上去更像是兩個不速之客,而麗江夜晚的氣溫更加比我們想象中的要低了很多,我的心情因此亢奮不起來,甚至沒有和身邊的喬野去商量着到底是坐專線走,還是打車走,只是麻木的呼吸着這座城市有些冰冷的空氣,然後胡亂的揣測着:蘇菡的“心情酒吧”到底在麗江兩座被開發出來的古鎮中的其中哪一座。
喬野已經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卻在司機問他要去哪座古城時茫然了,原來他比我更不瞭解麗江,甚至不知道這裡其實有兩座開發過的古城,準確說是一座古城,一座古鎮。
我終於對司機說道:“師傅,麻煩送我們去大研古城。”
此時已經是夜晚,但去往古城的人卻絡繹不絕,似乎每一個人都想在這個號稱“豔遇之都”的地方找到點兒什麼,而我在打開車門的一剎那,便聽見了那些和風鈴捆綁在一起的竹片被風吹出了“沙沙”的聲音,空氣裡隱約瀰漫着些荷爾蒙的味道。眼前這座古城就像一個溫柔的姑娘,她以俯瞰的姿態張開了自己的懷抱,擁抱着每一個來到這裡的遊客,而景區的裡面,那些尋歡作樂的燈光一直沒有停止閃爍過。
我終於相信,爲什麼曾經的餘婭會說,她酒吧的生意打理不過來,因爲來到這裡找快感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而此時還是淡季,可以想象旺季時會是個什麼樣的客流量
我和喬野隨着人羣走進了古城內,我不想盲目的尋找,便向裡面一個賣手工紀念品的年輕老闆打聽了“心情酒吧”,我覺得古鎮雖大,但對於常年在這裡生活的人而言,知道一個酒吧的方位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打聽的結果並沒有讓我失望,年輕的老闆告訴我:蘇菡開的“心情酒吧”就在四方街的附近,我們到那裡後就能看見。
我呼出了一口氣,心中感慨,這場分別三年後的相見終於要到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