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輪到傅輕歌愣住了，白小芷簡直就是邏輯鬼才，雖然自己只是爲了降低她的戒備心理，爲了以精神病人的狀態待在醫院裡，但弄巧成拙，對方因爲他這番莫名其妙的言論，更加確定腦後的那條疤痕，是給他帶來精神方面的疾病的根源。
一個正常人根本就不需要去證明自己是否是正常人，這個理論簡直完美的無懈可擊，就像是一個無解的悖論。如果一個正常人被抓進精神病院了，他明明知道自己是正常的，但苦於向別人證明，反倒會被人認爲是真正的精神病人。
傅輕歌接着就笑了，笑得很傻很天真，就像是孩子看到奶糖笑得鼻子流鼻涕冒泡的模樣。也不管是不是做戲太猛，傅輕歌極力的回憶自己腦海中精神病患者的各種表現。
強烈的表演慾在他身上顯現着，就像是一個站在舞臺上孤獨的戲子，哪怕是空無一人的劇場裡，他也盡職盡責的扮演着屬於自己的角色。
天花板的角落裡，一道細細小小的針孔中，透露出了一點紅光，如果傅輕歌有注意到，那他一定會認出這是個針孔攝像頭。
這東西在小說裡頭可是屢見不鮮，用來偷窺再適合不過了，本身體積足夠小，幾乎不引人注意，而且還搭載了高速攝像鏡片以及採錄聲卡，病人的一舉一動乃至聲音都能夠被完全監測到。
而傅輕歌剛剛從自己被當成精神病人的事實中迴轉過來，忘記檢查自己的房間，因此纔會被針孔攝像頭捕捉的一清二楚。
攝像頭的那邊，病房監控室裡，一個女孩和另一個油頭垢面的老頭站在一塊，目不轉睛地盯着傅輕歌那間病房發生的一切。
“爺爺，傅輕歌他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真的得了精神病啊？”穿着黃色碎花長裙的女孩，有些緊張的看着這個不修邊幅的老頭。
老頭白髮蒼蒼，目光炯炯有神，像極了夜晚裡用高效燃料點燃的火炬，但他的皮膚卻出人意料的光滑，老人斑和皺紋一點也看不見，彷彿歲月都不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一點痕跡。
只不過他的邋遢的確是出人意料，穿着皺巴巴的黑色襯衫，褪色的老燕京帆布鞋搭配一條深色長褲，像是幾十年前華夏東南方的武者裝束，最讓人奇異的是，這樣看來他應該是一名武者，但腰間插着的不是武器，而是幾瓶藍星二鍋頭。
這種二鍋頭飽受爭議，保證高酒精含量的同時還價格低廉，也不知道里頭到底摻了什麼成分進去，一開蓋幾乎全是酒精的味道。
奇怪的地方便在這裡，白俄需要伏特加來維持他們的生命，因爲白俄大部分地方都是冰天雪地，而在魔都這種幾乎只有夏天和春天的地方，根本用不上二鍋頭來禦寒，常年保持着不錯的氣溫，比起天寒地凍的藍星之北，宛如天堂。
唯一能解釋老頭的古怪行爲癖好的原因就是，他真的喜歡喝這玩意。
“小葵啊，這個孩子問題有點嚴重了。”老頭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如果要是能早點發現......”
女孩眼巴巴的望着老頭，問道：“早點發現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現在沒救了嗎？”
老頭擺了擺手，說道：“那倒還不至於這麼嚴重，只不過他現在陷入了一種自我否定的狀態。”
“什麼意思啊？”女孩歪着頭，眼神迷惑。
“你剛剛也都聽到了吧，白小芷在問他，有沒有出現過自己腦海中是否有虛構的人物對話，他雖然很麻利的回答了問題，但是通過它的微表情，可以看出他的回答多多少少是存疑的。”
老頭捋了捋不存在的鬍鬚，故作高深的說道，隨後擰開一瓶二鍋頭，自顧自地喝了起來，就像是流落風塵的嗜酒俠客，雖然這位俠客年紀大的早該入土了。
女孩一臉鄙視的看着這個老頭，原本以爲他開始正經起來，沒想到還是一個德行，哪怕是到了醫院這麼正經的地方，他還是正經不起來，真不知道是怎麼在各大重要的機構裡混上那麼高的身份。
難不成自己的這個爺爺是什麼關係大戶，上下通吃的人物？
“幾個月之前我就拉他來給你瞧一瞧，但是他一直不願意，好像對你印象很差，是不是你在他小時候做了什麼猥瑣的事情？”
女孩終於不復之前的乖巧模樣，原形畢露。
“哎哎哎，你這女娃子怎麼回事啊，用這種態度跟你爺爺說話的嗎？”老頭有些急了，連忙搖頭想要解釋。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老頭說道：“你要是不這麼神經兮兮的，倒還有幾分傳說中武道宗師的模樣。可是你明明一點靈力都沒有，卻天天被人奉爲武道宗師，我真是不明白，這些人到底是眼睛瞎了還是耳朵聾了，就任由你忽悠了唄。”
“首先，你爺爺我絕對是貨真價實的，其次傅輕歌現在這個情況早來晚來都是一樣的，你應該聽過一句話吧？”
“什麼話？”女孩戴上了監聽耳機，看着鏡頭下癡笑的傅輕歌，心裡竟然有一絲不忍和驚懼。
“建成羅馬並不是一日之功。”老頭故作高深，開始說起古怪難明的話語。
“你的下一句是不是想說，還要加上一晚上？”
女孩不假思索，很是熟練地接上了吐槽。這番說辭她已經聽老頭說了無數遍了，幾乎倒着寫也能寫出一本老頭經典語錄。
這種一看就是路邊盜版小販手裡買來的書名，讓女孩很是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