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英自然不敢先行, 讓轎伕將轎子往旁邊靠靠,等着秦晉的迎親隊伍過去。
秦晉打頭,吹吹打打的繼續朝前走, 等兩個隊伍相接靠近的時候, 忽然從大街的兩頭竄出許多乞丐, 瘋了般的往這邊衝撞。
陳英傻了眼, 急忙吆喝:“看好新娘子!”
乞丐越來越多, 在兩方人馬中間糾纏起來,薛朗連同王府裡的人慌慌張張的推開試圖靠近花轎的乞丐,嚇得魂不附體。
另一邊秦晉的隊伍也好不到哪去, 雖然有衛兵,但是卻在擁擠中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是任憑乞丐衝撞, 秦晉騎着馬周邊卻沒有乞丐敢靠近, 他坐在馬上, 眼睛盯着那頂花轎,對旁邊的張堯使個眼色。
兩方的花轎在混亂中被擠到了中間, 推來推去,竟然轉了幾轉。
陳英被人推搡的暈頭轉向,幾個乞丐圍着他看似推搡卻並沒有傷到他分毫。剛想發怒叫出王府的名號,就見街道另一頭衝過幾個官兵,乞丐不怕迎親的, 卻怕官府, 嘩啦啦四處散去。
場面一片混亂, 一羣乞丐來去匆忙, 若不是亂七八糟的場面, 陳英甚至不敢相信剛剛確實有乞丐來過。轎伕擡着轎子晃晃悠悠的站直,等着前行。
陳英看着緊閉着簾子的花轎, 又看看秦晉那邊與王府一模一樣的花轎不着痕跡的皺了眉頭。他總覺得這乞丐來的怪異,而對方的反應更加奇怪,若說他只不過說話不當就被張堯抽了鞭子,那這些乞丐呢?
他如果沒看錯,剛剛秦晉等人只是站在邊上看着來着....
陳英不知道秦晉與謝家的糾葛,皺着眉頭清點了人數這纔看向轎子。
“陳管事,咱們快些走把。”薛朗冷聲提醒。
陳英回神,晃去不好的念頭,“走。”
兩隊人馬默契的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吹吹打打的往各自的方向走去。
不過一刻鐘,陳英領着從王府後院的角門進了後院。
後院內有王婆子接應,“陳管事辛苦了,剩下的交給我們了。”見他們着裝有些亂,不由打趣道:“這是遇到土匪了?”
陳英冷哼:“還真遇到土匪了。”可不是遇到土匪了嗎,先遇到土匪頭子秦晉,又遇到那些乞丐。
王婆子笑了笑也不多問,給了他們賞錢就打發他們。
陳英鬆了口氣,帶着幾個轎伕還有薛朗等人走了,而王婆子則指揮幾個婆子擡起轎子往後院行去。
到了一偏僻的小院,王婆子讓人將轎子擡進去,對着轎子說道:“姑娘今後就住這兒,老奴忙別的去了。”
花轎內的人點點頭,等到王婆子走了,才被初語扶着下了轎子往房裡走去。
一刻鐘後,兩個王府丫鬟打扮的女子從房內出來,一路走到偏僻出,跳上牆走了。
走出王府所在的街道,薛朗已經等在那裡,見初語初荷兩人安然無恙的出來,這才鬆了口氣,一起朝燕子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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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巷,秦府。
相比於淮王府納側妃的冷清,秦家可謂熱鬧的很。秦楊穿着新作的袍子滿臉喜色的站在大門口帶着兩個兒子迎接着京中的要員。
有一品的首輔,也有執掌軍權的太尉。平日裡這些人就算再看不起他那也無所謂了。
他沒出息又能怎樣,這些官位比他高的人不也一樣上趕着來他的府上喝喜酒?
誰讓他有個爭氣的兒子呢,雖說兒子不和他一條心,但是那也改變不了血緣親情,在外面,這些人都得羨慕他生了個好兒子。
所以當兒子找他說要娶謝家姑娘的時候,他試着反抗了一下知道自己沒有話語權便象徵性的沒有反對同意了這門親事。雖然當初是因爲他謝家才找到藉口退親,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有齊國公親自上門示好,又有裕王從中調和,這樣的人際關係,他當然不能放過。
謝遠州不同意又如何,今日過後謝遠州照樣得笑臉相迎。
想到謝遠州知道謝知槿沒能進王府而是進了秦家時的嘴臉,秦楊莫名的暢快。
想當年他領着秦晉上門認親卻被敷衍,現在謝遠州若是知道自己本該送入淮王府的人卻進了秦府,會不會氣的吐血?淮王會不會因此惱怒謝遠州?
來來往往的同僚說着吉祥恭喜的話,秦楊心裡舒坦,臉上也是堆滿笑意。
鑼鼓聲聲突然從街角轉了過來,秦都從裡面出來,開心的叫道:“來了,來了,新娘子來了。”
秦楊看着孩子氣的秦都,難得的沒有生氣。想這秦都今年也到了十八歲,也是時候說親了,等秦晉成親後也該給小兒子說親了。
對秦家婚事好奇的同僚們翹首看去,就見燕子巷東頭一對迎親隊伍緩緩而來。坐在高頭大馬上,身穿紅色喜服的秦晉神情難得掛滿柔和,一身凌然正氣和清冷威武在此刻也柔和了許多。
花轎在路上時已經換過了,是做工精良的花轎,而花轎中的新娘子也在路上換了嫁衣和妝容。
想到自己心心念了幾年的人終於來娶她回家了,謝知槿的心裡頓時被塞的滿滿的。
在小衚衕裡遇上秦晉的時候知槿提了這些天的心莫名的就安了下來。她就知道他定會準備妥當,等聽到他說話的聲音時,知槿更是難掩心中羞澀。
活了兩輩子,第一次嫁人,知槿有些忐忑,好在喬氏早就預料到了,昨天夜裡突然來了她的院子羞澀的將一本避火圖塞給知槿。
知槿通紅着臉將喬氏送了出去,看到裡面的圖更加羞的滿臉通紅。
一夜輾轉,終於到了今天。而現在她已經在去往秦府的路上,她已經聽到不遠處的鞭炮聲了。
她不知道秦晉後面要如何操作,她只要信任他就好了。
終於到了秦府門前,喜娘說着吉祥話,然後將知槿從花轎裡扶着出來。跨完火盆進了大院,冷不丁秦晉一把抱起知槿,似乎迫不及待般的往前走去。
院子裡許多來往的賓客,還有秦晉在軍中的下屬及好友,看到秦晉急不可耐的樣子紛紛起鬨叫好。
知槿被這突如其來的懷抱鬧了個大紅臉,她下意識的抱着秦晉的脖子,感受着男人溫暖的胸膛,終於相信她和他要成親了。
好在頭上蓋着紅蓋頭,即便她失神或者羞澀別人都看不到的。
如同吉祥娃娃一般,知槿被人牽着拜了天地,又在一陣鬨鬧中被人送入了洞房。
喜娘是個三十多歲的女子,說着吉祥話將她扶着坐下。
許多女眷隨着新娘子的到來也跟着進了新房,有人喊了一句:“新郎官倒是快些掀蓋頭啊,好讓我們看看是哪家的新娘子。”
秦家娶親,這些京城婦人卻無人知曉究竟是哪家姑娘,這會人都娶回來了,自然是着急看新娘了。
而說這話的恰巧是秦羽剛過門一年的小妻子吳氏,對於自己這個大伯也是頭一次見,但是關於秦晉的流言卻是自小聽過的,現在他要娶妻了,莫說是她就是其他人諸如柳姨娘等人也是好奇。
但是柳姨娘等人是上不得檯面的,這樣的日子作爲弟妹的吳氏和已經出嫁的秦萌卻可以觀禮。
在場的還有與秦家交好的夫人,無不對秦晉的妻子感到好奇。
知槿擡眼,入目的是一片紅色,第一次當新娘子,知槿難免緊張,雙手不自覺的絞着帕子,突然眼前一亮,就見頭上的蓋頭已經被掀開了。
饒是前段時間來見過知槿,這一刻秦晉還是激動的不能自已。而那次相見又是晚上,沒能好好看看她,現在他惦記了許久的姑娘終於是他的妻子了,他發現他比自己想象的更愛她。
而蓋頭一掀,原本就看熱鬧的婦人們看清新娘子的那張臉無不吸了口氣。
好標緻的新娘子!
好俊俏的新娘子!
吳氏看着羞答答的新娘子,半晌說不出話來,想當初她也是愛慕秦晉的,後來嫁給了秦羽,又知秦晉要娶妻,本着看笑話甚至不服氣的性子來的,誰成想這新娘子會如此的絕色。
不說身上的嫁衣有多值錢,就說頭上的首飾,哪個不是京城美人坊的手筆。
在往下看新娘子的那張臉。大眼水濛濛的此刻含羞帶怯的擡頭看了四周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還有微微上翹的朱脣,小巧而高挺的鼻樑,白皙的瞧不見毛孔的皮膚,這些都讓吳氏看呆了眼。
不光是她,就是那些見慣漂亮姑娘的夫人們也紛紛誇讚知槿好相貌。
秦萌去年就已經嫁人了,嫁的是忠勇伯府的庶長子。早幾年知槿住在將軍府的時候秦萌就不喜歡謝知槿,今日大哥娶妻,本來還好奇是哪家姑娘的,沒成想還是這個姑子。
“哼,長的再好看又如何,還不是....”秦萌冷哼一聲,打破沉默,還不等她說完就見原本神態柔和盯着妻子看的大哥一個冷眼看過來,嚇得她頓時將未說出口的話給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