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從無到有就感到快樂,相反的,從有到無會感到痛苦。裴黎漸漸明白一件事,人生中的一切都無法長久的擁有,只會是一種經歷。當心中鬱悶時,裴黎愛上了游泳,她喜歡把臉貼着水面,展開四肢用蝶泳的姿勢撲騰着朝水底游去,水朝她的四周涌來,把她輕輕的往下拉着,水滲進她帶着泳帽的頭髮,淹着她身體的各個部位,她在水底觸碰到地面,慢慢的浮起換口氣再沉到水底。
鈴聲在空無一人的游泳池裡奏起,裴黎從水裡爬上岸,把浴巾鬥開披上,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聽了。
“裴黎,週末來我的別墅參加一個派對。”威廉說:“都是一些有趣的人。”
“可是….我…”裴黎剛想拒絕,卻被威廉打斷。
“別可是了,你需要出來透透氣的。認識一些人,聽他們講講故事,這會很有趣。”
“好吧。”掛上電話,裴黎仰起頭來,一邊擦拭着溼漉漉的頭髮,一邊想威廉剛纔說的話,聽有趣的人講故事一定會很有趣吧。她的嘴角上揚,笑了。
週末,裴黎中午的時候就到了別墅,派對要在晚上舉行,威廉帶她參觀了他的住所。裴黎走到屋外,來到那沒有雜草的可愛花園,花園的一邊與建築相連,從房子的一頭開始伸展到房子的另一頭。沿着白色界石後面朦朦朧朧的花叢總的一條石徑小路,她來到一片可以眺望到湖泊的地方。那兒,有一張鐵鑄大桌子,幾把椅子和一把大型遮陽傘,都擺放在一棵巨大的樟樹下面,這棵樹比花園裡所有別的樹木都要高大。她在那兒停留了很久,漫不經心的望着一叢叢紫色天竺葵,心想如果這裡有一座鞦韆椅就完美了。
不一會兒,威廉拿着香檳從屋子裡向她走來。“試試這款香檳,我保障你喝過它之後,永遠也不會忘記它。”威廉遞給她一杯,晶瑩的酒杯裡盛着琥珀色的液體。
裴黎接過酒杯,送入嘴邊,淺嘗一小口。她聞到了一股溫和香味,入口有乾果蜜餞的味道。
“這款香檳名叫Krug,庫克家族每年都會調配不同口味,但每次都要等到6至8年後才能喝到,所以這些酒才能讓有耐心等待的人感受到純粹與完美。”
裴黎聆聽着威廉的每句話,他在她面前毫無顧忌的敞開了通向他那有趣世界的大門,他對她所表現出來的關懷和風度沒有一點兒遲疑和做作。可裴黎就是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總是那麼平靜,他贏得了她的好感,但她仍和他保持着距離,他也能帶給她快樂,但這種快樂轉瞬即逝。他們回到屋裡,在廚房逗留,威廉親手做了簡單的三明治,裴黎又喝了點玫瑰紅葡萄酒,覺得很舒服。晚上派對的食物由St.Regis酒店上門提供服務,裴黎新奇的看着穿着制服的人們忙碌着。
晚上八點,威廉迎接他的客人們的到來。晚餐是一頓豐盛的美味佳餚,頭道菜是肥鵝肝,然後是脆皮海鮮湯,脆皮是河豚的裡脊片做料,馬蘇裡拉奶酪番茄盆簡潔優雅,味道驚豔,接下來上的主菜,有煎海鱸魚配紅菜頭汁和藏紅花燴飯拌鰲蝦和蟹肉。吃完主菜後,是青檸椰子慕斯配百香果夾心和巧克力冰激凌。
餐桌上,麥基斯導演提到了裔蕾。“我在加拿大溫哥華見過她。”
“不錯,她現在是在加拿大處理一些工作的事宜。”威廉說。
“可我還聽說,她閃電結婚了生了孩子。”
裴黎聽到這個消息,不禁吃了一驚,她擡頭看了威廉一眼又迅速低下了頭,望着自己面前可口的菜餚,卻再也沒有把它們吃下去的慾望。她直覺的感到,威廉說了些圓通得體的話避開了這個話題,他嘗試了一些新鮮的話題,讓在坐的客人們都意識到這一愉快的時光。除了裴黎,她開始變的沉默。
餐後,威廉站在裴黎身旁,對她低語:“我一直在看你,你要回家嗎?”
裴黎的眼睛始終禮貌的看着他,不過她那麼心不在焉,連她自己也覺得他準能猜出她隱藏的心事。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麥基斯正和時尚雜誌露西卡說着一通有關電影的趣事。而CFGC影視集團董事雷振宇和太太正和製片人戴孚夫婦興致索然的交談着。
“可以嗎?”裴黎問道:“我不適應這樣的場合。”
“當然可以。裴黎你記住,在我面前你永遠不需要逞強。”威廉替裴黎安排了輛車送她回家,他站在門口一直目送她的車離開,直至消失在視線內。
裴黎坐在車內閉上了眼睛,以前發生過的事情猶如蒙太奇的電影回放,一個鏡頭加上另一個鏡頭,她這麼快就忘記了你,艾爾…她結婚了…你會知道嗎?那麼,她自己呢?何嘗又不是呢,她現在不是也接受男人的邀請約會了嗎?
裴黎睜開眼睛,看着車窗外,人的可愛與可悲就是明知道沒有永恆,還努力使眼前的一分一秒點滴成永恆。世界那麼大,四季那麼短,車陣蜿蜒,人潮洶涌,有些人出現過又消失了,有些猜想,再也無法驗證。
在威廉的幫助下,裴黎開始進行國外學校的申請和準備。裴黎不知道未來會有什麼等待着她,她只是認爲現在做的事情是正確的。
週末的時候,慕容緒來找裴黎玩,正好碰見裴黎整理房間。
“你居然有這麼多衣服,裴黎。什麼時候穿的完啊?”慕容緒躺在裴黎的牀上,看着她一件一件的整理,把一些衣服摺疊整齊放入衣箱裡,爲了把鎖釦壓起來,整個人氣喘吁吁的在箱蓋上折騰。
“我知道,的確,應該扔掉一些,這些衣服我準備帶出國的。”
慕容緒翻身下穿,一屁股坐上去,箱蓋合上了。
“好了。”裴黎拍拍手,從衣櫥頂拽下一個盒子,盒子的蓋子鬆動了,裡面的東西全部傾倒在地上。慕容緒連忙過來幫忙,一些明信片、髮夾、蝴蝶結和照片全都散落在地上。
裴黎拿起一張照片,凝視着。
“怎麼了,怎麼了?”慕容緒湊了過來看。
裴黎不說話,只是將照片放低,讓她也好看清楚。是裴黎和艾爾的合照,照片裡的裴黎在微笑,臉側向艾爾的一側,雙脣微啓,手舉到一半,好像正在對着拍照的人說話,而身旁的艾爾笑盈盈的看着她。
裴黎再凝視着照片,不敢相信物是人非。
“裴黎?”慕容緒皺着眉頭,推了推她,“收起來吧。”
裴黎收回了眼神,點了點頭。“嗯,他這個樣子真好看,緒緒...你知道嗎?當我們都老了,他永遠還是那麼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