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外面的動靜消失, 趴在榻上的楚璃書才緩緩睜開眼睛,勾起嘴角。
柳景辰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楚璃書,即使兩人之間的合作很密切了, 但是柳景辰更加重視親人, 所以今天他審視的目光就註定他會在意某些事情。
柳家只要柳景辰這個當家做主的人閉嘴了, 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
“還……疼嗎?”林青漾聲音略微發緊的詢問, “再輕就沒有效果了。”
楚璃書這才輕鬆道:“嗯, 可以,很舒服。”
林青漾趕緊收斂心思,專心專心, 原本兩人喝了酒正要回去休息,楚璃書突然說自己肩膀之前扭到了, 需要上藥按摩, 但是藥廬老頭今晚跟着喝酒喝醉了, 所以想要拜託他。
這樣的幫忙,林青漾自然不會拒絕, 就帶着楚璃書回到自己房間,讓他趴在榻上,拿出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膏就準備按摩。
結果一回頭,就看到楚璃書伏在靠枕上,衣領拉開, 黑髮攏在一旁, 露出修長的脖頸, 白皙的肩膀, 肩頸之間有一段優美順滑的弧度, 玉骨天成般的美感讓林青漾又倒吸一口氣。
自從上次溫泉尷尬之後,他已經好久沒有看過楚璃書這副不端方的樣子了, 他都覺得自己已經恢復正常了,但是看到現在這個畫面還是讓人有點不敢直視。
林青漾迫使自己鎮定,雙手抹上藥膏,在楚璃書的指示下按摩着肩頸上的一處。
按着按着就心無旁騖了,開始擔心的詢問他怎麼傷到了。
突然楚璃書悶哼一聲,讓林青漾一下子僵住……
林青漾感覺自己心不靜,趕緊按摩完就算了。
“好了,都被我按紅了,明天要是還疼,就找老頭去。”林青漾開口道。
楚璃書隨意拉上衣領,舒展了一下身體,像一隻伸懶腰的貓一樣,渾身透着安逸,繼續趴着,擡頭問道:“表哥,我累了,不想走了,今晚我在這裡跟你一起睡可以嗎?”
林青漾收拾藥瓶的手頓時抖了抖,就聽一陣乒乓聲,幾個藥瓶倒了一片。
“啊?”
“不行嗎?我們又不是沒有一起睡過。”楚璃書問道。
林青漾終於有些忍不住了,故作玩笑道:“表弟,你還記的我好男風這回事兒嗎?你怎麼一點都不知道跟我避嫌啊,外面風言風語這麼多就算了,你一個大好公子哥不怕嗎?”
楚璃書目光卻直白清澈,歪着頭道:“我自然是相信表哥的人品,而且我們不是比親兄弟還要親近嗎?這有什麼關係?莫非表哥迷戀上我了,對我把持不住?”
楚璃書也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來的,林青漾卻心頭一慌,“那個……”
楚璃書卻撲哧笑了,“夏日夜晚悶熱,別院不比宮中涼快,只有表哥這裡有常均做的風扇,我想蹭個涼,不可嗎?”
林青漾一摸頭,因爲流水風扇的構造,他的整個屋子都是清風習習,溫度適宜,的確比別的屋子要涼爽許多,別的屋子降溫還要靠冰塊。
“哈哈,常均走的太快,忘記給你裝了,正好大表哥他們回來了,以後可以讓他們派一些熟悉的工匠過來,再多弄幾個。”
真是一個合理的理由,林青漾表現的一笑而過,心中卻忍不住犯嘀咕,男主這是在幹嘛?是真的當心腹知己所以相信他,爲了貪涼就不怕自己‘把持不住’嗎?還是試探他的底線,看看他會不會越界?總感覺不簡單。
想不通!男主的心思這麼複雜,他的腦細胞根本計算不出答案啊,只能順勢而爲,男主想要做什麼,就順着他好了。
隨即招來下人安排洗漱,最後還真的一起躺在了牀上。
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次林青漾感覺尤其的緊張。
牀很大,兩人躺在上面,中間再躺下一個人都綽綽有餘,哪怕是這樣,林青漾緊貼着牆壁還是能感覺到哪裡都是楚璃書的氣息,明明是自己的牀,該滿滿的都是自己的氣息纔對,怎麼呼吸間都是楚璃書的氣息呢,彷彿他就貼在自己身上似的。
“表哥,晚安。”楚璃書輕輕的說道,好像是困了,就這樣睡着了。
畢竟兩人都喝了酒,入睡快也很正常。
但是林青漾卻莫名有些熱了,果然兩人躺在一起還是熱量太大,風扇都不給力了,燥的他忍不住翻來覆去睡不着。
恍惚間,他一個側身,就看到旁邊的楚璃書竟然睡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側着身體,呼吸均勻,安穩的睡着。
完全沒有白天剛剛算計了皇上,解了柳家困境,將一切把控在手中運籌帷幄的駭人姿態。
林青漾感覺腦袋空空的,就這樣看着楚璃書的睡臉,眉目舒展,乖巧溫順的樣子,彷彿沒有任何煩惱,不需要防備世界,只是一個簡單的少年,在他身邊會溫柔體貼,會意氣風發,會自信昂揚的少年。
好像眼前的這個人在林青漾的記憶中逐漸分裂開一樣,一個是從見第一面開始認識的楚璃書,一個是記憶中書本里面的男主。
林青漾突然有一個想法,若是沒有那些痛苦的仇恨,他只是自己從江南上來的表弟,自己一定會好好的呵護他,不讓他再捲入那些複雜醜陋的鬥爭中,也絕對不讓他再受到任何傷害。
楚璃書明明該是柔軟的貓兒被抱在懷中,輕輕梳毛,揉着肚皮,發出咕嚕咕嚕聲,而不是受傷的老虎時刻提防周邊,嘶啞低吼,準備撲咬敵人以命換命。
猛然回過神來,林青漾驟然瞪大雙眼,他剛剛明明是心中虔誠,憐惜,並無雜念,竟然不知不覺中湊近,輕輕的碰上了楚璃書的雙脣。
因爲是剛剛觸碰,林青漾感覺這麼輕,對方一定不會醒來,趕緊想要撤離。
可是下一秒,卻有一種威脅襲來的感覺,他好像被什麼野獸盯上了,他眼眸一擡,就跟一雙深邃的眼眸對上。
林青漾就感覺自己心跳漏了一拍,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被人翻身壓住。
令人窒息的吻落下。
林青漾接受着那霸道的氣息,看着那雙彷彿要吞噬他的黝黑雙眸,卻突然發現吻住他的人不是楚璃書,而是……元燃。
靈魂被按住了似的,從元燃身上散發的無窮無盡的魅力吸住了林青漾的目光,讓他覺得被這樣的強者吻着,哪怕是男人,他好像也無力反抗,不能反抗了。
“青漾……想要我嗎?”低沉磁性的聲音彷彿帶着致命的誘惑從遠處傳來。
林青漾瞬間腦袋打結,死命的糾結。身體卻忍不住想要把人翻身壓下,突然間,理智告訴他不對,他是直男啊!怎麼能……林青漾猛然推開元燃。
剎那間,天光照亮整個房間。
林青漾是猛然坐起來清醒的,一聲冷汗,這才驚覺竟然是做夢!!!!
不對,做夢也不行啊,他怎麼會做這樣的夢?要命啊!他不會被自己的人設洗腦吧。
趕緊打開系統界面查看,他記得系統曾經有一段信息是……
性向:女。
林青漾大大的吸了一口氣,還好他還是直的,嗯,果然是楚璃書太好看了,又沒什麼男人味,害他總是想岔了,又離得這麼近,一時間思想開小差也是正常的,這幾個月保持距離不就挺好的嘛,所以他沒問題,等日後找到可愛的女朋友,一切就正常了。
至於夢中還出現了元燃的樣子……忽略忽略。
林青漾緊張的看向旁邊,早就沒人了,心虛的摸摸自己嘴脣,沒啥太過異樣,只是嘴裡有點乾燥,想要喝口水,但是身體卻……好吧,晨間正常現象而已。
另一邊,楚璃書心情甚好,腳步輕快的前往花廳。
原本一整夜,林青漾什麼都沒有做,他還有些不悅來着。
畢竟都幾個月沒親近了,雖然日日見面,但是因爲養傷而沒啥機會。他就不相信林青漾會不想碰他,他體諒林青漾憋得慌,估計這個傻子也是找不到合適佔便宜的機會,或者也是顧慮他的傷,那他就主動給林青漾一個機會,讓他親近自己。
結果他竟然還不動!自己就睡在他旁邊,毫無防備的睡着呢!
都假裝完全睡死了,他竟然只顧着翻來覆去就是不動手。
楚璃書都沒耐心了,終於到了凌晨,突然林青漾湊了過來,輕輕的親在了他的脣上,他偷偷看了一眼,這傢伙竟然睡着了,哼,果然現實中把持住又有什麼用,沒出息的小傻子睡夢中也安耐不住,還是喜歡他。
楚璃書順勢而爲,親了個夠本,差點差槍走火,總算是解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心裡飢渴。
去往花廳的路上,楚璃書還是忍不住回味了一下,若不是有事找柳景辰說,他還真捨不得早早起牀呢。
到了花廳,果然看到柳景辰已經坐在那邊準備用早膳了。
柳景辰見到楚璃書,面色一僵,想起早上聽下人說,昨晚一晚,楚璃書都沒有回自己的院子,柳景辰已經不知道該說啥了,都這麼正大光明,毫不避諱了嗎?!
“柳表哥,早。”
柳景辰嘴角一顫,總感覺楚璃書這稱呼有點隨着林青漾的意思,“早,昨晚睡得好嗎?”
柳景辰原本心態就有點不穩,結果一時間沒有適應,把這裡當自己家,楚璃書當客人了,竟然直接開口禮貌寒暄起來。
一問完,就看到楚璃書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有些尷尬的撇過頭去,伸手摸了摸脖子。“還好。”
柳景辰鎮定的喝了一口茶,心裡卻恨不得挖一個洞鑽進去算了。
但是卻還是注意到楚璃書摸着的脖子好像紅了一塊,眼下還有些烏青,似乎沒怎麼睡。
這……表弟是不是有點不知節制了,年紀輕輕也不怕虧空了身體,楚璃書還能這麼早這麼自然的走過來,想必……早已經習以爲常了吧。
柳景辰頓時感覺心如止水,看向楚璃書的視線都變了。
“柳家的事情,我說再多感謝的話都沒用,當初你要求的事情,我都會爲你辦到,現在起柳家聽你差遣,但是我有一問。”
“請說。”
“我聽說了,你跟我表弟……你是真心的嗎?你的真實身份跟他說了嗎?你應該有很多很重要很大的事情要做吧。”
楚璃書這一會兒認真的看向柳景辰,語氣低沉道:“我喊你一聲柳表哥,這個稱呼就不會再變,不論我的身份變成什麼。”
柳景辰一怔。
“我的確還有很多事情做,我的真實身份不說,不是因爲不相信他,而是想要保護他,也同樣避免你們受到威脅,你只要知道這一點即可。”
楚璃書說的真誠,柳景辰也只能深深嘆一口氣。“行,我知道了,你要我做什麼?”
他知道楚璃書單獨前來見他,必然有事情交代。
“辰蘭商會的事情,你不必在意,一切都會順利進行,我已經做好安排。”楚璃書開口道:“我知道你想要回來,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要你答應一件事情。”
柳景辰臉色變了變,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報仇,爲了柳家的冤屈查明真相。
“什麼?”
“若此事跟安南侯府有關,我希望你不要對林青漾心存芥蒂,至少在這個別院的人已經跟安南侯府決裂開了。”
柳景辰臉色驟變,“你知道什麼?跟安南侯府有關?”
“我也是前不久剛剛調查,知道的不多,之後我會把信息都給你,當年能進出王府栽贓嫁禍老王爺通敵賣國的罪名,還能在清洗的時候不被牽連其中的人沒有幾個了,安南侯就是其中之一。”
通敵賣國就是鎮北王被抄家斬首的罪名。當年皇上剛剛登基一年不到,各方情況剛剛穩定,但是也正是最敏感的時刻,一封舉報鎮北王通敵賣國的奏章被傳到了皇上的手中,不久就在鎮北王府搜查到了跟天恆國當朝大官的信件來往,竟然在進行着鐵礦交易。
鎮北王的兵馬大部分在北邊,那處多有礦山,但是都掌控在皇家手中,信件中指出鎮北王發現一座交界處的礦山預備不上報偷偷跟天恆國合作平分。
這雖然不至於危害國家,卻已經算是通敵賣國的罪名了。
於是鎮北王及其嫡長子嫡次子,以及手下幾個知曉此事的心腹大將盡數被殺,鎮北王府被抄,柳家被趕走。
而在時間上,所謂的柳妃其實在皇上剛剛登基不久就病死了,王府出事的時候,只有雅文縣主可以周旋,卻能力有限無力迴天,不久也開始生病。
而在這件事情上有害柳家嫌疑的人包括舉報者,栽贓者,僞證者,以及真正的幕後指使者。
他們已經知道舉報者和僞證者是誰,只是舉報者已經病死,僞證者當年被老王爺一怒之下用拳頭砸死,剩下就是栽贓者和幕後指使者。
其實柳景辰早就已經感覺到幕後指使者恐怕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上了,但是栽贓者卻一直不知道是誰,畢竟當年的鎮北王府高手如林,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潛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