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的名字就叫零號呢!至於爲什麼會是這個名字,是因爲那些穿着白衣服的漂亮姐姐們都這樣喊我。”
零號一掃之前面癱的模樣,眉眼間的盈盈笑意難以掩蓋。
白衣服的漂亮姐姐?難道是護士?或者是研究員?
傅輕歌低着頭思考着。
“對了,我一出生所有人也都是這麼喊我的,他們用看着我的樣子,就像看到了世界上最珍貴的財寶,熱烈的眼神讓我有些不太舒服。”
零號好像很少同人說話,語氣裡的情感突變很快,剛剛還是笑意綿綿,接着竟然有些失魂落魄。
這個女孩的心智似乎不能以常理來量度,哪有人見到陌生人會聊到關於出生這麼深刻的話題。
零號簡直單純到一顆軟糖就能騙走。
傅輕歌剛剛下意識的吐槽,覺得自己簡直是個聊天終結者,卻沒想到零號更絕,順着他的由頭就往下說着。
好像自出生以來就很少有這樣和人交談的機會。
“我還記得那裡,像童話故事裡的堡壘要塞,堡壘周圍有着一條深不見底的河,高聳的圍牆上有許多帶着電的鐵網,我親眼看到一隻鳥在上面歇息的時候,被電的焦黑,就連它們腳上的避雷裝置都沒有用!”
零號空洞的雙眼居然開始有了一些色彩,那是一種屬於人回憶過去纔會有的樣子。
她絲毫不在意傅輕歌願不願意聽她說話,就是這樣自言自語。
又是堡壘又是護城河的,還有電網,她到底在說些什麼,毫無邏輯啊!
避雷裝置又是什麼鬼?
鳥不會觸電的原因,是因爲它們的身體嬌小,雙腳間距不長,相當於將電路短路,身體根本就沒有電流通過,當然不會觸電。
這些一點都不合適的形容詞,編織出來的畫面是那麼的不和諧,傅輕歌實在無法想象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他內心是抓狂的,但又不好意思打斷這個女孩的回憶,於是硬着頭皮繼續聽着。
“聽你這麼說,還真是一個很漂亮的地方,就像我家天台經常掛着的臘腸一樣,好吃又不膩。”
傅輕歌被零號帶着,思維都有些跑偏了,跟着她一起說着莫名其妙的話。
“有很多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們,在寬闊的中庭裡嬉戲打鬧,雖然他們都不會說話。當然也不單純是玩耍,我們每天還要修習什麼功法,說是以後要變成很厲害的武者。”
不會說話?人生來不就是爲了發表自己的高談闊論麼?
不能夠表達自己思想的人,那還能算是人麼?
零號有些驕傲地叉着腰,說道:“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武者啊?就是那種一拳可以打碎一座山峰的人呢!”
傅輕歌不置可否的一笑,他怎麼會不知道武者,他自己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武者。
但眼前的零號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修習過功法的樣子,武者一旦修習過功法,他們的身體特徵就有很多明顯的變化。
如何看出一個人是不是武者,最簡單的判斷方式就是呼吸,武者的呼吸和普通人完全不同,普通人是用耳鼻喉組成的呼吸道進行呼吸,而武者用到的呼吸器官,是全身上下。
連毫不起眼的毛孔也無時不刻在呼吸。
“但是後來他們就開始不怎麼理會我了,說我是一個失敗品,沒有活下去的意義。”
零號的情緒肉眼可見的黯淡下去,又變成了宛如機械的模樣。
“我被穿着白大褂的叔叔們趕了出來,好多人都抹着眼淚看着我走過那座長橋。”
“那是我最後一次踏出堡壘的大門,我再也沒能回去了。”
晶瑩的淚珠在零號的眼中氤氳着,一層霧氣很快遮住了她的暗紅色的瞳孔,垂頭喪氣的樣子像極了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傅輕歌有些於心不忍,鬼使神差地伸出左手,摸了摸她的頭。
很快零號就破涕爲笑,接着說道:“大哥哥的手還真是溫柔,就是有點糙,弄得我頭皮癢癢的。”
傅輕歌翻了個白眼。
尼瑪,武者的手當然是糙的,練習了那麼久的靈力控制,直到現在還是有不少的傷痕,沒能消去。
大姐啊大姐,明明你的模樣看上去比我還成熟,用着和林若溪一模一樣的臉叫我大哥哥,實在是折煞我了。
溫柔這個詞可真是不敢當,我白天裡獵殺魔物的樣子,任誰看了都覺得是神話故事裡的凶神附體。
“今天是我的生日誒,本來以爲又是要和朋友們一起過,結果卻遇到了大哥哥你!”
“哦?朋友?你有朋友和你一起從那裡出來了嗎?”
傅輕歌收回手,饒有興趣地問道。
“當然啊!他們都特別好呢,就算是我被趕走了,他們也跟着我一起在這片山脈裡生活,算算日子,大概三個月了吧!”
零號很認真的掰着自己的指頭,口中唸唸有詞的數着數字,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樣的計數法。
等等?
這怎麼可能?
毫無靈力波動的普通人在魔都山脈這種魔物到處都是的地方生活了三個月?
零號突然伸出右手,好像要去拉傅輕歌的手一般,剛一碰到他的手,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又迅速地縮了回去。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拉的那隻手,正是傅輕歌緊緊攥着試劑的手。
“你想要我手中的東西?”
傅輕歌扭頭,越過零號的身影,他好像感覺有什麼東西藏在前面的樹林裡。
“是啊,我的朋友們特別喜歡這個東西呢!以前在家裡的時候,每天都會吃到!”
零號的話音剛落,好像尖銳的利爪劃過鋼鐵和玻璃的聲音從樹林裡傳來,傅輕歌看到一團漆黑的影子投影在湖面上,但再怎麼奮力去看也依舊看不清。
黑影逐漸清晰了起來,但傅輕歌的心卻越來越晦暗起來。
他驟然縮緊的瞳孔透出的巨大的驚懼,緊繃的神經好像剛剛潑上冷水的淬火鐵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