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看着一臉無奈的少主竟然一愣,隨之再度笑了起來,她本以爲像蘇慕雲這樣的男人應該是高貴冷豔的類型,不論是看到什麼東西他都會古井不波,但沒想到蘇慕雲居然會被她們工作的氛圍所影響。
這還是她所聽聞的,那個面無表情斬殺無數作祟惡鬼的男人嗎?
不知道該說是她們富江分部的職員們都太過跳脫了,還是蘇慕雲本來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面冷心熱的男人,距離感什麼的也只是身份差距帶來的吧?
倒是少主背後叫做唐小豆的侍衛,時時刻刻散發出一種極爲危險的氣息,田恬自己也是一名武者,在掛皮爲蘇氏集團的斬鬼盟裡工作,誰還不是一個武者,正是因爲這樣,田恬從唐小豆身上感知到的,那是一種刀光劍影的氣息,雖然唐小豆麪無表情,但田恬總覺得她在以一種極爲兇狠的眼神盯着自己。
就像是現在這樣,田恬只感覺自己的背後發毛。
“少主,我們富江分部的大家一直都是這樣的,您可千萬別放在心上,雖然我們看上去不大正經,但是工作起來絕對是數一數二的認真有效率!”田恬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一本正經道。
蘇慕雲笑了笑,擺了擺手,說道:“我並不會因爲這種小事而放在心上,我們斬鬼盟需要的不是無用的嚴肅,故作深沉的氛圍,需要的是對自身事業能夠投注足夠熱情的人,既然他們能夠在工作時間內提前完成任務,那麼聊一些私人話題我覺得也無妨。”
蘇慕雲這段話並沒有刻意去提高聲音,彷彿只是說給田恬一個人聽的,但是在場的衆人多多少少也是武者,就算是血線境武者,也很容易能從各種噪音中分辨出蘇慕雲的聲音。
“哇,你們看!是少主啊!他怎麼來我們富江分部了!”
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職員眼裡翻涌着粉色的氣泡,她的人生終極目標之一,便是和少主有一次近距離的照面。
像蘇慕雲這樣的存在,簡直就是無數小說電視劇裡的男主角,年輕英俊,膚白貌美,武道實力高深,是蘇氏集團的唯一法定繼承人,這樣的男人,會有女人不喜歡嗎?
“我沒在做夢吧?少主居然真的來了?我還以爲昨天我過世十幾年的三姑姑的媽媽託夢給我說,少主今天來我們這兒是假的,沒想到真的應驗了嗎?”另一個年齡相仿的年輕女人似乎都語無倫次了。
“你在說什麼哦,三姑姑的媽媽這種話也說得出來?”
“哎呀,你別說了,我的少女心要溢出來了,你看看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冷漠決絕,就像是精鋼鍛造出來的一個人!他的人設實在是太戳我了,如果他要是能看上我我就算去跳樓也值得了......”
“不至於吧姐們,你這也太誇張了。”
所有的女性職員全部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目不轉睛地盯着這蘇慕雲,上到四五十歲阿姨年紀的女職員,下到剛剛參加斬鬼盟工作十八九歲的女孩,無一不是在看着這個討論度極佳的男人。
所有的男性職員也不意外,他們也想見識一番這個足以引起滔天巨浪的男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大家不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一個鼻子兩隻眼睛的人,爲什麼蘇慕雲會讓所有的女人注目?
蘇慕雲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的話,竟然被這些職場浮沉習慣的老油條們所發覺了。這些斬鬼盟手下工作的職員們,在管理方面比起其他的頂級集團來說是極爲鬆散的,但是要求他們在應當做事的時候,需要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精力來。
沒辦法了,既然被發現了,也不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富江分部的各位,你們好,我是蘇慕雲。我聽聞富江分部的辦事效率一直在各個分部之中名列前茅,而管理的鬆散程度也是位居榜首,所以我一直很好奇富江分部爲什麼會如此的與衆不同。”
蘇慕雲微笑着,流露出那他早已不知道露出多少次的笑容,這種程度的笑容幾乎都要成爲他的下意識反應了。
還是要拜自己的老爹所賜,他奇怪的人生信條中還有一條是:“真正處變不驚的人,在面對任何情況都要露出得體的微笑”。
因此他也專門去練習了很久的,所謂的得體的微笑。
雖然這個得體的微笑一直被唐小豆嫌棄。
唐小豆認爲這樣的笑讓人很討厭,原因是明明自己和他都是身邊的人,露出這樣的微笑就像是在宣告着兩人有不可逾越的鴻溝,那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實在是讓人不快。
不過這樣的小心思唐小豆又怎麼可能說出來,兩人之間的確有着堪比東非大裂谷的鴻溝,其他的胡思亂想,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少主,那麼你這次來,發現了爲什麼富江分部與衆不同了嗎?”一個膽子大的女孩紅着臉,大聲地喊了出來。
其實她的聲音本不需要這麼大,但似乎是在向身邊的人證明自己的決心,宣示自己的主權一般。
“是的,我發現了,因爲富江分部有像你們這樣優秀的職員,所以它纔是這麼的與衆不同的。”
不得不說,蘇慕雲夜以繼日練習的微笑果然非常有效果,只憑借這簡單的一笑,以及這幾乎是和稀泥一樣的發言,就在衆人心中奠定了“斬鬼盟未來唯一接班人”的光輝形象。
站在蘇慕雲身邊的田恬,原本還算是鎮定的模樣,被近距離的天生領袖魅力所衝擊,那揮之不去的在平淡的微笑中,把所有的事情都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從容不迫。
“真不愧是少主,說的話都像是春風一樣照拂到所有人。”田恬悄無聲息地拍了蘇慕雲一個馬***睛裡竟然也開始冒起了粉紅色的奇怪氣泡,精幹的新時代女性形象瞬間崩塌,變成了一個花癡少女。
蘇慕雲覺察到了田恬的異樣,嘴角幾乎看不見般抽搐了一下,但依舊保持着他的笑容,一邊走過所有人的面前,親切的和每一個職員四目相對,做足了一個少主應該做的戲份。
“你們看見了嗎?少主他在對我笑誒。”一個女孩兩眼空空,似乎只剩下一個男人的身影,她只感覺自己頭暈目眩。
“放屁,明明是在看我吧?”
當然,有更多的女孩憤憤不平,爭起了到底誰纔是被少主另眼相看的“有趣的女人”。
......
相比第二十層的嘈雜,第二十三層的會議大廳就顯得安靜得不得了,此時已經有十來位富江分部的高層人員端坐在這裡。
他們早早地收到了蘇慕雲即將到來的通知,一個個彷彿要上戰場一般謹慎,用如坐鍼氈來形容他們似乎不大合適,膽戰心驚可能比較符合。富江分部奔放的風格,很可能會引起這位眼裡揉不進砂子的少主不快,說不準還會抓住主要的幾位人員問責。
田恬領着蘇慕雲和唐小豆二人來到了第二十三層。
“少主,富江分部的各位高層人員已經在這裡等候着您的大駕光臨,由於我的身份低微,我就不能親自送您進去了。”
田恬深深地鞠了一躬,鞠躬的時候她的心情是複雜的,因爲她知道自己短暫的夢醒了,和這個不應當存在世上的完美男人站在一起的時間已經結束了。
“好的,多謝了。”蘇慕雲淡淡的說道,
唐小豆走上前去,隨手推開了面前這扇深紅色的會議廳木門。
“富江分部的諸位,我是蘇慕雲,很抱歉這個時間點突然來叨擾你們。”蘇慕雲輕車熟路的坐到了衆人爲他刻意留下來的主位。
“少主突然來訪,我們怎麼會感到叨擾呢,只是受寵若驚。”
一個有些禿頂的中年男人,帶着和善的微笑,站起身來,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鄰家中年油頭大叔一樣平易近人。
“彭萬里部長,好久不見了,自從上次在斬鬼盟總部一見,時間都過去將近四年了,你還是一樣愛說笑。”蘇慕雲說道。
“哪裡哪裡,少主,你最近的事蹟我可是聽說的一點不少。魔都市的那宗大事,由你親自出馬解決,竟然真的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幫助下完成了,只可惜那東西沒能被我們斬鬼盟回收下來。”彭萬里雖然是一副可惜的語氣,但聽上去總有一些不對味。
“是我學藝不精,我父親的斬鬼的本事只學到了百分之一。”蘇慕雲面無表情道。
“少主,如果你的本事只有百分之一不到,那我們這些人乾脆直接送到富江市公墓去好了。”彭萬里說道。
會議廳裡的衆人適時地笑了笑,稍稍緩解了一番嚴肅的氣氛。
蘇慕雲當然知道彭萬里的言外之意是什麼。
魔都市出現的那東西自然是聖骸之一,可以說聖骸上所記載的,所依附的宿主或者英靈身上的知識,就是鬼化的源頭,就算是暫時消滅了宿主,但那部分聖骸還是沒能回收起來。
每一部分聖骸帶來的鬼化皆有不同,但毫無疑問,由聖骸直接轉變的鬼化是最強悍的鬼化,遠比藥物刺激以及外力引導所形成的鬼化來的強的多。
蘇慕雲雖然心下不快,但也不能發作,的確那部分聖骸他沒能夠接收下來,當時的他差點連命都沒了,被淹沒在滔天的魔物羣中,甚至都打算要以靈力的自爆來保全自己斬鬼盟少主的英名。
不過好在當初交予齊木研究的那部分象形文字有了進展,雖然沒能夠回收那份聖骸,但是如何從源頭上解決鬼化的辦法已經得到了七分之一,只需要找到剩下的六份聖骸一切就都能夠完美結束了。
嗯......找到剩下六份聖骸,這似乎不是一般的難啊。
“不說這些過去的事情了,現在開始會議吧。”
蘇慕雲結束了和彭萬里的敘舊時間,在場的諸位蘇慕雲其實都認識,但他們的身份還不足以讓蘇慕雲一個斬鬼盟少主來搭訕敘舊,他們自然也不敢有任何的僭越。
“諸位,我來到富江市並不是臨時起意,這麼晚讓你們過來也不是刻意刁難你們,只不過我手上有一份非常重要的消息,需要和富江分部的各位共同分析。”蘇慕雲說道。
“少主,是什麼消息呢?”彭萬里的神色變得緊張起來。
“我想大家應該都很清楚什麼是聖骸,那麼你們應該也清楚,富江市曾經也出現過一份聖骸。”蘇慕雲沉聲道。
“少主,您說的是喉骸?”彭萬里有些驚訝的問道,“喉骸不是已經出現過了一次嗎?”
一個形銷骨立的男人坐在會議桌的角落,他的眼窩深陷,似乎是長時間營養不良導致的,可在座的各位都是實力強勁的武者,怎麼可能會有營養不良的人存在呢?
“沒錯,正是二十年前在富江市出現過的喉骸......”蘇慕雲道。
這個男人突然出聲打斷了蘇慕雲的話,“少主,你確認你說的是喉骸?而不是其他的聖骸之一,比如肺骸,肋骸?”
蘇慕雲皺眉,被人突然插話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眼前這個瘦削的男人是什麼意思?
不但插話還公然質疑他,簡直是在降低他的威信。
“這是哪位?富江分部似乎奔放過了頭。”蘇慕雲有些怒了。
彭萬里一見這個男人突然打斷了蘇慕雲的話,大感不妙,“少主,潘克義副部長並不是有意的,他只是對喉骸的消息實在是太敏感了,不管是誰跟他說喉骸的消息,他都會反應劇烈。”
潘克義此時也發現自己頂撞了蘇慕雲,連忙抱拳道歉:“少主,是屬下聽到喉骸兩字太過激動了,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請您責罰。”
“責罰倒是不必了,既然潘副部長聽說喉骸這兩個字就會情緒激動,那麼我很好奇,潘副部長和喉骸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慕雲從潘克義的表現中嗅到了一絲不簡單的味道,很有可能這個潘副部長,對喉骸的所知的消息比他知道的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