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都沒有看見她是什麼時候擡起的手,就又是一個耳光落在臉上,我覺得我的臉肯定腫了,火辣辣的疼。
我偏頭,捂着臉。
我從來都沒有遇上過這種事情,在學校裡,我永遠是那個自卑怯懦,總是縮在教室的角落裡瘦弱蒼白的女生,沒有人關注也不想有人關注。
已經有幾個同學去辦公室找班主任了,走廊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學生。
女人揚了揚下巴:“不認識我吧?沒有在他手機裡看到過我的照片麼?我是你敬愛的陸老師的妻子,是你的師母。”
我腦子裡轟的一下炸開了,完全呆住了。
原本旁邊要攔的同學都改成了拉我,好像怕我忽然衝上去還手一樣。
班主任和教務主任馬上就來了,讓其他學生都散了自己回教室,然後把我帶到了教務處。
幾個老師都是認識師母的,師母就拿着手機讓老師看,說上面全都是我給陸老師發的短信,還有照片,要不是上一次陸老師把手機忘家了,她根本就還矇在鼓裡。
“真沒想到,還有這種學生,不要臉的勾引結了婚的老師,都一年多了,”師母特別氣憤,“就支教兩年,就出了這種事兒,我、我還怎麼跟爸媽說……”
說着說着,師母就哭了起來。
我站在門口,眼淚也是滴答滴答往下掉。
但是,沒有一個人過來給我遞上紙巾。
班主任走過來,問我:“是不是真的?”
我低着頭看着她的鞋,眼淚滴落在水泥地上暈出一小塊水漬。
班主任說:“問你話呢!說。”
我咬着牙,點了點頭。
教務主任已經打電話給校長了,這種事情出了,絕對不敢耽擱,關鍵是學校的聲譽。
最後,老師就把我帶到了校長室。
原來走在走廊上的時候,我總覺得很短,但是現在,我覺得很長,一分鐘的路,我好想走過了一輩子。
校長自然也是先了解了情況,師母剛開始的那種囂張氣焰已經完全都不見了,現在泣不成聲,說從大城市來到這裡是怎麼受苦,現在又出了這種事情……
校長一個勁兒說抱歉,這是學生的問題,是管教學生不到位。
我就站在牆角,好像和身後的背景牆融成了一體,沒有人來問我,也沒有人看我一眼,好像我就是那個罪不可恕的罪人,就連申辯的機會都沒有。
最後,校長打電話給我媽,叫我媽來學校把我領走。
我媽過了不到半個小時就來了,找到校長室,進來之後先給校長賠笑臉,然後走過來,直接給了我一個巴掌:“你是不是有病啊陳諾琳,不想上學了是不是?那就乾脆別上了!”
我跟在我媽身後出了校長室,回到教室去收拾東西。
很多同學都對我指指點點的,那些毫不遮掩的話落在我的耳朵裡:“就她這騷~樣兒還勾~引陸老師,真是賤。”
“早就看出來她對陸老師心懷不軌了,總是去老師辦公室問題,哪兒有那麼多問題,肯定心裡變態。”
“變態,太噁心了。”
從桌子的過道中走過去,走過的時候有同學推搡了我一下,前面一條腿絆了我一下,我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在班裡面的人緣並不好,因爲性格內向又自卑,家裡窮也不會說話現在成了這種牆倒衆人推的情勢,我倒是一點都不驚訝。
只不過……
爲什麼覺得眼眶很酸呢,酸的又想要掉眼淚了。
我忽然就想起陸老師對我說的一句話——不要讓你的眼淚那麼廉價。
於是,生生的把眼淚逼了回去。
在最開始,我的眼淚是廉價的,笑臉也是廉價的。
而在最後,我的眼淚仍舊是廉價的,笑臉也仍舊是廉價的。
不在於金貴,而在於心甘情願。
收拾了東西走出教室,正好撞見從校長室匆匆跑回來的喬初,喬初頭髮都跑亂了,在腰上繫着的大衣也在後面拖着地。
我想她肯定是沒看見,這是她過年花了八百塊錢買的一件大衣,要是看見了會心疼死了。
她一把拉住悶頭往前走的我:“他們問你你說什麼?”
我沒吭聲,看見校門口我媽在等我,繼續往前走。
喬初一把扳過我的肩:“陳諾琳你是不是傻子啊?!你不會死不承認啊,不會裝傻扮無辜啊,說自己沒有過,這樣保護自己都不會啊。她說你勾~引老師就是勾~引了,要是我我還說她勾~引我叔叔呢,不就是撕破臉,反正人已經丟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