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醫館周圍,不是小區,全部都是自建房,這裡曾經是一個村落,後來城市發展到這邊,他們就各自要了地,自己重新蓋。
如今德城的發展的大方向是向北,而東西方向來算,也是偏向東邊的。
所以這邊人流量其實不多,本地的人裡,年輕人其實也不多,都是去大城市了。
衛氏醫館開在這裡,想要賺什麼大錢,那是別想了。
因爲德城僅僅中醫院,就有倆,各種診所數量也很多。
本地的人,哪怕沒有單位,那也是有醫保的,而且還有本地官方的補充醫保,他們有什麼不舒服了,去醫院的性價比其實更高一點。
衛氏醫館開門三天義診,抓藥也不要錢,這來的人自然多了些。
衛景面帶笑容,帶着街坊四鄰們進入醫館裡,醫館的裝修非常簡單,只有淡淡的藥香在這裡瀰漫,他一個一個的幫街坊們檢查身體。
“你這有些上火,少吃點燒烤油炸,多吃點水果蔬菜,過兩天就好了。”
看的第一個病人,給出的結論就讓街坊們感覺親切了些。
衛景會說本地的話,就是口音有點不一樣,街坊們也沒覺得衛景是多遠的外地人。
“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做個ct更準確點。”
“有點消化不良,不用吃藥,多喝點水,不愛喝水可不行。”
衛景忙活了半天,開的藥不多,真有什麼偏急症的,他也是推薦讓人去醫院看。
半天的時間下來,周圍的街坊四鄰也對這個看起來年紀估計有三十多歲的大夫,有了一些基本的瞭解。
爲人和善,醫術應該還不錯,比如接個骨頭什麼的,水平應該不低。
但是呼吸科相關,小診所裡最賺錢的小病,這個衛大夫卻似乎不是很擅長。
而且看一些病的時候,都會讓病人去大醫院看,對於小診所的生存之道,也掌握的很好,肯定不是第一次開診所了。
街坊們也順便打聽了一下,看到衛景自然而然的說,原來是在海西郡開診所,但是那邊要拆遷了,房東也沒法租了,他只能換地方。
歇了幾個月,旅遊到了這邊,看到這裡的一棟自建房要出租,價格挺合適,周圍也沒有醫館,他就隨口問了一下,沒想到房東很痛快,還給降了租金。
周圍的街坊,神通廣大,聽到這話,找人問了問,果然,衛景說的那個地方,還真的拆遷了。
這下街坊們就更放心了,至少不是那種醫死人的小診所,跑路到他們這裡了。
家旁邊有個懂醫術,看起來也挺面善的醫生,至少在德城,大家都挺歡迎的。
到了晚上,就有鄰居給送來了些吃的和水果。
第一天就算這麼過去了,衛景開着醫館的燈,給門上加了把U型鎖,然後來到了醫館的三樓。
這是一棟標準的自建房,一樓臨街,當做商鋪,二樓三樓都是住人的。
衛景是把一樓當醫館正堂,二樓用來儲存各種藥材和設備,三樓他自己住。
入夜,他來到樓頂,向着東北的方向望去,一條街之外,就能看到每一盞路燈上,都掛着一個普通人看不到的惡鬼。
那些惡鬼已經死了,可是身軀卻沒有消散,被定格在了那裡,當做一個特殊的掛件,掛在路燈上。
順着大路望去的時候,就像是前方是通往魔王巢穴的路,尤其是夜晚起霧了之後,迷濛之間,那種驚悚的感覺就更強了。
他來之前就聽說過了,只是來了之後,實地比聽說的更爲壯觀。
他沒有進入到那片範圍,默認了路燈上被掛了掛件的地方,是另外一位強者的安全區域,在這個範圍之外,便是表示沒有惡意。
他本來不是太想來這邊,他覺得德城乃是非之地,會很麻煩。
只是擲茭的結果是德城,他還是聽勸,來到了這裡。
靈氣復甦,他越來越難以用現在的身份過下去了。
事實上,哪怕沒有靈氣復甦,他也知道,按照現在的發展,他也早晚很難繼續用如今的身份。
從身份證更新換代,再到整個神州的個稅整合到一起之後,他就知道,他早晚要換個地方生活。
只是靈氣復甦,加快了這個進程。
來到德城,衛景就已經做好了哪一天去烈陽部裡做身份備案的準備。
烈陽部一般情況下,也的確不會去理會不搞事情的人。
一個小醫館開業,不溫不火,醫館的水平看起來不高也不低,抓藥的價格也是不高也不低,非常平常,毫不惹人注意。
至少溫言是壓根不知道,距離他家所在的小區,僅僅不到三公里的地方,有人開了一家醫館。
溫言還在忙着修行,忙着學習,忙着生活,忙着想今天中午吃什麼。
這世上的事情這麼多,總不可能什麼事情,都跟他有關係。
他在親自下廚燣肉,肉沫不能用絞肉機,絞得太爛,不太適合,用兩把刀剁出來的肉沫,顆粒稍微大一些,也沒經過擠壓,吃起來口感更好。
剁好了肉碎,再炸個香料油,小火慢炸,炸出來香料的香味,將那些脂溶性的香味全部都融入到料油裡。
然後再開始用香料油燣肉,這東西難度不高,就是耗時間耗功夫。
他站在竈前,不斷的推動着鏟子,讓鍋裡面的一鍋肉受熱均勻,中小火慢慢的燣,等到油開始變得清澈的時候,才加剁碎過的複合醬料。
前前後後折騰了兩個小時,纔算是燣出來一鍋肉,這肉拌麪好吃,夾饃也好吃,最好是配着荷葉餅,肉和饃都不多,比例也合適,正常情況下,吃別的東西時,正好還能嚐個味道。
溫言親自下廚,全家的人都在看,雀貓最不要臉,自己搬來一個塑料凳子,就趴在那裡看,一會兒問一句,能吃了嗎?
小殭屍、詩詩、管家他們都吃不成,也不知道湊什麼熱鬧,一會兒從廚房外面路過一下。
等到溫言說要荷葉餅的時候,管家就立刻來到廚房,說他最擅長這個,立刻開始和麪發麪,蒸荷葉餅。
到了陳柒默放學回來,那種油潤的肉香味,就已經瀰漫在客廳了。
至於爲什麼沒開抽油煙機,因爲雀貓說:別人吃不成,你都不讓人家聞個味是吧!
一大鍋肉,溫言分出來一半,給裴土苟家送了些,又給小吳家送了些。
他自己拿着管家蒸好的荷葉餅,夾好了肉,放到盤子裡,然後再盛了幾碗順手熬的八寶粥,端到了地下室,在一個牌位面前放一盤。
最後在那個無名牌位前放了一盤,溫言嘬了下手上沾的紅油,感覺還有些餓了。
“咱說好的,我回來休息了兩天,就趕緊給做了,來嚐嚐我的手藝。
別的不敢說多好,但這種難度不大,耗時間的東西,我自認爲水平還不錯。”
溫言點了香,祭拜完下面的幾位,這纔來到一樓的客廳,開始了下午飯。
一如既往的,吃什麼的都有,吃麪的,吃飯的,吃陽氣,吃香的,吃火的……
一頓普通的飯,大家都吃得很高興,陳柒默都吃了三個荷葉餅夾肉。
而同一時間,瀟湘郡的寨子裡,寨子裡的人,也一樣很高興。
不僅僅是之前的慶祝,而是他們現在可以搬出去了,不用再擔心出去之後,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詛咒爆發。
而烈陽部也已經跟當地政府溝通好了,最近的小城裡,其實一直都是有爲這種寨子準備的安置房的。
他們去了之後,孩子們都可以無縫進入到那裡的學校。
寨子裡的人,過得比較慢,追隨時代的腳步有些慢,但又不是腦子不好,他們也知道,怎麼才更好一點。
學生們的入學手續,也都已經辦完了,甚至那邊的人,也已經考慮到學習進度的問題,可以讓寨子裡的學生往更低的年級或者更高的年級跳。 學生們可能不太懂那麼多,他們只知道,這幾天放假,然後過幾天就要去城裡上學,以後個個都有機會,成爲葉大姐那樣的大學生,吃公家飯。
寨子裡有些年紀稍微大一點的老人,捨不得這裡養的雞鴨豬,哪怕告訴他們,離開羣山之後,可以選擇進城住樓,或者在郊區點的地方,會有村落,他們也一樣捨不得。
只是捨不得,也都還在帶着笑,用族老的說法,笑一年都不過分,他們葉氏,已經兩千多年沒這麼笑過了。
所以,現在看到葉哥脖子上帶着的固定器,都有人看到一次笑一次。
入夜,寨子裡的人,逐漸都入睡。
羣山裡,一支徒步的隊伍,正在向着羣山之中,沒有公路的深處前進。
入夜,他們就開始找適合紮營的地方,等到都入睡了之後,其中一個帳篷裡,鑽出來一個人。
那人摘下了眼鏡,摘下了面罩之後,就露出一張皮笑肉不笑,表情怪異的臉。
他等了好幾天了,一直在附近的幾個城市晃悠,在確認了烈陽部的大隊人馬已經離開,他纔開始進入這片範圍。
至於爲什麼確定烈陽部的大隊人馬走了,因爲前幾天,這片區域,是被封鎖着的,比如喜歡徒步的,都會被攔在外面。
而今天放開了。
他附身到的這個人身上,悄無聲息的來到了羣山裡。
他在山中前行,很快就來到了計劃的位置,他來到山頂,拿出一個望遠鏡,在這座山的山頂,正好可以沒有阻礙的看到他想要看的地方。
他看到了那片山谷之間的寬大平地,看到了那裡殘留的一些痕跡。
一些地方,草木枯萎,而周圍卻還有大片的綠植。
那裡也還能看到一些營地駐紮的痕跡,還有一些器械留下的痕跡,看起來挺多。
大魔沒看到人,也沒感應到人,證明烈陽部要做的事情也都已經做完了,這裡已經沒有什麼風險。
他在這裡感應了一下,什麼都沒感應到,他有些遺憾,看來的門戶的確被烈陽部關閉了。
那天那麼大的場面,拓跋武神出現之後,一切就恢復了平靜,看來這個拓跋武神,比他預想的還要強,身爲一個武者,竟然能強行關閉了門戶。
他一百公里半徑之內的幾座小城之間兜兜轉轉,硬是沒感應到任何同類的出現。
今天親自來了一趟,還想看看是不是能找到點不一樣的東西,最好是能找到封鎖門戶的縫隙,這樣的話,他可以回去一趟。
他來到現世太久了,哪怕大半的時間都在沉睡,也已經太久了。
他想要尋找到晉升的路,就需要同類,當然,不是爲了同伴,他只是爲了吞噬掉而已。
好不容易找到個當初跟他一起出來的同類,但那個同類已經讓他認不出來了,變得太過陌生。
他不太敢做什麼,因爲他能感受到那個同類的決心,那傢伙是真的敢直接去龍虎山。
“可惜了……”
大魔有些遺憾,烈陽部這次做的太徹底了,拓跋武神親自出手,也不知道是如何封印的門戶,他竟然都感受不到任何縫隙。
白來一趟。
他帶上了面罩和眼鏡,悄悄回到了營地,就看到一個同伴在火坑裡點燃了篝火,坐在那裡烤火。
“這麼晚了,你去哪了?要不是我看你像是自己出去的,也沒找到野獸的痕跡,我都準備把他們叫醒了。”
“睡不着,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能去兩個多小時還沒回來?來之前可是說好的,來深山裡徒步,其實很危險的,不能單獨行動,你答應的好好的,明天白天你就回去吧。”
大魔眼神閃爍了一下,瞳孔瞬間擴大,然後又恢復了正常,他覺得沒必要,至少這裡不能死人,惹人注意。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對着的肩膀,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帳篷。
第二天早上,大魔結束了徒步,自己揹着東西離開,前往公路。
行走到一半的時候,看到了那座山中的寨子。
他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只不過上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感受到的還是晦暗壓抑,深沉到平靜的絕望。
但現在感受到,那裡繚繞的意念,跟之前完全不一樣。
那是一種明媚,呼吸的空氣,似乎都在雀躍,壓在那裡千年的重物,終於消失不見了。
大魔微微一怔,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拓跋武神區區一個武者,竟然還能化解這裡人身上的詛咒?
大魔調整了一下方向,前往寨子。
他來到寨子附近,看到了一個起夜的人,大魔臉上的表情,瞬間化作了麻木,被他附身的人,就這麼站在樹林裡,眼神麻木,甚至都不去想自己怎麼會在這裡。
而寨子裡,那個半夜起來,不知道幹什麼的人,身體一僵,定格在了那裡。
黑燈瞎火之下,他看到這人拿着個塑料布,不知道是要幹什麼的,大魔也懶得管,他控制着附身的人,在寨子裡走了走,看到有一家似乎還亮着微光,他走了過去,敲了敲亮光的窗口。
一個窗戶打開,光亮從裡面照耀出來,一個少年趴在那裡,看到來人,立刻道。
“阿爺,我預習完功課就睡,後天就去上學了。”
“詛咒解除了?”大魔直接問出了他關心的問題。
“啊……”少年有些意外這個問題,卻還是老實回答:“我不太懂,不過我們都慶祝三天了,阿爺,沒有事了,我要去城裡上學了。”
“真的化解了啊……”大魔非常吃驚。
“那鑰匙呢?”
“什麼鑰匙?”少年不懂。
大魔震驚不已,那種詛咒,怎麼化解的?
等等,詛咒化解了,烈陽部竟然敢不管這些人,直接走了?什麼意思?
詛咒化解了,那藏在這些人血脈裡的鑰匙呢?
他本來的計劃,先等等,等到注意這裡的人都走了,後面到了關鍵時刻,再來嘗試着偷偷打開門戶。
可現在,他發現事情完全超出他的預期,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大魔沒有再理會少年,他轉身離開,少年也沒有多想,只當是阿爺讓他趕緊睡覺。
大魔走出沒幾步,便脫離了附身的人,回到了那個徒步者身上,飛速離開這裡。
而寨子裡,被附身過的族老,他臉上原本的笑容消失了,原本帶着的期待消失了。
他的表情變得木然,眼神變得空洞,他站在原地,面色都多了一絲灰敗。
他一動不動了幾分鐘之後,像是想起了什麼,木然的走到一個木樓裡,拿着塑料布,仔細檢查了一下面前的竹簍,然後用塑料布將竹簍蓋住紮好。
他背起了竹簍,一臉木然的走了出去,在所有人都睡着的時候,他摸着黑,靠着幾十年的熟悉,慢慢的走出了寨子。
第二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一臉灰敗,眼神木然的族老,已經孤身一人,順着公路來到了最近的小鎮。
他拿着個布包,包着現金,搭了車,來到了火車站,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在人工窗口買了快車的車票,坐上了火車。
當火車經過了一夜,來到了南武郡,族老身形僵硬,揹着竹簍,從火車上下來的時候,烈陽部佈置在這座大車站裡的一臺設備,被觸發了。
南武郡烈陽部同步接到了信號。
“禹州火車站的設備,捕捉到了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