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開始有些理解爲什麼總部長說,故夢並不是完完全全的負面東西,甚至老天師都會進入故夢。
至少現在他很開心,尤其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依然能體會到那時候很單純的快樂。
只是進入了一下,他便感覺自己的心神都彷彿得到了治癒,那點陰霾似乎都被抹去了大半。
昨天晚上他的確沒有受到直接傷害,可按照如今的感受來對照一下,他應該還是受到了影響,內心被蒙上了一層陰霾。
而此刻,這層陰霾,也隨着進入了一次故夢,消散了大半,剩下的部分,也已經在持續性的消散。
看來推測是沒錯的,對方並不是爲了一次性要他的命,就是爲了影響到他。
有沒有能力是一回事,如今這樣做是另外一回事,後者的性價比明顯更高,風險也更低。
只是一點沒傷到人的試探,並不會觸發太多的資源反撲,但若是溫言在這種情況下出個什麼事,那就會自動觸發如今的第一優先級事件相關。
因爲溫言現在是有參加故夢事件的,有人以夢中手段傷害事件關鍵成員,那必然是歸屬到這個事件裡面,毫無爭議。
溫言在串串香店裡吃了頓飯,老闆說的沒錯,食材的確新鮮。
只要食材新鮮,怎麼吃都不會太差。
從店裡走出來,溫言直奔蒙醫生的診所,診所的玻璃門上,套着一把U形鎖,還掛着一個牌子。
“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出去旅遊了,回來日期待定。”
溫言透過玻璃門,向着裡面看了一眼,好像還看到有人。
他敲了敲玻璃門,喊了一聲。
“蒙醫生?”
聽到溫言的聲音,一樓大廳後面的走廊,前臺妹子的小腦袋冒了出來,看到果然是溫言,她立刻湊了過來。
“溫先生啊,蒙醫生不在家,回家探親了。”
“嗯?回家探親了?有什麼事嗎?”
“我不清楚誒……”前臺妹子猶豫了一下,站在玻璃門後面,小聲道:“蒙醫生走的時候,在外面鎖了門,告訴我不準開鎖,不準外出,診所裡有吃有喝,等他回來了再說。”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溫言拿起U型鎖看了看,果然,在鎖的背面,看到了一些特殊的符號,符號像是刻在上面,再用血沁了一遍。
“蒙醫生沒告訴我,他只是這麼說,但是我感覺啊,他像是跑路了……”前臺妹子有些不太確定地誹謗老闆。
“爲什麼這麼說?”
“他以前跑路過一次,過去了半個月纔回來,後來我才聽說,那半個月裡,禹州有好幾個異類都離開禹州,徹底消失了。”
“他電話是不是也關機了?”
“恩,他說不用找他,後面會自己回來,他說就算地震了,也不準出這個門。”
溫言點了點頭,前臺妹子也是個小妖怪,蒙醫生這明顯是在護着前臺妹子。
而且事情是蒙醫生需要跑路,前臺妹子不需要。
溫言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來時的路,心中有些恍然,他在快走到蒙醫生的診所的時候,進入了故夢,肯定是有原因的。
可能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也有運氣成分,說不定也會有靠近這裡的原因。
唔,對了,還不能忘了,八成還有昨天晚上的事的原因。
“蒙醫生還給你留了什麼話嗎?沒說有人找他怎麼說?有急事了怎麼聯繫?”
“沒,要是不熟的,就說出去旅遊了,問就是有錢。
認識的,就說回家探親了,可能過大半個月就回來了,每次都是這樣。”
“哈,那你怎麼跟我說實話了?”
“溫先生不一樣啦,就算蒙醫生在,也肯定不會用那種理由糊弄溫先生的。”前臺妹子當然實話實說了,她還記得,那天溫言身上的陽氣爆發,那爆發的瞬間,就幾乎籠罩了附近幾條街,收斂的再快,那恐怖的爆發,她也依然記得。
這種事,她可從來沒敢跟人說過,她心裡早就有了猜測。
“好吧,那你就聽蒙醫生的,好好在家待着,有事情了,打我電話,你這裡有我電話吧?”
“有的有的。”
“恩,有就行,那我先走了,蒙醫生要是回來了,告訴他我來過。”
溫言轉身離開,心裡有些遺憾,他認識的黃粱之道的專家,就是這位蒙醫生了,再也沒有比他更專業的。
……
烈陽部總部,總部長站在指揮室,看着屏幕上出現的一個個小方塊。
每一個小方塊裡就是一個地方在行動,他面沉似水,冷眼看着。
當之前故夢、骸骨拱門的事情,被列爲第一優先級之後,能投入的資源和權限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們一時半會兒,的確沒法直接鎖定到目標,但是按照之前獲得的信息,卻可以讓他們繼續順着往下查了。
確認那個看門人的身份,就能查那傢伙生前用過的電話,手機號,玩手機的時候的賬號是什麼等等。
以這個爲起點,向外擴散,人工加上ai一起篩選,從中找到可以追查的方向。
那傢伙活着,就會跟其他人有聯繫,用了智能手機,又沒有隻打電話,那麼這個聯繫就會變得更多。
只要肯投入資源,就一定會有蛛絲馬跡。
那個看門人,年輕的時候,就是個混子,用那邊本地的話說,就叫二流子。
後來相熟的人,有聯繫的人裡,不少都進去踩縫紉機了。
烈陽部查到,這傢伙所在的那個地方,有人用手機跟一些曾經的幾個二流子聯繫過。
而其中有一個,今年又二進宮了,記錄是入室盜竊,是普通叔叔辦的案子,跟烈陽部沒關係。
但烈陽部這邊,追查到其中還有一個重點目標,已經在這家監獄裡待着了,推測這個二進宮的傢伙,可能是專門進去,爲了做一些事情,或者是獲取一些情報。
總部長親自來看了看,只是抓捕一些普通人,還用不着他來指揮,他來只是表示個態度而已。
溫言在睡着的時候,被人襲擊,還是在定下相關事件優先級之後,那不表態,就會有人覺得這事不大。
對方這是不是挑釁?是不是試探?
今天敢襲擊溫言,明天敢幹什麼?
必須重拳出擊,態度絕對不能軟。
經費、權限、資源都有了之後,想抓一些老混子,根本不用專門找理由。
直接挖一下以前的一些案子就行,以前排不上號,排不到資源的非命案積案,拉出來遛一遛,只要找到相關證據,直接先把人拿下了再說。
一個頂多判一年到三年的案子,先把人抓了,讓他們互相咬,總會有人想要立功的。
出來混的,甭管嘴上喊的再怎麼義氣,進去之後,兄弟、同行就是用來減刑的,你不賣別人,別人也賣你。
一天之內,幾十個人被抓,道上風聲鶴唳,再怎麼消息不靈通的,也都聽說了這些事情。
一些人開始低調了起來,一些明明沒被波及到的,也開始悄悄跑路。
一些消息靈通點的,知道了這麼多人被抓,再聽說了壓根沒有掃黑行動之後,反而開始有點慌了。
本來沒事的人,因爲受了驚嚇,開始搞出來點騷操作,反而被抓了。
有個傢伙,沒忍住,去挖自己埋在山上的兇器,但是曾經鳥不拉屎的荒山,現在被開發成景區了。
這傢伙跑到路線之外的地方,被人發現了,跟人起了爭執,因此暴露了被挖出來的兇器,白給了業績。
所謂道上,一下子被攪動的很不安寧。
總部長正琢磨着呢,旁邊的大秘湊了過來,低聲道。
“溫言去找了一位在禹州開店的夢貘,他說這位醫生是他的朋友,擔心朋友安危,所以要查一下事情,但是相關的資料他沒權限,剛剛申請了權限。”
總部長看了看周圍,帶着大秘離開。
回到了辦公室,總部長看了看記錄,也沒給批權限。
夢貘的事很重要,他要確保夢貘的族羣安危,尤其是這一次的事情,徵召了夢貘一族的人,這是所有異類裡,唯一一個在這方面有全族專攻,且願意融入社會,願意跟烈陽部合作的族羣。
相關權限資料,就不屬於單事件類權限,而是普類權限級別。
單事件類權限,是相關人員,得到批准之後,的確可以查看。
但普類權限級別,按照規定,就是查看的人本身權限級別得夠,才能在得到批准之後去察看。
這一類的絕密資料,就算是總部長查看,也一樣得按照規定來,時間地點人物,統統都得記錄的清清楚楚。
當年夢貘一族裡,有人立下了大功,到了現在,他們聚居的地方,也都在軍區不遠的地方,確保空中單位,從接到指令,五分鐘之內出現在現場,地面人員都能在十五分鐘之內出現在現場。
總部長想了想,給溫言打了個電話。
“怎麼?你是查到點什麼?”
“我今天進入過一次了,見到了……”
“停!”總部長立刻喊停,打斷了溫言的話。
“記住了,不要隨便告訴別人你見到了什麼,經歷了什麼,有些東西是不能告訴別人的,在伱能分辨出來,哪些是可以說,哪些是不能說之前,最好什麼都不要說,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
“你不要覺得可能你經歷的,見到的,都很平常,按照正常思維,可能並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但重不重要,真不能按照你平時的思維去判斷的,你說了,可能就會帶來不好的變化,最嚴重的時候,道行可能都會被毀掉。”
“啊?”溫言大驚,這麼嚴重嗎?
“不要‘啊’,就是這麼嚴重,因爲這都是有先例的,之前就有一個授籙道士,一身道行毀於一旦,就是因爲說了他在裡面見到的,他覺得很平常的事情。”
“我明白了!”溫言鄭重地應下。
“好,那你查到了什麼關鍵東西嗎?”
“那倒是沒有,就是在靠近蒙醫生家附近的時候進去的,我來發現蒙醫生不在家,似乎是出事了,就查一下,沒想到要求權限很高。”
“按照規定,你的權限是不夠的,這個我沒法給你批,你也不用太擔心他,他有他要去做的事情。”
“好的,我明白了。”
溫言有些遺憾,還是聽明白了,總部長知道蒙醫生去幹什麼了,但是這事情的保密級別很高,不是絕對的必要,總部長都不能隨便批權限。
而這邊正要掛電話的時候,總部長看到了設備上出現了新的信息。
他看了看之後,神情有些古怪。
“你等一下,有件事需要你去辦。”
“啥事?”
“這邊有個犯人,需要你去見一下。”
“啊?我可不會審訊啊,總不能讓我去給他上大記憶恢復術吧?”
“不用,相關資料發你了,你看一下,有空的話,去見一見就行,能不能問出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得你去。”
“好。”
掛了電話,總部長看着設備上出現的大段文字信息。
而發送設備,顯示的是蔡黑子的手機,登陸的是蔡黑子的賬號。
內容也完全符合蔡黑子的風格。
昨天溫言在夢中遇襲,總部長便給蔡黑子開了相關權限,甚至還給留言,讓蔡黑子看看。
因爲他現在真的不敢隨便信任誰,烈陽部內部裡,肯定是有內鬼,這沒得說。
但沒想到的是,這邊真的收到了回覆。
另一邊,溫言拿着手機,看了看發來的資料,很多。
烈陽部這幾天的確沒閒着,以看門人爲切入點,已經順着往下查了不少東西。
查出來的普通案子一大堆,這個就不說了,需要烈陽部直接插手的案子,也有好幾個了。
現在讓溫言去見的,是一個重點目標,這傢伙二進宮,已經因爲入室盜竊,在裡面蹲着了。
推測是這個傢伙知道不少事情,而且入室盜竊,是專門跑到一個地方乾的,就爲了確定轄區,進某一個監獄。
溫言有些不懂,讓他去見這個人幹什麼?
他又不能勸這種老油條開口。
但總部長親自交代了,他就去看看吧。
一路到了地方,這邊已經有人等着他了,相關程序,都給辦好,他很順利了見到了這個老油條。
一上來就先要煙,但是呢,問就是隻給一點雞毛蒜皮的消息,或者是已經給過的消息。
溫言問了半晌,的確沒問出來什麼,甚至這老油條,還覺得溫言純新手,在這跟溫言玩話術。
然後,溫言這邊問完出來,給回了話,什麼重要的線索和情報都沒問出來。
總部長還安慰了他幾句,告訴他,沒事了去一趟禹州烈陽部,那裡有一件輔助辦案的工具,讓他暫時拿着,有危險的話,第一時間搖人。
還有,注意情報保密,別亂說。
到這,溫言就明白,總部長真的是說大實話,的確沒指望他問出來什麼,目的也僅僅只是讓他來一趟而已,他出面,就已經足夠。
溫言離開,談話內容沒有錄音,沒有錄像,沒有人聽到。
而溫言離開一個小時之後,新的文件就發到了監獄裡,那個二進宮的老油條,被告知他的案子有轉機了。
他這算未遂,而且他以前雖然有前科,卻並沒有盜竊或者入室盜竊前科,並不能以入室來判定他是入室盜竊。
聽說檢察院的人已經跟法院的人掰頭過了,他最多隻是會被拘留,並不會被判刑。
所以,按照頂格來定,他現在已經蹲的時間也已經超了,所以,籤個字,他今天就可以出去,多蹲的那些天,甚至可以按照一天四百多塊錢的金額來賠償。
二進宮的老油子聽着對方說這些“好消息”,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尤其是聽說的,因爲他的案子,檢察院都跟法院掰頭過了,他的臉都嚇白了。
他的確是提前研究過的,甚至找了專業人士諮詢過,入室的確不能跟入室盜竊劃等號。
可是他以前都自己承認了,現在爲什麼忽然放他出去。
獄警幫他收拾了東西,還笑着拍着他肩膀,告訴他,出去之後好好做人。
監獄裡不少人都看到了這一幕。
他不想出去,可是規矩就是規矩,時間到了,他想在裡面多待一天都不行。
他被趕了出來,帶着他自己的私人物品,站在大門外,外面出着大太陽,可是他卻感覺到渾身發冷。
他站在原地良久,才趕緊拿出了自己的電話,電話早就因爲沒電自動關機了。
他沿着公路前進,想要搭個順風車,路上也沒人停下來。
直到看到了一輛出租車,他纔打到車,回到了城裡。
從監獄所在的荒郊野嶺,走出去沒兩分鐘,就見一輛車牌都被泥糊住的泥頭車,從側面呼嘯而過。
出租車司機反應極快,一腳急剎車,猛打方向盤,衝進了路旁的田地裡。
坐在車上,二進宮面色煞白,冷汗刷的一下就打溼了後背,他剛纔看的清清楚楚,那輛絕對超速的泥頭車,似乎還專門向着他們這邊打了方向盤。
要不是出租車司機反應快,直接衝進了道旁的田地裡,他已經喜提最常見的穿越方式了。
“哥……哥們,能借個電話用一下嗎,我打個電話。”
出租車司機驚魂未定,打電話呼叫救援,憑他們的力量,怕是沒法把車從道旁的田地裡,擡到公路上。
二進宮拿到了電話,連忙打出去倆電話,可是每個電話都是打不通。
第三個電話,終於打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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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不是進去了麼?怎麼打的電話?
啥?你出來了?
你知不知道這兩天出大事了,今天一堆人被抓了。”
“啥?你在哪?來接我下,我在……”二進宮趕緊讓人來接他,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對方就跟炸毛了一樣喊了起來。
“啥?我在外面呢,剛到……嘶……是你狗日的!你個癟犢子,出賣兄弟,小心不得好死!”
電話被飛速掛斷,二進宮臉色越來越白。
他的擔憂,比預想的還要嚴重。
今天這麼多人被抓,而他今天卻忽然被告知,可以出獄了,他的案子漏洞太多,他自己承認,只有口供也彌補不了那些漏洞,再加上他已經蹲了一些日子,這都是要算數的。
他今天剛被人約談過,立馬被放,他的兄弟們,此刻卻是跑路的跑路,被抓的被抓。
他要是那些被抓的人,他怎麼想?
他自己都會覺得,就是他出賣的人,而且是立了大功,才能這麼快出來,甚至讓檢察院去抗訴……
他拿着手機的手,都開始哆嗦。
再次打出去三個電話,全部都關機。
第四個電話,撥通的瞬間,對方一聽是他的聲音,立刻就掛了電話。
他瞬間就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像是軟了下來。
他這次進去,可是帶着任務的,最後這幾個電話都沒打通,那就證明事情不是普通案子。
聽到他的聲音就掛斷,而不是問他在哪。
這就是表示,根本不想跟他扯上一丁點關係。 二進宮最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他戰戰兢兢的站起身,也不等救援了,自己離開。
走在路上,看到一輛大車呼嘯而過,他都會忽然驚出一身冷汗。
走出去沒多遠,他甚至都不敢順着大路走了。
一路來到村裡,在路邊的商店裡,借了充電器充上電,等到手機自動開機,連上信號的時候,電話便立刻響起。
“喂,老二,你出來了是吧?”
“恩。”
對方沉默了一下,道。
“老二,我問你個事,你跟我說實話。”
“真跟我沒關係!我都不知道我爲什麼今天就被放出來了!”二進宮有些急了。
“哎……你好自爲之吧,我不會告訴別人,我打過你的電話,你也別告訴我你在哪了。”
電話被掛斷,二進宮急的上火,怎麼就不信呢,這哪跟他有關係啊。
就算他想立功,但他哪知道那麼多事情,能讓這麼多人被抓?!
這邊剛掛斷,還沒幾秒鐘呢,電話又響了起來,這一次連來電顯都沒有,顯示的是未知號碼。
“喂,老二,我問你一件事,你老實說,保你不死。”
“六爺,真的跟我沒關係啊!”
“恩,這個後面再說,我問你,今天溫言去見你,你都跟他說了什麼?”
“誰?”
對面的人沉默了一下,依然語氣平緩地道。
“就是今天見到你的那個年輕人,他都跟你說了什麼,你都跟他說了什麼?”
“真沒說什麼,他就是問我一些案子的事情,我糊弄了一下就糊弄過去了。”
“老二啊,你是知道的,我一直最信任的就是你,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都讓你去做。
你總不至於告訴我,有人爲了你這個已經判了的案子翻案,讓你一天之內就能出獄。
這事,你是完全不知情,純粹就是人家爲了法治公平公正?
就爲了你這點破事,你這點刑期,動用了這麼大的能量,而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相信你,可是別人可未必。
現在不少人被抓,你出來的消息,也傳出去了。
你小心點,不少人以爲是你出賣了他們。
你現在在哪,我立刻派人去接你。
你媳婦和兒子,我已經派人接走了,先保護起來了,你放心。”
“……”
二進宮拿着手機,嘴脣都在顫抖。
然後,他掛斷了電話。
他混了這麼多年,哪裡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他將手機關機,在店裡買了包煙,面色呆滯的坐在門口,一根接一根的連抽了好幾根,都有些頭暈,最後一根菸都燒到手指頭的時候,他纔回過神來。
他被人設計了,但是,他沒轍,他解釋不清楚,沒人會信的。
這麼多人在一天之內被抓,總是有原因的。
他今天被放出來,也總是有原因的。
他們這些人,在遇到這種事的時候,互相之間是根本沒有什麼信任可言的。
而現在,他沒有選擇了,他的路被堵死了。
他掐滅了煙,將手機重新開機,回憶了一下今天記下的號碼,撥了出去。
“喂,是我,老二,你不是想知道事情嗎?我可以告訴你,但是要先保證我媳婦兒子,還有我那剛出生的孫子的安全,不然我死了,你們也別想從我這知道一個字,我知道烈陽部,是你們的手筆是吧?”
另一邊,溫言聽着電話,一頭霧水。
但是他聽明白了,上半天那個老油條,竟然又要見他,準備告訴他一切事情了。
而且這次還專門提到了烈陽部,那就說明,肯定不是一般案子的事情。
“你在哪?”
二進宮告訴了他位置。
溫言掛了電話,立刻給總部長回過去一個電話,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後他有些猶豫的問了句。
“話說,還能這麼玩?這合適嗎?”
“那個傢伙本來就是故意進去的,他那個普通案子,本來就有漏洞,有些問題,嚴格說,現在的做法,的確沒什麼毛病,非常符合程序,也非常符合公正原則。”
“那需要我做什麼?”
“你去見一見唄,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好吧。”
溫言掛了電話,總覺得這好像有哪不對勁,按照烈陽部的行事作風,這麼幹似乎有點不太搭調吧?
但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那他也只能趕緊過去。
同一時間,總部長掛了電話,站在指揮大廳裡,沉着臉發號施令。
“密切關注所有可疑目標,他們有任何動靜,都必須關注到。
相關人員,全部待命,做好隨時出發的準備。”
“三號線,有動靜了,有吊車過去了,可能要轉移什麼東西。”
“七號線,有人剛打出去一個電話,有人開車離開。”
“九號目標,堂口關閉了。”
總部長靜靜地看着,讓人持續關注着。
爲了一個二進宮,可能知道不少事情的老油子,當然不至於如此大動干戈。
一方面,是判斷那二進宮可能的確知道什麼重要情報。
另一方面,這也是在打草驚蛇,做一次試探。
今天抓了那麼多人,審出來的事情,都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
這裡面說不定就有什麼重要的信息,但是他們現在還不太確定。
而抓了那麼多人,除了所謂的道上,烈陽部需要關注的地方,的確沒有什麼大的反應。
但是讓溫言去見了一下二進宮,又把二進宮放出來了,立馬就有效果。
一些最多隻是在排查範圍裡的人,就已經坐不住了。
藏在暗地裡的人,也坐不住了。
總部長沉着臉,看着這裡的反應。
確定了另外一件事,反應如此之快,那就說明,烈陽部內部,的確還有內鬼,而且肯定不是最基層的外勤或者內勤。
最基層的外勤或者內勤,可能並不清楚溫言出現,代表着什麼,也不知道溫言具體的權限,具體的身份實力地位。
只有有一定權限,或者是真正接觸過相關案子,知道一些案子內情,對溫言有了解的人,纔會對溫言去見一個普通的案犯,有這麼大反應。
無論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們都不敢去賭,溫言是不是閒的沒事,純粹去走個過場。
一個非常簡單的操作,就已經打開了局面,攪混了水,驚了蛇。
總部長暗歎,這就是標準的蔡黑子式的操作。
說不好吧,所有程序該有的都有,說好吧,又感覺怪怪的,讓人覺得有點歪,最後結果,又的確遠超預期的好用。
待命的烈陽部成員,開始了行動。
第一步,便衝進了一個郊外的小農莊裡,將裡面的人抓了。
給二進宮打電話,告訴二進宮的老婆孩子被帶走保護的那位,就在這裡。
一個電話,他就暴露了。
人被帶走,在這裡遊玩的二進宮的家人,也被找了個理由帶走保護了起來。
又多了一條線,這個農莊的主人,可能知道更多的事情。
而另一邊,二進宮還坐在小店門口,遙望着遠處發呆,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
但他清楚,只要上面對他失去了信任,不,不用徹底失去,只要開始有一點懷疑,他就離死不遠了。
因爲他知道的有點多,但是卻還沒有到特別多的地步。
他沒有選擇了,他知道烈陽部,跟那些兄弟不一樣,所以他能做很多那些兄弟不能做的事情。
正在他發呆的時候,就看到側面的山坡上,山地忽然裂開,溫言從裡面走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二進宮那點不確定,便消散了大半。
一直以來的一個觀念,開始涌上心頭,他們這些人,能混着,還混得不錯,那是沒碰到什麼禁忌,鐵拳沒落在他們身上,或者沒工夫理會他們。
只要越了線,犯了一次事,那麼秋後算總賬就是傳統,他上面的那些所謂大佬,只要有這種時候,一樣會被重拳出擊。
溫言走出了荒墳,一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小商店門口的二進宮。
二進宮早沒了倆小時之間的輕鬆感,整個人都是一副頹唐的樣子。
當溫言走到跟前,還沒說話呢,小商店的店主,就走了出來,把電話遞給二進宮。
“你電話,找你的。”
二進宮聽着電話,在電話裡聽到了他兒子的聲音。
他兒子有些慌,還不知道他已經出來了,現在被帶進了局子裡,聽說是要協助調查。
二進宮一聽是從農莊裡帶出來的,農莊都被端了,還有槍兵在場,二進宮就徹底放下了心,他安慰了兒子幾句,告訴他們沒事,跟他們無關的事,知道什麼就說什麼就行了。
掛了電話,二進宮將手機還給店主,跟着溫言來到遠一點的地方。
他在身上摸了摸,一旁的溫言就遞給他一包煙。
“抽我的吧。”
二進宮點了根菸,靠着一棵樹坐了下來,他現在是徹底放棄掙扎了。
“我其實不知道你們想問什麼,但我猜,肯定是跟普通的案子沒關係。”
“恩,普通的案子,不是我能插手的。”
“你們剛纔抓的那個,道上的人稱六爺,我年輕的時候就跟着他混。
後來就跟着幹工程,乾土方,幹拆遷什麼的。
六爺吃肉,我們也是能跟着喝湯,也不用再像早二三十年前的時候當混子。
有錢了,那就是在幹正事了。
我年輕的時候,膽子大,跟大貨車幾次,就敢上手直接開了。
那時候二半夜的,也沒人管,司機累了一天,就讓我來開。
後來我就因爲這個,加上頭腦靈活,被六爺看上。
這些年幫着運送過不少次東西,具體是什麼,我不清楚。
按照規矩,我只拿錢,不問是什麼。
六爺親自交代的事情,就三次。
第一次,是給運送了一口被鐵鏈束縛死的石棺。
路上那石棺還在動,裡面的東西差點衝出來。
第二次,是送一個死人。
那老頭已經死了,我給他帶到了東北。
本來也沒什麼,但是第二天,我見到了那老頭,活得好好的,看起來還年輕了一些。
第三次,就是這次。
六爺讓我進這個號子,找到那個叫羅銘的傢伙。
然後從他嘴裡套出來點消息。
那傢伙之前在大街上持刀傷人,被關進了這裡。
據我所知,是專門進來避難的。
外面的人,不敢在這裡動手。”
“讓你問什麼消息?”溫言一邊錄音,一邊問。
“問他東西在哪,具體什麼東西,我不知道。
這個只是搭子,能問出來了最好。
主要是讓我問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之前去天府郡,消失過幾天,那幾天去哪了,怎麼去的。”
“那你問出來了嗎?”溫言繼續問。
“東西是肯定沒問出來,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怎麼問。
倒是另外一件事,套出來點,那傢伙之前去天府郡,消失了幾天。
說是掉到了什麼世外桃源,那裡的人,都姓蒙。
很多人都對他挺好奇的,那裡還有一種熊貓配色的怪獸。
他見到了那怪獸,就暈了過去,再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外面了。
具體在什麼地方,我還沒套出來,他也不說。
他這人有一點不好,愛說夢話,我順着他的夢話走,反而能套出來點消息。”
溫言眼神微微一凝,天府郡,姓蒙,熊貓配色,這不是夢貘嗎。
有人在找夢貘一族的棲息地?
“還有別的嗎?不着急,慢慢說,順便說說前面兩件事,表述具體點,比如什麼樣子,人是什麼長相。”
“那石棺嗎,看起來像是明器,剛從土裡挖出來的那種,土腥味挺重的,我以前從土夫子手裡見過類似的。
上面的花紋像是雲,還有些我不認識的符號。
哦,裡面應該還有一層棺材。”
“那老人呢?”
“那老人,長得倒是挺有特色的,有個倒三角眼,頭髮有點禿。
死的那天,我專門試過了,他是沒有呼吸的。
第二天見到的時候,他的眼神有點嚇人,身上的陰氣比土夫子還要重。
我聽到六爺叫他三哥。
但是我從來沒聽說過六爺有什麼哥。
我其實後來悄悄問過其他道上的兄弟,六爺無父無母無兄弟。
早年能混起來,純粹就是因爲敢打敢拼,還敢跑到北邊去搗騰東西。
那時候被那邊的人拿槍頂在腦袋上,都沒退後,喝翻了幾個人之後,纔打開了局面。”
二進宮回憶着倒三角眼的樣子,給溫言表述了一下。
只是表述着表述着,溫言的面色便微微一變。
他察覺到了周圍的環境,開始出現了變化。
遠處的山,彷彿開始變得模糊,向遠處望去的時候,一切都在模糊。
而眼前的二進宮,都開始模糊,彷彿要漸漸消失在空氣之中。
溫言面色微變,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二進宮的衣領。
但是下一刻,就見二進宮一點一點的消失在他面前。
而他也開始感覺到周圍的聲音消散,他身上自帶的特性,也在此刻發揮了作用。
他離得太近了,也跟着墜入其中。
周圍的聲音消散,一切又從模糊開始變得清晰了起來。
周圍化作了一條看起來很有年代氣息的街道,牆壁上還有特色鮮明的標語。
溫言抓着二進宮,看着周圍的一切,輕吸一口氣。
不知道這是領域還是故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