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吧檯的二人,各懷心事,只不過傅輕歌的心事略微要沉重一些。
他發現自己已經在這個地方流連了將近半個小時,然而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掌握到,看着大廳角落的落地鍾,樣式老舊,像是幾十年前的老物件了,但其上精緻的紋路和複雜的嵌邊,讓人一點都不會懷疑它的精準性。
就像是原子鐘一般,過去了幾十年也一樣,時間誤差僅僅只有五百萬分之一毫秒。
“客人,既然來到了這裡,那麼就應該去找一點樂子,你看這裡有什麼你想要參加的對局嗎?”小冰拉着傅輕歌的手,來到了各種賭桌面前,輕車熟路的一一爲傅輕歌介紹着。
傅輕歌搖了搖頭,自從和帕米修斯玩過了黑傑克,他就對賭博沒有多大的興趣了,因爲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賭博裡失敗,掌握瞭如何穿梭在時間縫隙中的人,自然不會對可以被改變的勝負有興趣。
賭局原本就是建立在參與者獲得的信息差,帶來快感的遊戲,驚喜也好驚嚇也罷,都是快感的來源之一。
然而傅輕歌已經被剝奪了這一種快感,看着那些在賭桌上欣喜若狂低聲吼叫的人,他不由得有一種惋惜的情緒寫在臉上。
“這些對局我沒有太大的興趣,我似乎在這裡找不到我能夠參與到的東西,有些無趣......”傅輕歌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所有聽到這聲音的人,不管男女,全都站起身來,停下了他們手中的賭局以及遊戲,像是列陣的士兵一樣,昂首以待。
打斷他的不是來向他下挑戰書的人,也不是看上他身邊的侍女,更不是因爲一些無聊理由,瞧不起人就找茬的人,而是一個身着典雅紅袍的女人。
女人的聲音甫一出現,一個平臺從天而降,平臺吊在了半空,用着幾乎難以看見的細線吊着,如果不是傅輕歌沒有喝酒,加上眼力過人,絕對也會以爲是這個平臺原本就是浮空的。
女人就這樣站在平臺上,紅袍用金線細細的編織出了鳳求凰的圖樣,以紅色爲底,加以無數的暗紋勾勒,紅色,只有一場宴會的主人或者是衆人的焦點纔會選用的底色。
就是這樣的顏色,卻在女人身上駕輕就熟,她輕易的就駕馭住了這件紅袍的格調,並且讓這件紅袍成爲了她的附屬,而不是紅袍豔過其主,形成一種喧賓奪主的突兀感。
女人豔壓羣芳嗎?也不見得,至少在傅輕歌的眼裡,只不過是一個比正常女人要漂亮一些的,如果要說,頂多是少婦一類。
可是周圍的男人像是飢渴的野獸一般,看着女人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喊叫聲,其實這樣的形容有些過了,準確來說,應該是飯圈女孩追星的狂熱模樣。
至少傅輕歌是這樣認爲的。
然而他不敢說,如果他這麼說了,保不準這裡的女性賓客們,有着拳法造詣極高的武者,三言兩語就把自己打趴下,扔到下水道里去。
小冰擡頭看着女人,臉上的表情繃的很緊,就像是膠布貼着。
尖叫聲持續了將近五分鐘,女人就這樣站在平臺上,不遮不掩,似乎在享受着應有的榮光一般,張開了雙臂,就好像在擁抱全世界。
“但事實上她只是在擁抱空氣。”傅輕歌吐槽了一句,轉頭問小冰,“這個女人是你們雲棲樓請來的明星嗎?人氣還挺高。”
小冰聽到傅輕歌這句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張開嘴朝着傅輕歌說着什麼。
但小冰不是武者,她沒有傅輕歌那份能力,能夠把聲音收束,就算在如此喧鬧的環境下,小冰也能清晰的聽見他在說什麼。
傅輕歌也無法在數百道聲音的干擾下,分辨出一個不是武者的女孩所發出的聲音。
傅輕歌搖了搖頭,既然對方聽不到就算了,總有人會告訴他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但是傅輕歌還沒來得及向隔壁手舞足蹈正歡的男人發問,就感覺自己的手臂被溫軟的東西貼上,小冰的踮起腳尖,在他的耳邊吐氣如蘭。
“所以才說你是嫩苗嘛,一看就知道沒來過雲棲樓,竟然連我們的樓主都不認得。”小冰淺淺的笑着,沒有任何的譏諷之意,只是乾淨純白,純白的不像是風月場所裡工作的女孩。
“樓主?那麼她帖子一定寫的很好,不然怎麼這麼多關注。”
“帖子?蘭亭序?快雪時晴帖?”
小冰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可是傅輕歌卻覺得竟然有點尷尬。
傅輕歌儘可能的抑制住自己想入非非的心思,正經道:“抱歉抱歉,是我自己想岔了,我懂你的意思。”
“我們樓主是世間罕有的美人,怎麼可能會有人不爲她動容呢?除非那個人沒有見過她或者是瞎了。”
小冰輕聲說道,用着一種極爲平淡的語氣,表情也同樣平淡。
“可是我覺得,你好像對她的觀感不怎麼樣。”傅輕歌道。
“你也一樣。”小冰似乎貼的更近了。
但傅輕歌輕輕地將自己的手臂抽開,被兩團柔軟壓着的感覺太過難熬,雖然他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想佔這種無端便宜。
最主要的是,這兩團不知道靠過多少人的手臂,他有精神潔癖。
“抱歉,小冰,我還是不太適應這麼親暱的動作,我們還是像之前那樣挽着手就好,可以嗎?”傅輕歌說道。
小冰看着傅輕歌乾淨的,不帶任何雜念,不帶任何慾望的瞳孔,原本古井不波的臉,漸漸開始流動了起來,一潭死水不再是死水,而是有了靈魂。
“客人,你是不是覺得我髒。”小冰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