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於靠山還受傷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鸚鵡忽然撲閃着翅膀,趁三人鬧作一團,先飛向了花叢。
那儒生在遠處,似是聽見動靜,悠悠回來望着爭吵的三人,很是厭煩:“爲何,竟還流血了?”
這位貌似有點兒潔癖,對滴滴答答落下的鮮血,敬謝不敏。
老於只好舉着手掌,乾笑說:“沒事,誤傷!都是我自己不小心,高人你看我壞了你的好興致,要不改日再來?”
胡殯一看你挺狡猾,這就要找機會開溜啊!
忙說:“就是,你得趕緊去看病,不然壞了這裡的風水就不好了。”
他推着於靠山,就打哈哈離開,卻被儒生飄到身後,提溜小雞似得,給拉了起來。
“這樣不好,遠來是客,我得給你們治病。來,隨我去……”
嗖的一下,把兩人拉到綠野深處,不知溝通什麼去了。
蘇酩心說你們真是神助攻,我趕緊去看看花叢裡有什麼吧?
轉身健步如飛,去了發現異常的地方。
結果撥開花叢一看,鸚鵡卻趴在小土堆上,似乎很吃驚。
“搞毛,你是跑這裡發呆來了?”蘇酩埋怨他一句,走上前後才感覺十分不妥。
因爲那根本不是什麼土堆,而是一副奇怪的屍骨,只是已經化掉了皮肉,剩下發黑的骸骨堆在地上,仔細看卻被一團奇怪的氣息包裹。
“這是前輩高人坐化後,留下的遺體,裡面還有元神舍利。”
蘇酩聽鸚鵡很是感傷的說話,罵了句滾,你當這是和尚嗎?我看那儒生是修儒道的。
還是掏出,掃掃二維碼啥的比較靠譜,蘇酩將鏡頭對準了剛要咔嚓一聲,怎麼覺得好像恍惚了一下,骸骨上悠悠顯出一縷煙氣。
我去,黑土冒青煙了?
蘇酩趕緊抓拍這一幕,閃光燈立時晃了好幾下,把本要顯形出來的魂魄,給驚住了。
“什麼玩意兒,敢暗算老夫?”一個老的不能再老的傢伙,出現在蘇酩面前,看容貌看身形怎麼又是一個——嗯,老儒生。
面前這位,就像是方纔那儒生的老年版,除了更老態龍鍾些,更多了些家長的氣質,也沒啥區別了。
蘇酩就說:“我還想問你呢,沒事出來打算嚇誰呢?”
老者的魂魄便是一陣顫抖,怎麼面前的年青人毫不客氣,當我嚇不住你是吧?
卻把手指微微一掐,還是搖頭了:“冤孽啊,沒想到最後是這麼個結果?年青人,你可是闖進來的有緣人?”
“別給我整這些有的沒的,說乾貨!”蘇酩很不客氣地說話,他覺得時間緊迫,等外面那儒生招呼完胡殯和於靠山,就該自己了。
老人嘆了口氣,也不廢話了,就直接傳了道神念過來。
敢情他就是看守逍遙峰的人仙,兩千年前就在此地修行,一直獨守桃源,與世隔絕。
後來同時修行的道友先後離去,他爲了延續香火,每五十年就開啓福地的入口,引有緣人過來,找尋適合的傳人接替自己。
奈何這一尋就是一千多年,連自己都壽終正寢了,也沒個結果。
後來老人爲防止自己駕鶴西去,就提前留了個念想,便是外面那儒生。
你莫看他是個仙風道骨的修士,其實是五百年前老人施法烙印的幻象,只是他區區的一個化身。
因此儒生五百年來容貌不改,也不知自己是替身的真相,還在遵從老者生前的意願去苦苦等候。
聽到這裡,蘇酩回頭望着儒生所在方向,多少有些傷感。
幾百年如一日,重複着一件事,還不知自己是別人的化身。
該不該,拆穿他呢?
鸚鵡又來湊熱鬧說:“且讓我算上一卦,看是不是孽緣?”
“不!當斷不斷,必成後患。”蘇酩斬釘截鐵地說,他望着老者的魂魄,表明了態度。
老者悠悠嘆了口氣:“也只有這樣了!我指點你離開,你要答應我,將來找一個合適的傳人,看守這片福地。”
說着一縷魂魄悠悠縮回了骸骨之中,無端還吹起一陣清風,把上面多餘的骨灰吹散,露出一把淡藍色的骨戒,無端閃着一道光芒。
蘇酩拿起骨戒,知道這是老者肉身所化,當留有他殘存的法力。
於是毫不猶豫戴在左手食指上,轉身和鸚鵡走了出來。
這時,已經幫於靠山止完血的儒生,重新回到石桌前,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而胡於二人卻端着茶杯,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好似喝到了什麼噁心的東西。
“可惜,你們也不是有緣人,雖然有些根骨,卻不是我輩修道之人。”
儒生嘆着氣,朝蘇酩說話,“你去了哪裡?這杯茶,還沒喝呢。”
蘇酩默不作聲走去,腦海中已傳來骨戒發出的提示,這杯茶是考驗凡人的靈茶。
沒有定力的,或者六根不淨,喝了只會覺得各種難喝,唯有和這福地有緣的,纔會喝了覺得別有味道。
許家人就是每年需找一位,自認爲合適的人選來這裡喝茶,從而完成和儒生的契約。
當然,今天蘇酩是不需要喝這杯茶的。
其實他另有打算,走上前端起那杯茶,望着裡面墨綠的色澤,反而說了一句:“其實,你守了這麼久,又可曾嘗試過茶的滋味,它是否已經變了?”
“變了?”儒生陷入沉思,蘇酩卻在詢問之際,將茶杯推到了他面前,“幾百年了,你就沒有想過自己去嘗一嘗?你本該是這裡的主人才對,又何曾真的享受過此間的一切?”
一句句話,像是打破了儒生心中的幻象,忽然愣住了。
他接着茶杯,猶豫了好久,不曾說話。
連旁邊看戲的於靠山和胡殯,都糊塗了,怎麼回事被催眠了?
後來就小聲嘀咕:“兄弟,兄弟你真不喝嗎?”
然而,儒生卻已經入定一般,沒了反應。
蘇酩一看還不趕緊跑,等什麼呢?
沒等老於和老胡有所反應,他撒丫子就竄了,儒生被他這番話點撥,至少得冥想好幾天,等反應過來再喝了茶,也就該化作一縷幽魂,迴歸本來面貌。
蘇酩可不想等他明白自己只是個化身,再發瘋什麼的,這逍遙峰的福地,還是將來有機會再來吧。
按照老者的指點,卻在福地中踏準了方位,一步步走到出口。
跟着用一陣掃描,似乎透過幻象看到了不一般的存在。
就是那株冒出大手的老松樹,只要找到綠翡翠送出去,就能逃出生天!
這個時候,鸚鵡終於派上用場,蘇酩回頭對他說:“歐陽書,你的占卜術呢,趕緊找出吉位,把綠翡翠找出來。”
鸚鵡飛在半空,早已開始施法,還撲棱着翅膀說:“放心交給我吧,小事一樁!”
他二人合作,很快捕捉到綠翡翠的下落,就在花叢中最妖豔的一朵上包裹着,蘇酩拿骨戒一點,立刻花朵張開翡翠掉落。
蘇酩順手接過翡翠,便往吉位上送去,配合着鸚鵡的術法,足以打開出路逃走。
誰知正是關鍵時刻,後面撲上來兩人,把他牢牢抱住:“好啊,你小子果然有貓膩?我說什麼高手,感情都是邪術?”
“大兄弟,這時候你得拉哥哥一把,咱們有福同享,帶我們裝逼帶我們飛吧?”
於靠山和胡殯見縫插針,也跟着過來要離開,蘇酩心說你們真會挑時候,出口馬上要開啓了,別再窩裡鬥搞得誰也不出去。
先點頭答應,說你們別妨礙我施法啊,能不能出去,正是關鍵時刻。
唬得兩人齊齊退後一步,卻緊盯着蘇酩不肯放鬆,而蘇酩也咬着牙做出了什麼決斷。
很快眼前的出口,擴大成半人大小,蘇酩忽然一使眼色,讓鸚鵡嗖的飛了出去。
於靠山看了一驚:“什麼意思,它怎麼先走了?”
“別急,他得出去探路。否則離開得不是地方,你們還要命不了?”
蘇酩裝神弄鬼,繼續裝作施法的樣子,讓出口變得更大些,跟着說:“還不快走,我得把儀式完成。不然,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胡殯和於靠山對望一眼,心說這大兄弟太宅心仁厚了,也別客氣了。
拼了命地往前一擠,剛要從出口進去,誰知外面伸出來一隻貓爪子,噼啪兩巴掌給人打飛了出去,摔了個狗啃屎。
而蘇酩則一臉無奈地跨出了福地,眼睜睜在兩人面前消失不見。
“對不住了,看到我的秘密,還能放你們出去,當我真是軟蛋嗎?”
蘇酩居然耍賴,直接坑死了這二位。
於靠山和胡殯才曉得這貨有多腹黑,從地上爬起來大罵:“孫子,你算什麼東西?爺爺不信沒了你出不去,我們……”
“你們,告訴我這是什麼年代了?”背後卻傳來儒生的聲音,他已然明白了所有,忽然按住二人肩頭,冷漠地說道。
“二,二十一世紀……”胡於二人,顫巍巍說着。
儒生的眼中,閃着奇怪的色澤,他似乎動了什麼心思:“外面的世界,我也想去看看。”
然後,按在二人肩頭的手掌,卻似深深烙印下去,冒起了濃煙。
整個秘境中,都是兩人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