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看,這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修士,生得可真俊俏。”
“你莫要總盯着人家看,都把人家看得不好意思了。”
“我看這玄衣金紋,應當是從西黃來的。”
施清走在孟如歸身後,豎着耳朵聽那羣女子竊竊私語。
膚淺的女人,只知道看臉,臉生得好看有用嗎?
這山下風景與山上風景不一樣,西黃之山上是一派清冷之意,山下卻是煙火靡靡。
施清狠狠吸了一口這人間的煙火氣,方纔有了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灕江城位於渡渡江和灕江交接處,水多船多,也就比別處要更熱鬧一些。
街道兩側有賣胭脂水粉的攤子,也有挑着各種稀奇玩意的小販。
花娘歌女憑欄而望,捏着一把細嗓慢慢唱:“坐雨樓下聽洞簫,一念長安,再念長安。”
有一小販手中提着一隻七彩長尾鸚鵡,鸚鵡立在鳥架子上,雄赳赳氣昂昂看着人羣。
施清懶懶看了一眼並不覺得這東西稀奇,孟如歸卻似很感興趣一般停住了腳步。
小販見人多了,越發神氣,敲着鑼道:“都來看都來看,我這鳥會說蠻夷話,都來看看。”
旁邊有人起鬨道:“光吹,你倒是讓它說一個啊。”
小販道:“說是要給錢的。”
“你讓它說,說的好我們就給唄,這還沒說呢,就想着要錢。”
“就是就是。”
小販裝作無奈的樣子,他摸着鸚鵡腦袋道:“乖兒,說一個給他們聽聽,讓他們這羣人也開開眼。”
鸚鵡抖了抖羽毛,張口:“YOU can you up , NO can no bb.”
施清:“……”
衆人:“好!這說的是個什麼意思?”
小販高深莫測道:“這是勸人,若是自己不會,莫要強逼他人。”
孟如歸臉上面無表情,手已經開始往錢袋裡面摸。
施清見狀不好一把抓住孟如歸手往後拖,將他拖離那一堆人。
後面傳來銅板落地聲,期間還夾雜着:“People say aaa and die,a car which wow wow wow”
“A B C D E F G……”
有賣絹花的女子見了孟如歸,伸手從瓶中抽出一支桃花贈與孟如歸,孟如歸推辭未接。
女子鼓起勇氣道:“仙君,你看看我可有修仙的資質,能不能拜入仙君門下?”
孟如歸只是粗粗打了兩眼,開口道:“不能。”
這拒絕乾脆利落,女子滿臉失望轉身而去。
施清開口道:“師尊爲何不肯收她?”
孟如歸道:“她資質平平,就算是修上百年,恐怕都無法結成靈核。更何況她心思雜亂,就算是上了西黃也不肯好好修煉。”
“而且,我不收女弟子。”
胡說,那羅晚煙不就是女弟子?
天色微暗,西邊一片胭脂色。
孟如歸停下:“今天怕是趕不到灕江城季家了,今晚就在這裡歇息吧。”
施清點頭。
他們面前是一座客棧,說是客棧,裡面並沒有幾個人在,掌櫃閒得發慌,正拿着扇子到處打蚊子。
這裡多河多水,蚊子也格外多。
見到有人進來,掌櫃急忙忙將手裡扇子放下,滿臉堆笑道:“吃飯還是住宿。”
孟如歸微微點頭:“住宿。”
掌櫃打開冊子道:“兩位住一間就行吧。”
施清趴在櫃檯上道:“我晚上喜歡夢遊,會吵到師尊的,兩間兩間。”
“一間就好,出門在外應當節儉,不可浪費。”
孟如歸出言,又道:“一碗羊肉泡饃,兩個煎雞蛋,再燜一隻雞腿。”
這是一個人的飯量。
節儉至此,竟然不給徒弟飯吃。
孟如歸見他這個小徒弟面色上籠罩着一層黑氣,暗想施清大概是癸水又來了,張口道:“掌櫃,可否幫忙燒一碗老薑大棗紅糖水來?”
掌櫃面露懷疑之色:“這當然可以,只是不知道仙君要這東西有什麼用?”
孟如歸道:“我這徒弟身子略有不適,還請老闆快些。”
老薑大棗紅糖水被端上桌,施清在一片熱氣騰騰中面色黢黑。
孟如歸微微往前推了推那碗:“喝吧,涼了就不好了。”
施清雙手捧碗,面上乖巧十分,心裡怒罵孟如歸。
羊肉泡饃端上來時,湯色澄明上面鋪着一層蔥花,餅子烤着焦黃泛着油光。
施清狠狠吸了吸鼻子,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麼一天折騰下來確實有些餓了,只可惜孟如歸扣門,不肯給他買吃的。
孟如歸手指纖長帶有薄繭,他將餅子撕開泡到湯裡面,推向施清處。
施清看着他的動作,實在是不解其意。
孟如歸又往他那邊推了推:“吃,你平日裡不是最愛吃這個的嗎?”
放下手中的糖水碗,施清道:“那師尊吃什麼?”
孟如歸道:“我辟穀。”
是了,書中提到過孟如歸修爲高深,平日裡吃食甚少。
書中從來沒有描寫過孟如歸是如何吃飯的。這書中修士若是修煉到一定階層,便會主動辟穀。
見到孟如歸如此體貼,施清難得放下了成見心底泛出一絲感動,覺得等以後給孟如歸每天吃兩頓。
他扒着碗吃得正香,孟如歸起身道:“房間在三樓右手起第二間,我先去修整,你且慢慢吃。”
施清手下一頓,碗裡的泡饃也不怎麼香了。
他看着孟如歸慢慢走向三樓,將嘴裡餅子默默地嚥下去。
吃完飯施清拔腿就跑,跑得那速度比兔子都快,一路跌跌撞撞往城外跑去。
快跑啊,再不跑就要被逼.奸了。
施清剛剛跑到城外,在糾結自己究竟應該去哪裡時,卻發現自己掉了向,東西南北分不清楚。
他蹲下身子皺着眉頭犯難。
更何況他手上沒錢,只能用兩條腿跑。
孟如歸在房間左等右等都沒見施清上來。
這個孩子吃個飯都這麼慢嗎?
他等急了,便下樓去尋問。
掌櫃道:“仙君是說你那小徒弟啊,半個時辰之前就出去了。看樣子走得挺急的,我還以爲是仙君安排他出去做什麼事情。”
孟如歸暗道不好,這孩子自上山後便未下過山。身上帶着仙氣卻又根基不穩,這麼一出去只怕是會招來不乾淨的東西。
施清正在糾結自己究竟應該去哪裡,後背一陣陣發涼。他回頭一看,孟如歸黑着一張臉提劍站在他身後,常寂在月光下冷冷發光。
施清縮了縮脖子:“師尊,我,我,我……”
孟如歸開口道:“跟我回去。”
施清賠笑道:“師尊啊,我就是出來透透氣,啊……你放開我,不要提我領子。”
“師尊!我要被憋死了。”
……
回到客棧,施清期期艾艾在牀邊磨蹭不肯上牀。孟如歸怕他再跑,便將施清發帶扯下,他伸手示意施清湊近些。
施清慢慢挪近:“師尊,怎麼了。”
孟如歸扯過他右手,趁着施清還未反應過來時將施清綁在牀柱上,自己起身將外穿長衣脫下,只着黑色裡衣。
施清被綁在牀柱上無法大範圍挪動,他閉上眼睛,認了命:來吧。
等了一會沒見孟如歸再有下一步行動,施清睜開眼睛,看見孟如歸早已上牀。
他將青色牀幔放下,又從封靈袋中掏出一塊照明靈石放在自己牀頭,如此安然睡去。
施清:“……”
孟如歸倒是睡得舒服,施清一隻手被綁在牀柱子上,只能盤腿頭靠着牀柱睡覺。
過了半個時辰,施清聽見裡面那人漸漸沒了動靜,便知道是那人睡着了。他自己百無聊賴坐在地上,又不敢發出一絲聲響,生怕孟如歸起來獸性大發。
這樣坐着坐着,施清用指尖在牀幔上摳出一個小洞,右眼湊過去往裡面瞧。
都是男人,我這樣瞧瞧怎麼了?
孟如歸側臥在牀上,胸口處大開,露出一片瑩白的皮膚。
施清擦了擦口水,又看向孟如歸的腰。
這一把腰纖細卻不似女子一般柔軟,摸上去是剛勁有力的,要是能再摸一摸。
打住!
施清一巴掌打向自己的臉,自己竟然如此猥瑣,對一個比自己大的男人想入非非。
而且這男人還是反派壞人,日後是要與自己作對的!
腿上傳來一陣刺癢。
施清一低頭,看到了一隻花斑長腿蚊子。
秋天的蚊子格外狠毒,還好施清早已練就抓蚊子神功,他一把將蚊子抓住,透過牀幔上那個小縫隙,慢慢將蚊子送進孟如歸牀上。
果然,等了沒有一會,孟如歸便在裡面開始翻騰。
施清趁着這個機會,再往裡面看去時,發現孟如歸衣衫全部散開,右手在脖子處抓撓。
施清默默別過臉去。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若是再看下去,只怕他就要當場彎成一根曲別針。
次日清晨,孟如歸早早穿戴整齊等着施清醒來。
初秋清晨有些涼,施清打了好幾個噴嚏後揉着鼻子醒來便看到孟如歸板着一張俏臉站在一旁。
脖子上還帶着兩道紅痕。
他想到昨夜做的混賬事,略帶羞愧開口道:“師尊……師……尊。”
孟如歸點頭道:“起來,吃完早餐咱們就應該去這城裡東頭的季家了。”
“師父,你要不要將脖子上的痕跡遮一遮?”施清小心翼翼提議道,順手在自己脖子附近比劃了比劃。
施清道:“蚊子咬的而已,爲何要遮掩?”
算了,他歡喜就好。
孟如歸去前臺退房,帶着散碎銀子離開之時聽到有人在後面竊竊私語。
“我說是吧,我昨兒就感覺他們兩個關係不一般,這師父生的如此貌美徒弟哪裡有能不心動的?你看看那脖子上的痕跡。”
“就是就是,都紅成那樣了也不知道拿東西遮蓋一下。”
“如今修仙者也如此,真是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施清跟在孟如歸身後,幾度羞憤至死。
孟如歸面無表情,根本不知道蚊子包爲何要被遮掩。
早餐照例是施清在吃,孟如歸看着他,孟如歸見他吃得慢,便細細與他說着這次委託的內容。
這是一起厲鬼殺人事件,所幸這厲鬼只能在一處遊逛,並不能四處濫殺,因此在灕江城並未造成恐慌。
簡而言之,這件委託難度小,範圍小,孟如歸纔會帶施清這個菜雞出來鍛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