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結果還真被萬度歸說中了,在這個皇權高於一切的時代,一個人有沒有罪,不是律法說了算了的。
趙俊生很平靜:“屬下明白了!”
萬度歸又交代:“拔拔燁應該被其兄關在平成家中不會隨意外出,他想對付本將還力有未逮,但是想要對付你和花木蘭還是很容易的,不過他輕易不會遇到你,你沒事也不要去平成招惹他,即便遇到他也要儘量躲着走,你要記得以我們的力量還惹不起拔拔家,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你應該是懂的吧?”
“是,屬下懂!”
“又到了給防區內各地駐軍運送糧草物資的時候了,你回去做好安排,這幾天就把糧草物資給他們送去!行了,你先回去吧!”萬度歸揮揮手。
“屬下告退!”
趙俊生並未因拔拔燁被赦免的事情而影響,他早就料到可能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回到營地後依舊加緊操練士卒,召集手下各營頭頭部署運送糧草物資給防區內各地駐軍一事。
······
盛樂城。
這座北魏的舊都如今被柔然大軍佔據着,城內到處居住着柔然騎兵,拓跋氏當年的王宮如今成了柔然大將社侖的居所。
社侖坐在拓跋珪曾經坐過的寶座上端着一盞酒如癡如醉的看着下面幾個嬪妃揮舞着衣袖翩翩起舞。
“好、好!”社侖看得高興之處連連叫好。
當年北魏遷都平城,並未把盛樂城舊都的皇宮廢棄,還留有一些太監、宮女以及老王的嬪妃在這裡守着,留在這裡的嬪妃如今年紀最大也不過三十,正是風韻猶存的年紀,盛樂城被柔然鐵騎攻佔之後,留守人員全部被俘,這些正在跳舞的嬪妃就是其中的幾個。
旁邊坐着幾個樂師,樂師彈奏的曲子配合着這些嬪妃的舞姿讓社侖這位柔然大將久看不厭,時常被嬪妃們妙曼的身段和物資迷得口水直流。
一個柔然兵卒快速走進大殿單膝下拜,一手放在膝蓋,一手按地,稟報:“啓稟將軍,右賢王蹋烏祿忽及圖真公主來了!”
“嗯!”社侖點點頭,繼續看着殿中嬪妃們翩翩起舞,他突然一愣,“什麼?你剛纔說什麼?”
“右賢王蹋吾祿忽及圖真公主來了,已經進入盛樂城以北十里之內!”兵卒重複了一遍。
社侖臉色一變,立即起身揮手:“散了散了!來人,傳令各將隨我出城迎接右賢王及圖真公主!”
右賢王蹋吾祿忽是柔然可汗大檀的哥哥,大檀本不是柔然王族中人,他的異父異母哥哥社侖自稱可汗之後,他便因爲社侖的任命而獲得權力,統領柔然別部鎮守西界。
社侖在與北魏的戰鬥中戰敗,返回王庭的途中死去。社侖死時,他的兒子度拔還年幼,可汗之位由社侖的弟弟斛律繼承。這傢伙只做了四年可汗,就被他和社侖的長兄詰歸之子步鹿真殺死。
步鹿真在位一年,便開始忌憚鎮守西界的大檀,密謀將其殺死,大檀事先得到了消息,率先動手殺死了步鹿真,被柔然各部首領推舉爲可汗,是爲牟汗紇升蓋可汗。
大檀沒有柔然王族血脈,繼位時是被各部推舉的,沒有絕對的權威,爲了加強權力,他便任命自己的親哥哥蹋吾祿忽爲右賢王,任命大兒子吳提爲左賢王,任命次子乞列歸爲左大帥,任命親弟弟匹黎先爲右大帥。
蹋吾祿忽的女兒圖真自小聰明伶俐,像男兒一樣喜歡策馬飛奔、舞刀弄槍、弓馬騎射十分精通,箭術能百步穿楊,深得叔叔大檀可汗的喜愛,冊封她爲圖真公主。
社侖帶着一同鎮守在盛樂城的柔然各將在北城門外等待,蹋吾祿忽和圖真很快就帶着一千柔然騎兵騎馬飛奔而來,兵馬在城門外減速之後,社侖和各部件一起上前迎接。
“社侖拜見右賢王、拜見圖真公主!”社侖當即撫胸單膝下拜。
他身後各部將也紛紛下拜:“拜見右賢王、圖真公主!”
蹋吾祿忽穿着厚實的皮毛衣裳,套着一身黑黝黝的鐵甲,外面披着一件黑色披風,頭上戴着一頂灰色狼皮帽子,帽子前額部位鑲嵌着一顆橢圓形的翡翠,頂上插着黑色的鳥羽。
圖真公主長得甚是美貌,與柔然其他女子粗手粗腳、被風沙吹拂的粗糙皮膚完全不同,她有着細膩滑嫩白皙的皮膚,臉上卻沒有女子的柔弱,帶着大漠中錘鍊出來的不屈和剛毅。
此時,圖真公主身穿鑲花邊錦袍,爲保暖,錦袍內襯縫着一層皮毛內膽,外罩一件白色披風,頭戴白色女氈帽,帽頂插着三根彩色羽毛。
蹋吾祿忽對這個與他那位異父異母可汗同名的大帥很不感冒,冷着臉說:“社侖大帥和各位將軍請起吧,咱們進城再說!”
社侖連忙起來側身伸手往城門方向一擺:“右賢王和圖真公主請!”
父女二人帶着兵馬在社侖的陪同下緩緩進城,城內雖不說烏煙瘴氣,卻也是不太乾淨整潔,到處都是馬糞、羊糞,尿騷味瀰漫,四處能看見被俘虜的北魏奴隸在幹活,有的餵馬、有的拉車。
蹋吾祿忽沒覺得什麼,可圖真公主是一個愛乾淨的人,她皺了皺眉鼻子說:“社侖大帥,我聽說這盛樂城從前是鮮卑人的舊都,應該是很繁華和乾淨整潔的,你看看現在這裡一片髒亂,四處臭氣熏天,你是不打算在這裡常駐嗎?”
社侖有點沒聽明白圖真的話裡的意思,疑惑道:“圖真公主說這話是何意?可汗若是讓我永世鎮守這裡,我便一生也不離開半步,怎麼說我不打算常駐這裡呢?”
“你若打算常駐這裡,爲何讓兒郎們把這裡弄得烏煙瘴氣?進城就聞到一股臭氣熏天的味道,我真是不知道你們是怎麼過日子的!”
圖真公主的話讓社侖忍不住側目,他不以爲意,整個盛樂城的柔然勇士們都是一些粗人,講究那麼多作甚?又不是娘們!恐怕也只有你圖真公主這樣的細皮嫩肉的女子纔會在意這些吧?
社侖雖然在心裡誹腹不已,嘴上去是很謙遜:“圖真公主說的是,我待會兒就下令讓麾下兒郎們不準隨地如廁,也不準牲畜隨地拉屎撒尿!”
這次蹋吾祿忽和圖真公主從可汗王庭趕來,行程有三千多裡,抵達這裡之後頗感疲倦,社侖便安排宮舍給他們父女二人居住休息。
當晚,社侖設宴宴請蹋吾祿忽和圖真公主二人,並讓其他部將作陪,這父女二人初來乍到,也不好把社侖的面子掛起,一起出現在宴席上。
宴席沒什麼好吃的,也沒什麼好節目,無非是酒肉和歌舞,圖真對這些根本不太感興趣,一個個默不出聲。
幾盞酒下肚之後,社侖就試探蹋吾祿忽:“不知右賢王此次是代可汗前來巡視,還是另有公幹?”
蹋吾祿忽喝了幾杯原本有些醉意,被社侖這麼一問,頓時神色清醒過來,笑道:“今日咱們不談公務,只談美酒和女人!”
社侖一愣,立即附和:“對對對,只談美酒和女人,哈哈哈······”
一時間大殿內鶯歌燕舞、靡靡之音四起。
次日一早,蹋吾祿忽和圖真公主披甲帶刀在一羣柔然武士的護衛下來到了社侖的住所。
社侖昨夜宿醉,直到此時還未起牀,一個兵卒走進房間向他稟報蹋吾祿忽和圖真公主氣勢洶洶而來,頓時醉意全無,神志瞬間清醒過來,匆匆洗漱一番之後立即出來迎接。
“不知右賢王來得這般早,社侖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蹋吾祿忽握着刀柄左右看了看,對社侖正色道:“社侖大帥,可汗有密令!”
社侖一驚,立即屏退左右,右手撫胸:“此地再無他人,請右賢王宣佈可汗密令吧!”
“可汗命本王統領陰山南北兵馬,負責攻略魏國,待過幾日冰雪融化之後即可開始!”
社侖下拜道:“社侖遵命,願服從右賢王調遣!”
“很好!”蹋吾祿忽走到左邊掛着的簡易地圖之前看了看,只見地圖上的陰山以南標註着大小數百個北魏軍事駐點。
“社侖大帥,你覺得我柔然要南下攻打魏國,需要從哪兒開始?”
面對蹋吾祿忽的詢問,社侖沒有慌亂,他走到地圖說道:“右賢王,我們得到最新消息,今年魏國的進攻方向在西邊,兵力部署也側重於西方的胡夏殘餘勢力,待冰雪融化之後,正是我們出擊北魏的最好時機!我認爲魏國的平城應該是空虛的,駐紮的兵力不多,但我軍若想要攻打到平城,必須要解決我們南邊的金陵駐軍,不過最近兩個月,他們在盛樂城以南、金陵以北修築了許多堡壘、崗哨、烽燧,派有兵馬駐守,少則五人、多則上百,我們的騎兵想要長驅直入必須要先剷除這些障礙!”
蹋吾祿忽摸了摸下巴上的鬍鬚,“那就先拿掉這些障礙,你覺得先打哪座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