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初是我在學校唯一一個朋友,去年冬天我在火鍋店打工做迎賓,正好身上例假,痛經痛的死去活來,就是喬初冒着大雪給我送去了薑湯紅糖水。
那個時候我捧着紅糖水,就認定了,喬初是我這輩子的朋友。
我扯了扯嘴角,想要扯出一個笑來,但是臉上的肌肉好像抽筋了一樣僵着,肯定比哭還難看:“別跟我在一塊兒了,讓其他同學看見了肯定要拿你說事兒了。”
喬初哼了一聲:“我怕過誰?前面那個是你媽吧,我陪你走到學校門口。”
去年夏天,陸老師從大城市裡調過來的,穿着一件白襯衫,一雙眼睛好像會笑。那個時候我坐在最後一排,是班級裡公認的自閉症,性格缺陷,陰暗的就只配縮在角落裡。
但是,他卻在一次月考之後,把我叫到了辦公室,問我這篇作文是怎麼寫的,寫的真好,能拿到省裡參加比賽了。
他的這句話,好像在我心裡照進了一束光,不爲人知的種子,在黑暗裡發了芽。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我喜歡上了寫一些東西,經常拿寫的一些片段去給陸老師看,受到他的表揚,心裡能高興好幾天。
喬初有一雙慧眼,腦子聰明到轉的像是陀螺,兩個星期就看出來了,就問我是不是喜歡陸老師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搖頭。
喬初也沒給我擡槓,直接就跟我說,別想了,陸老師就是C市過來的,爲了評個什麼職稱來咱學校支教兩年。
見我沒說話,喬初就直接指着剛剛走進班裡的陸老師,說:“看見了沒?別傻了,我都看見他左手上第四根手指頭上那白晃晃的戒指了。”
我知道他結婚了,一早就知道。
但是,如果我是在牆邊撲騰着翅膀垂死掙扎的飛蛾,那麼陸老師就是黑夜裡的光,飛蛾看見火光註定是要飛過去,也註定了必死無疑。
我有一次偷偷流進辦公室裡,看了記錄簿上,記下了他的手機號碼,然後偷偷用攢了兩個月的錢買了一個小靈通的卡,膽戰心驚了一個晚上沒睡好,到快黎明的時候纔給他發過去一條短信:老師好,我是陳諾琳。
這天早上,我就因爲夜裡沒有睡遲到了,被班主任拎出去當典型在辦公室外面罰站。
陸老師來的時候:“又被罰站?”
我低了低頭。
他推開辦公室的門,扭頭對我說了一句:“短信我收到了。”
以後,我就經常給他發短信,但是大多時候他都沒有回覆過。
終於有一個晚上,餓躲在被窩裡,給他發了一條短信:“老師,你知道愛一個人有多難麼?”
這一次,不過一分鐘,他就給我回復了短信,只有八個字:“好好學習,不要分心。”
我就看着這條短信,失眠到天亮。
喬初跟我一起吃飯的時候,幾次都用特別生冷地告誡我,不要貪心了。
我說我沒有貪心,抹了一把眼角:“放心吧喬喬,我又不傻我可是最噁心小三的,我要和他一刀兩斷。”
喬初盯着我看了三秒鐘,聲音忽然軟了下來:“那你怎麼流淚了?”
我捧着碗吃麪,眼淚都大滴大滴地掉落到碗裡。
後來,體育課上我崴了腳,沒有人來扶我,我就忍着疼,一下一下地往單槓的地方跳,幾乎跳過了整個操場。
我勉強扶着單槓鬆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額上滴落下來的汗,擡頭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陸老師。
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頭頂的陽光斜斜地找過來,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