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孫滿樓衝狼頭抱怨道:“也不知道是誰在連累誰,要是沒你們,我坐何老大的車直接就到地方了。”
爲了儘快達到目的地,狼頭選擇了急行軍,我們在茫茫的夜色裡伏低身子往前跑着,是以孫滿樓有此抱怨。
這一行人中,野狼傭兵團不用說,都是身經百練的軍人,紅夜女和林子文是打小練出來的功夫,看那身段都有點鐵掌水上飄的意思了,阿破體力充沛也沒問題,至於我——我一個胳膊在前一個胳膊在後擺着造型,把時間適當放慢跟上他們就跟玩一樣,可孫滿樓就不同了,他抱怨了幾句,已經開始大喘氣,又往前跑了100米,老傢伙叉着腰立在那道:“我……我跑不動了。”
狼頭示意大家警戒四周,壓低聲音怒道:“你怎麼回事?”
孫滿樓兩手來回扇着風道:“自打我當了獸醫以後挺長時間沒練了,有什麼希奇?”
狼頭沉聲道:“我聽說你們中國的軍人5公里負重越野25分鐘及格,難道是假的?”
孫滿樓不屑道:“城管在屁股後頭追上你15分鐘就搞定,我不是跟你說我挺長時間沒練了嗎?”
狼頭:“城管?”
我解釋道:“那是我們中國新崛起的特別作戰單位。”
“比你們的偵察兵怎麼樣?”
我想了想道:“比偵察兵機靈,下得去手……”
狼頭質問孫滿樓:“那你想怎麼樣?”
孫滿樓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反正我跑不動了,要不你們先前頭走,我慢慢跟着。”
狼頭道:“不行!你被抓了舌頭怎麼辦?”
孫滿樓耍賴道:“放心,只要有人追,我保證跑得比兔子還快!”
狼頭怒對我說:“你們怎麼找來這麼一個人參加行動?”
他手下的兩個隊員失笑道:“我們架着他跑吧。”
看來孫滿樓這段時間人緣混得還真不錯,那兩個隊員一邊一個架住他,繼續往前跑,孫滿樓身高不足一米七,被兩人這麼一架,腳不沾地騰雲駕霧一般,這回他可樂意了,興高采烈道:“謝兄弟們了,我不但會看手相,還會按摩,完事了一人給你們捏個全身……”
就這樣,我們夾着孫滿樓在平地上一股勁地跑,在武俠小說裡,這個時候也是最能看出個人修爲的時候,狼頭和他的隊員雖然看上去汗津津的,但呼吸調整得很好。紅夜女和林子文弓着背小踮步,耳輪中就聽着“戳戳戳戳戳(學單田芳音)”,絲毫不見疲憊,果然是內外兼修的高手。阿破則邁開大步只管跑,反正他也不擔心把肺憋炸,一片黑暗中就見他大褲衩的褲腳飛揚,跑得極是消魂。至於我,基本上就跟跳機械舞一樣,一節一節地挪着跟上他們就行。
跑了大約20分鐘,前面隱隱有燈光出現,狼頭急忙匍匐在地,我們也都跟着趴在地上,狼頭極力調息着呼吸道:“到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得倍加小心了。”野狼兵團的人個個汗流浹背,我們這邊卻是一個比一個自若,最自若還數孫滿樓——這小子就那麼睡着了。
狼頭取過望遠鏡往對面看着,道:“有他們的哨兵,對面是礦山,上次我們也差不多就是在這裡遭到了狙擊。”說着把望遠鏡遞給了我,我接過一看,這玩意居然帶夜視功能,從鏡筒可以觀察到:極遠處是起伏的山脈,從那到這是一馬平川的空曠地,近處的幾十米以外,那有一個小崗亭,崗亭外有人巡邏,顯然身背武器,在崗亭後面是兩排小洋樓,那大概就是所謂的十三街區。
原來十三街區就是一個坐落在礦山腳下的街道,要是往常,這裡確實不失爲一個寧靜和平的養老勝地。現在已經是深夜,所以街上只有極寥落的幾盞窗戶是亮的。
我把望遠鏡還給狼頭又看了看錶,現在離12點還有不到10分鐘,我翻了個身索性躺在地上道:“再過10分鐘,我們衝進去!”
狼頭吃驚道:“衝進去?你開什麼玩笑?”
我說:“要不然你以爲我們爲什麼非在深更半夜來?”
狼頭直接道:“說實話我從來沒把你們的話當真,傑克親王已經囑咐過我了,一切按我的計劃行事!”
“那你打算怎麼辦?”
“偷偷摸進去,他們的人應該不會超過50個,我們挨家挨戶地把他們悄悄清理掉,然後轉移居民們。”
“你不會連最後10分鐘都等不了了吧?”
狼頭沉聲道:“可以等,但是我不同意你的計劃。”
我想了想,偷偷摸進去也沒什麼壞處,就當聶平的詛咒是個雙保險好了,於是道:“只要你同意10分鐘以後再動手,幹什麼隨你。”
狼頭也看看錶,笑了一聲道:“時間還充足得很吶。”他呼吸已經調勻,這才發現我們幾個臉上連個汗點也沒有,不禁意外道,“你們幾個倒是挺能跑啊。”
我們身後的幾個野狼隊員利用這段時間用油彩把臉上塗滿了橫七豎八的僞裝,狼頭也不例外,他見我們都好奇地看着他,就近把油彩遞給紅夜女:“你需要嗎?”
紅夜女躲得遠遠的道:“你想破老孃相啊?”
阿破道:“我一直不明白你們往臉上塗這玩意有什麼用?不嗆的慌嗎?”
狼頭微微一笑道:“我們總是喜歡把能辨認出來的肉色僞裝起來,這是一個老軍人的習慣,另外,也可以在第一時間威懾敵人。”
阿破道:“主要作用就是嚇唬人唄?”
狼頭不再理他,衝身後一揮手道:“狼爪,去把哨兵幹掉!”
狼爪應了一聲,以標準姿勢匍匐前進。那個崗亭,一裡一外是兩個人把守,一盞大燈在下面一打,方圓幾十米都亮如白晝,外面那個看門狗顯然還不困,抽着煙一邊跟崗亭裡面說話一邊機警地打量四周,在沒有視覺死角的情況下,接近那裡難度不小。
狼爪越到跟前越是小心,不停調整動作,之所以不能在遠處開槍,是因一旦外頭那個守衛出了狀況裡面的人就會立刻拉響警報,雖然有聶平的詛咒幫忙,可我也不想搞得太被動,狼爪的任務就是在同一時間不但得幹掉門外那個,還必須在他拉響警報前處理掉裡面那個。因爲生怕功虧一簣,狼爪越爬越慢,到最後簡直是一個肩頭一個肩頭的前進,他得保證在他出手幹掉第一個守衛後他和崗亭的距離夠他一個箭步躥過去才行。
電影裡好象就沒這麼複雜,那上的哨兵不是在抽菸就是在打瞌睡,主人公繞到背後一捂嘴就表示他們死了,可現實裡就難多了,那放哨的也是人,不可能爲了一根菸就情願背過身讓我們殺,而且他們只能是更緊張,看樣子也沒要打盹的意思。
開始我們還替狼爪擔心,但是盯了老半天后他還在那慢慢往前挪,直把我看得昏昏欲睡,忽然很懷念王成那句“摸哨有四種方法”來。
紅夜女也終於不耐煩了,她忽地站起大步朝崗亭走去,狼頭大驚:“你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老孃出賣色相去!”
阿破小聲道:“你會說英語嗎?”
紅夜女哼哼道:“老孃在酒吧釣老外的時候還沒你呢!”
紅夜女拍拍身上的土,理理頭髮,就那麼一步三扭地朝燈下走去,狼爪眼睜睜地看着她從身邊走過,目瞪口呆。
崗亭外那個守衛見遠處有動靜,立刻把槍端起,大叫:“什麼人?”
紅夜女風情萬種地出現在燈下,膩聲道:“是我。”
大概已經好幾個月沒見過女人的傢伙立刻眼角下斜,滿臉癡笑道:“你是誰?”
紅夜女雙手交叉在小腹前,搖擺道:“我想找我外婆……可是迷路了,現在人家又累又餓……”
那守衛把槍放上肩膀,嘿嘿笑道:“進來再說。”
紅夜女一邊往崗亭裡走一邊“嬌羞”道:“你能幫我找外婆嗎?”說着和那個人一起消失在了外面。
我們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在奇怪怎麼沒了下文,紅夜女忽然把崗亭的窗戶打開,衝我們使勁招手。
我們急忙爬起來繼續走,路過崗亭的時候往裡一看,只見兩個守衛每人腦門上一個血窟窿,血正在汩汩地往外流着,紅夜女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斧頭……
我們這個寒吶。
也怪看門這倆老外色迷心竅,你說這深更半夜的,一個穿身紅衣服的波霸女郎口口聲聲說要去找外婆——我描述這個場景的時候都覺得糝的慌!這就是典型沒看過《聊齋志異》的壞處!
紅夜女把帶血的斧頭在死人身上蹭了蹭,哼了一聲道:“見了我外婆給她老人家帶聲好,說我挺想她的,雖然她在我媽三歲的時候就死了。”
狼頭看了看黢黑一片的十三街區道:“其他的人肯定就藏在居民家裡,我們得采取行動了。”
我看時間已經過了12點,隨即寬心道:“那就開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