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生本來還很疑惑這荒郊野外爲何會有一座茅草屋賣茶,不過等他走近了一看,才發現這茅草屋很有些年頭了,門口掛的茶幡也有些破破爛爛,賣茶的是一對老夫妻,他這才放心下來,從馬背上跳下來對老頭招呼道:“老人家,給我的弟兄們的水袋都灌滿茶水!”
老頭連忙答應:“好咧,官爺您請坐!不知您這裡有多少兵丁?”
“三百一十一個!”
“每個人收兩個銅板,您看如何?”
“行!”趙俊生大手一揮答應了,在其中一張桌子前坐下來。
老頭立即招呼老伴:“老婆子,快用大鍋大火燒水煮茶!”
呂玄伯從包袱裡拿出油紙包裹的滷牛肉和兩張餅放在桌子上說道:“少爺,餓了吧,吃點!”
趙俊生點點頭,拿起一張餅夾了一些牛肉就開吃。
賣茶老頭提着茶壺走過來問道:“官爺,你們人數太多了,今日剛燒的茶水不多,我家老婆子正在燒煮。屋裡還有一幾大桶昨日沒喝完的,每人應該都能喝上一碗,若您不嫌棄,我就給您和這些軍爺們送上來?”
出門在外也沒有那麼多講究,趙俊生同意:“行,給本官的弟兄們每人都送一碗,讓他們都先解解渴!”
“好,馬上就送來!”
趙俊生又招呼伙伕頭子舒大水:“舒老頭,讓你的人給每個弟兄都發一個饃,走了一個上午也都餓了,都吃點!”
舒大水走過來道:“營頭,不行啊,一天只做了這麼多,如果中午都吃了,晚上就得餓肚子了!”
趙俊生指着馬車上的麻袋道:“老子這麼多糧草還能讓弟兄們餓着肚子上路?晚上要吃再做就是了!”
“可是······營頭,這些糧草可是給懷朔鎮戍軍送過去的,若是少了許多,您如何向上頭交代?”
趙俊生一拍桌子大罵:“嗎的,行軍途中下大雨,一部分糧草被淋溼了,都發芽發黴不能吃了,被老子給扔了,誰敢找老子的麻煩?你他媽少廢話,讓你去你就去!”
“是是是,我這就去給弟兄們發饃!”舒大水雖然被趙俊生滿嘴的粗話髒話罵得狗血淋頭,他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還對趙俊生更加敬畏,在軍中廝混了幾十年了,他從未見過有哪個軍官對手下士卒如此體恤,趙俊生是他見過的第一個。
呂玄伯扭頭看了一眼跑得屁顛屁顛的舒大水,對趙俊生說道:“少爺,你爲何對這些兵卒如此粗魯?難道你就不能說話······文雅一些,語氣平緩一些?你可是讀書人吶!你本是一番好意,可你用這種語氣,他們可能不但不會領情,還會更加怨恨你呢!”
趙俊生嚼着肉夾餅瞟了呂玄伯一眼,問道:“你帶過兵?”
“沒!”呂玄伯搖了搖頭。
“沒帶過兵就沒有發言權!這幫傢伙都是老油子,就需要打罵,他們就像牲口騾子,不打不罵他們就不動,統兵之人如果沒有殺氣、沒有震懾力,兵卒們根本就不會鳥你!”
呂玄伯撇撇嘴:“說得你好像曾經當過大將軍一樣!對了,你怎麼如此熟悉貪墨軍糧的法子?連被大雨淋溼發芽發黴這種法子都知道,你以前幹過?”
“你才幹過呢,你家少爺我這纔是第一次帶兵上路!”趙俊生說完張大嘴咬下一大口餅。
呂玄伯正要說話,卻扭頭看了看正在屋內忙碌的老夫妻倆,他起身向茅草屋後走去。
趙俊生忙問:“作甚去啊?”
“如廁,少爺要不要一起?”
趙俊生立即罵道:“沒見你家少爺在吃東西嗎?存心的吧你?”
賣茶老頭把茶水送上來,趙俊生首先喝了一碗,又清涼又舒爽,忍不住叫道:“舒服!”
幾個大桶茶水被老頭提出來放在外面,又拿出二十多個陶碗讓兵士們自己拿碗喝,兵士們吃完饃,再喝一碗茶水,都說舒坦。
趙俊生把一張餅吃完,打了一個飽嗝,見呂玄伯還沒回來,忍不住扭頭看了看,只見一個站在路邊樹下的兵卒捂着額頭搖搖晃晃幾下,一頭栽倒地上,馬上又有接二連三的兵卒倒在地上。
“我++不好,茶水有問題!”趙俊生心中大驚,這時他也開始感覺頭暈眼花,立即催動丹田中的內力想要把藥力逼出來,內力迅速從丹田衝入經脈,可卻無濟於事,意識也越來越弱,控制不住內力,內力又很快縮回了丹田。
趙俊生感覺眼前的重影越來越多,不斷有人倒地不起,他搖搖晃晃站起來,眼前一黑,渾身無力的跌坐在凳子上趴在了桌子上。
隨着兵器落地和茶碗掉地打碎的聲音不斷響起,一直到最後歸於平靜,賣茶的老頭和老婦人相繼從茅草屋內走了出來。
別看兩人年紀大了,可他們卻用極其麻利的行動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所有人都檢查了一遍。
老婦人檢查完最後一個兵丁起身說道:“老頭子,都麻翻了,趕緊叫人來東西弄走吧,這路上是不是有人路過,被人看見就麻煩了!”
“好!”老頭答應一聲,把手指放進嘴裡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聲。
這是暗號聲,可過了好一會兒工夫,卻不見一個人過來。
二人有些不淡定了,老婦人看向老頭:“怎麼回事?怎麼還不來?該不是都打瞌睡睡死過去了吧?”
老頭立馬道:“不可能,這麼大的事情他們怎麼可能睡過去?一定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咦,我怎麼記得似乎少了一個人?你還記得這官員的身邊似乎跟着一個抱劍的隨從嗎?”
老婦人也想起來了:“對啊,好像是有一個抱劍的隨從,他怎麼不見了?”
一個聲音從二人身後傳來:“二位實在找在下嗎?”
老兩口子同時一驚,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跳過身子面對呂玄伯,以極爲警惕的神色打量着他。
呂玄伯依然抱着劍,神色淡然的說道:“你們要通知的人都來不了了!”
這二人聞言頓時駭然,要知道那可是十幾個好手啊,竟然在無聲無息中被這人解決了,老頭喝問:“你是誰?你把我的兄弟們怎麼啦?”
呂玄伯淡然一笑:“你不覺得問這話太愚蠢了嗎?”
老頭腳下踩着一杆長矛,用力一挑,長矛被挑起,他接過長矛就向呂玄伯刺來,大喝道:“還我兄弟的命來!”
老婦人也沒閒着,撿起一柄刀就劈向呂玄伯。
“唰”的一聲,呂玄伯的長劍出鞘,身形接連閃避幾下,兵器相交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交手十餘回合,呂玄伯就以神出鬼沒的身法一劍抹了老頭的脖子,老婦人驚叫一聲:“當家的!啊,我要殺你了!”
“你也陪這傢伙一同上路吧!”呂玄伯丟下一句,當即手上長劍唰唰唰擋住對方的長刀,一劍從對方的腋下穿過,留下一大道口子,那老婦人身形一頓,再回頭瞬間就被呂玄伯的劍尖刺穿了咽喉。
呂玄伯收劍入鞘,走到趙俊生身邊,那茶水往他臉上潑了一下,趙俊生打了一個激靈,不等弄清楚狀況就拔刀大喝:“好賊子,吃我一刀!”
“當”的一聲,呂玄伯用劍鞘擋住了趙俊生劈來的刀:“少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