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夜晚剛剛來臨的鬱金香路上,我只感覺自己的心被困在夜色中越來越疲乏,我以麻木的姿態走到了“鬱金香酒店”的門口,看着那些閃爍的霓虹,忽然就覺得自己特別需要人的幫助。
我就這麼盯着路對面不遠處的“梧桐飯店”看了一會兒,然後纔在身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我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接着給楊曲打了一個電話。
我利用電話還沒有被接通的這段時間給自己點上了一支菸,然後一陣失神,直到電話那頭傳來了楊曲的聲音,我才猛然回過神。
楊曲向我問道:“哥,你給我打電話,是不是爲了問那個奶茶品牌代言的事情?”
“算是吧。”
“嫂子沒和你說嗎?”
“說了,我就是想聽聽你自己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楊曲一陣沉吟之後回道:“我啊,我覺得嫂子說的是挺有道理的,我要愛惜自己的羽毛,這種明顯壓榨人的廣告代言,還是不要接了。”
“那你出國的錢不準備攢了?”
“哥,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我怎麼感覺你希望我去接那個廣告代言。”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替你犯愁……你說你自己想獨立,不想靠我們幫助,可這出國的費用不是小數目,你到時候該怎麼辦?”
“嫂子說了,這出國的生活成本,沒有我想的那麼恐怖,我現在手上的錢基本能應付了。”
“你知道什麼叫應付嗎?……就是讓你一年半載的不買奢侈品,住的都是廉價公寓,吃也吃不舒服。我問你,你能受得了嗎?……楊曲,咱是去留學的,又不是去受苦的,幹嘛非要把自己的生活品質弄得下降一大截?”
楊曲想了想回道:“也是……如果國外的生活太艱苦,我也會受不了的,畢竟這從奢入儉難喲!”
“對嘛……所以我現在給你個賺錢的機會,就問你想不想要。”
楊曲終究是個出生富貴的大小姐,這清貧的生活,就是她最大的敵人,所以我這麼一說,立刻就喚起了她的憂患意識,她挺急切的向我問道:“什麼賺錢的機會?”
“很輕鬆,而且是個還能站着賺錢的機會。”稍稍停了停,我又對她說道:“你勸勸你嫂子,讓她這幾天就和你一起去國外看看媽,然後你們儘量在那邊多待一段時間……如果這個事情能成的話,我每年給你15萬的留學補助費。”
楊曲又是一陣沉吟之後,對我說道:“就這還說是站着賺錢?我都快跪到海平面下面去了!”
我趕忙安撫她的情緒:“你先別激動,你要是能把這件事情辦成了,就算是穩固了我們的家庭關係,這對我來說,絕對是千金都換不來的,所以我覺得15萬都說少了,怎麼着也得20萬……不,30萬!”
楊曲半信半疑的問道:“你確定我拉着嫂子去國外轉一圈,見見咱媽,每年就有30萬的留學補助?”
“我確定,百分之一百的確定。在我心中,沒有什麼比家庭和諧更加重要的了,所以剛剛和你說的每一個字都不是在開玩笑。”
“可是哥,你和我嫂子領結婚證也沒幾天,幹嘛這麼急着將她推到國外去?你是不是真的因爲不放心咱媽啊?”
我沉默了許久之後,纔回道:“你別問這麼多了,就當是幫我一個忙,以後你們都會明白的……另外,你也不用懷疑我對你嫂子的感情,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男人,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楊曲一陣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終於回道:“好吧,你不想說的話,我就不多問了……不過你讓我辦的事情,我一定會盡力去辦的……但這也不是爲了那什麼一年30萬的留學補助費,就是希望你們能好好的。”
“嗯,儘快去辦,如果她答應的話,一定要讓她在國外多待一段時間,至於什麼時候能回來,你等我的通知。”
這次,楊曲沒有再多問,但她將我要求她做的事情都給應了下來。
結束了和楊曲的通話,我終於感到輕鬆了一些,但也沒有完全放下心來,因爲我知道,在現在這種局勢下,肖艾確實是走不開。我擔心,即便是讓楊曲出馬,她也不願意妥協,而我卻沒有除此之外更好的辦法。
……
一支菸抽完,我很少有的又點上了一支,狠狠吸了一口之後,擡頭看着天上的月亮,發現竟然是如此的圓,可月亮下的人呢?總感覺是支離破碎的……
我忽然就想起了趙楚,我很想知道,如果他能看到現在發生的這一切,到底是恨我拖累了他們一家,還是責怪趙牧鬼迷了心竅?而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我和趙牧之間已經有了多麼遙遠的距離,我們做了半輩子兄弟,可如今,身邊卻連一個可以從中傳話和調解的人都沒有。
也許,這一切都是註定的!
晃神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擡頭看着她,她穿着得體的職業裝,頭髮也梳理的很端莊,一看就是剛下了節目,還沒來得及卸妝。
陳藝對我笑了笑,問道:“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
“出來透透氣。”
陳藝四處看了看,回道:“我還真看不出來,在這條路上,有哪兒的空氣會比你們住的那個樓頂更好!”
陳藝說着,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然後又對我問道:“聽說吳磊已經醒了,我是發自內心的爲他和顧琳感到高興……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和顧琳提了兩次想去看望一下吳磊,她都以吳磊現在還不適合見人爲由給拒絕了,我覺得挺奇怪的,只是見一面,也不會過分打擾,這沒什麼不妥吧?”
其中的緣由我當然明白,而這也是我最最擔心的,因爲時間久了,大家見不到吳磊露面,一定會有所懷疑的。
陳藝又向我問道:“江橋,你去看過吳磊了嗎?”
“嗯,見過一次,精神狀態不是特別好……所以這段時間你也別急着去看望他了,醫生說他的大腦需要休息,短時間內還不適合接收太多外界的信息。”
陳藝點了點頭,然後回道:“嗯,那我還是找個合適的時間再去看吳磊吧。”
陳藝說完這句話後,我們便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這中間,我的肚子因爲沒吃晚飯連叫了幾次,這我有點尷尬。
陳藝卻變魔術似的從身後拿出了一隻方便袋,然後遞到我的面前,說道:“這是我剛剛路過前面那個蛋糕房買的蛋撻和芝士蛋糕,你拿去吃吧。”
我確實是很餓,所以也沒有太客氣,我從陳藝的手上接過了蛋糕,然後滿是感觸的對她說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喜歡吃這兩樣東西!”
“這有什麼不好嗎?我覺得做一個善變的人真是挺累的。”
“挺好的、挺好的……”
我一邊說,一邊打開了袋子,而陳藝就默默的看着我,恰如那些還揹負着青春的時光。那時候,我總是會在拿了工資的那一天去買芝士蛋糕和蛋撻送給她……她吃的時候,我就像她現在看着我這樣看着她……所以,我知道這種默默不語的背後,包含的是一份什麼樣的感情。
就在我想開口對陳藝說些什麼的時候,我放在長椅上的手機,傳來了微信的提示音,這是肖艾發來的,她問我怎麼出來了這麼久,她一直在等着我回去吃飯。
我在放下手機之後,下意識看了看陳藝……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陣愧疚感,然後便想起了這些年的種種,我似乎虧欠了她很多。就好比當年琴行失火後,我選擇去上海避難,而南京這邊的爛攤子都是她憑一己之力幫我給收拾了。
實際上,她卻是一個很怕麻煩的女人,而這些年能讓她無怨無悔的,好像也就只有我了。
我低下了頭……
沒過多久,電話又在我的手邊響了起來,心裡以爲是肖艾打來催促的,實際卻是火火打來的。
我的心一瞬間就緊了起來,因爲我和火火之前有約定,如果我們謀劃的事情有重大突破,他會在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