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生喘着粗氣一邊擦着額頭上不停冒出的汗珠,一邊踩着厚實的積雪跟着所有人一起喊着號子。
這時前面的兵卒停了下來,所有人都放下了擡着的木槓,趙俊生抻直腰高聲喝問:“前頭髮生何事?爲何停了下來?”
最前面的隊官快步踩着積雪走過來抱拳稟報:“都尉,前面雪地裡埋着一個人,幾乎凍僵了,不過還有一絲氣息!”
“走,去看看!”趙俊生一聽,當即說着揮手向前走去。
來到隊伍的最前面,趙俊生看見雪地裡躺着一個人,旁邊還有一個雪坑,這人應該就是被兵卒們從雪坑裡扒出來的。
趙俊生在這人身邊蹲下,發現此人有些面熟,再一看此人身上穿着一件道袍,立馬想起來此人就是那日在酒館遇到的天師寇謙之的徒弟,名叫東方辰,字孟龍,道號玉闡。
趙俊生伸手摸了摸東方辰的頸動脈,還有微弱的脈搏,當即招呼旁邊的兵卒在雪地上鋪上一張油布,把東方辰放在油布上,招呼兵卒們把東方辰的上半身衣裳褪下。
他脫下羊皮手套,用捧了一把雪在東方辰的胸膛上不停的揉搓,直搓得冰雪融化,東方辰的胸膛皮膚變紅變紫,融化的冰雪在他的胸膛上升起一陣白色的熱氣。
原本緊閉着眼睛和嘴巴的東方辰突然張嘴深吸一口氣,胸膛開始劇烈起伏,眼睛緩緩睜開了。
旁邊兵卒們一陣驚異,有人大叫:“救活了,救活了!”
趙俊生立即招呼:“來人,快給他穿上衣裳!”
郭毅上前給東方辰穿上衣裳,可東方辰的身上只有一件內衣和一件道袍,趙俊生只好把自己的斗篷取下來給東方辰披上。
東方辰此時已清醒,左右看了看,打量了一番趙俊生和他麾下的兵卒們,很快明白了狀況,在郭毅的攙扶下掙扎着起身對趙俊生施禮:“貧道本以爲這次定然會去見天尊了,不想卻被都尉救了回來,救命大恩,貧道沒齒難忘!”
趙俊生伸手攔住:“玉闡道長不必客氣,這裡距離金陵大營還有十幾裡,不是說話之地,咱們還是先返回金陵大營再說!”
“多謝都尉,只是貧道乃是一方外之人,去軍營似乎有些不妥!”
“無妨、無妨,我們輜重兵有單獨的營地,沒人會把你當細作抓起來,況且我這人百無禁忌,你無需擔憂!再說你現在這樣需要休養調理,如若不然很容易留下病根!”
東方辰猶豫了一下,打着稽首:“那就叨擾都尉了!”
趙俊生招呼李寶:“派兩個人做一副擔架擡着玉闡道長一起去金陵大營,走一段路再找兩個人輪換着擡!”
“是,都尉!”
擔架做好後,東方辰頗爲感嘆的躺在了擔架上,身上蓋着趙俊生的貂皮斗篷,趙俊生從懷中掏出一個餅塞在東方辰的手裡:“你身上需要熱量,先吃個餅墊墊肚子”。
趙俊生轉身揮手招呼所有人:“全軍繼續前進!”
隨着趙俊生一身大喝,隊伍緩緩移動,激昂的號子聲再次響了起來。
東方辰看着趙俊生踩着厚厚的積雪艱難跋涉的背影,又聽見他不停的大喊:“再加把勁,距離金陵大營只有十幾裡了,咬咬牙很快就過去了”給兵卒們鼓勁。
東方辰的眼神之中頓時閃過一絲精光。
艱難的走了七八路,隊伍最前頭的兵卒們就發現前方出了大批兵馬,那些兵士都牽着馬踩着厚實的積雪向這邊走來。
“我們在這兒,我們在這兒······”擡着糧食的兵卒們頓時歡呼起來,大家的速度陡然又加快起來。
趙俊生立即把肩上的木槓交給旁邊一個警戒的親衛,他氣喘吁吁快步向前走去。
帶隊前來的是懷朔鎮戍軍第一幢幢主莫那婁進,他牽着馬隔着老遠就對趙俊生打招呼大喊:“趙都尉,軍主讓我帶人迎接你們,讓你麾下兵卒們把糧食都放下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了!”
趙俊生上前抱拳:“如此就有勞莫那婁幢主了!”
莫那婁伸手重重的拍了拍趙俊生的肩膀粗聲粗氣:“若不嫌棄,我就叫你一聲趙兄弟,你是好樣的,你的麾下兵卒們也是好樣的,如此大風雪看着都令人生畏,而你們卻能把糧食運回來,我莫那婁進從不服人,今日我服你,有空一起吃酒!”
“好說,好說!”
在莫那婁進帶來的人馬後方,高修、高旭也帶着留守的輜重第二營的人馬迎上了上來。
趙俊生招呼麾下兵卒:“咱們自己留五十袋糧食,其他都給鎮戍軍的兄弟馱走!”
在這個生產力低下的時代,趙俊生真正是見識到了什麼是人多力量大,鎮戍軍和輜重第二營的人馬到來之後,所有人齊心協力,能用馬馱的就用馬馱,馬匹馱不下了,兵卒們就輪流擡着走,厚厚積雪地面硬生生被淌出來一條路。
趙俊生帶着第一營兵卒和壯丁們抵達大營時已經接近虛脫
萬度歸正等在大營轅門處,看家趙俊生拄着長槍和兵卒們艱難的走過來,立即迎上去。
趙俊生拄着長槍單膝下拜:“稟軍主,屬下押運糧草延誤時日,請軍主治罪!”
“你及時派了高修返回稟報了實情,又把輜重營自留的糧食貢獻出來,沒有讓鎮戍軍的將士們餓肚子,避免了一場騷亂髮生,不但無罪,還有功,本將要重賞你!”
萬度歸笑着把趙俊生扶起來,交代:“你先帶着輜重營的兵卒們和這些壯丁回營休息進食,待會兒本將再派人過去喚你來敘話!”
“是,軍主!”
帶着兵卒們和壯丁們回到營地,儘管很疲憊,趙俊生依然堅持吩咐輜重營留守的伙伕們燒熱水、煮飯食犒勞第一營的兵卒和招募的壯丁們,又讓李寶帶着親兵們去擡了幾箱子銅錢給壯丁們發工錢,兌現自己的承諾。
牙帳內已經升起了一堆火,趙俊生拿着了一個小馬紮坐在火堆邊,脫下滿是泥水的皮靴和溼漉漉的襪子。
“多虧穿了這麼一雙皮靴,要不然這一趟還真有的罪受了!”趙俊生一陣感慨,這皮靴是他自己親手做的,用了牛皮疊加起來納成厚實的鞋底,鞋面是鹿皮,內裡家了綿羊毛,爲了增加它的防水功能,在牛皮和鹿皮中間還加了兩層油布,溼漉漉的襪子純粹是腳底流汗汗溼的。
一雙臭腳烤着火,不停的冒出熱氣,放在旁邊的鞋襪也被烤得熱氣騰騰。
郭毅走進來稟報:“少爺,那牛鼻子臭道士要見您!”
“怎麼說話的?日後稱呼別人要有禮貌!”趙俊生呵斥了一句,立馬站起來:“我也正有事要問他,快請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