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弼在木籠子外蹲下來,語氣平緩的對趙俊生說:“趙都統,輜重營數千人馬爲了你反了,他們想要元帥行轅把你放了!”
趙俊生語氣一變,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沒想到高修、高旭和薛安都等人會這麼極端,直接反叛了。
古弼繼續說:“如今五公主已經帶着她的人馬攔在元帥行轅外,花幢將帶着她的幾百騎兵擋在兩軍軍陣之間!我剛纔已經從安大帥那兒把你要了過來,現在你歸我看管!我可以放了你了,你可以跟你的輜重營在一起,但你認爲這事就會這麼完了嗎?你固然可以帶着你的人把我們都殺死,把金陵大營都毀了,但從今以後你們將再無容身之所,朝廷很快就會派大軍來剿滅你們,你是聰明人,應該比我清楚反叛的後果是什麼!”
“趙都統,你的輜重營已經反了,但還沒有造成既定事實,還有迴旋的餘地,你若不想你和你的輜重營日後被朝廷當做叛亂剿滅,我覺得我們之間可以談談,找到一個可行的辦法解決此事!”
趙俊生很清楚,憑他手上這不到三千人的步兵還不足以對抗整個北魏王朝,即便北魏王朝此時四面楚歌,可拓跋燾想要調集一批兵馬來剿滅他卻是很輕而易舉的事情。
此時起兵還不是時候啊,太早了,實力太薄弱了!沒有根基就倉促起兵,最後的結局只能是慘淡收場。
趙俊生沉默了半響,從籠子裡站起來,鐵鏈嘩啦嘩啦響着,“好,我跟你走!”
到了古弼的營帳裡,兩人面對面而坐。
古弼說:“趙都統,你知道我想要什麼,我也知道你想要什麼,你想要活命,你想要輜重營平安無事,對否?”
“沒錯!那你想要什麼呢?安原想要殺我,可這事似乎與你無關,你爲何這麼熱心想要平息這件事情?即便勢態往最壞的方向發展,最終需要承擔責任的只會是安原吧?”趙俊生盯着古弼問道。
古弼看着趙俊生,“趙都統,你少跟我裝糊塗,我是誰啊?我是金陵大營的監軍,皇帝派我是來幹嘛的?我的職責是維持金陵大營的安穩,讓各軍忠誠於皇帝、忠誠於朝廷,防止叛亂髮生,一旦發生叛亂,就是我的失職,朝廷追究責任時,我第一個就逃不掉!”
趙俊生還真忘了這一茬,一直以來,這個古弼似乎就是金陵大營的邊緣人物,只有軍事會議時才能看到他。
趙俊生目光平靜的看着古弼,“古監軍,你想好如何平息這件事情?說出你的辦法吧?”
“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現在還沒有考慮清楚,這需要時間!不過我們必須先要想辦法解除兩軍對峙,如今外面的形勢緊張,稍有不慎就會造成大火拼,一旦開戰,只怕就連你出面也會控制不了局面!”
趙俊生考慮了一下,說道:“那就麻煩古監軍出去見見我手下的人,有個叫裴進的,是我的主薄,你帶他來見我!”
“好,請趙都統稍待片刻!”古弼說完走了出去。
古弼其實並沒有想到什麼好的解決辦法,而辦法可以慢慢想,但解除行轅外緊張的局勢卻是刻不容緩。
安原看見古弼走了過來,迎上去詢問:“古監軍,人已經交給你了,你打算怎麼做?”
古弼臉色嚴肅的說:“安大帥,如今差點鬧出叛亂之事,這都是因爲你的原因!我告訴你,我是監軍侍御史,因爲發生了叛亂,所以我必須行事緊急特權,從現在開始,金陵大營的最高決策權由我接管,直到事態平息爲止!在這事沒有解決之前,你沒有任何指揮權!”
安原臉上聽了這話就想要發作,但他一想古弼這麼做是有規定的,並沒有越權,監軍侍御史的確在有人發生叛亂時有接管最高指揮權的權力。
“······好!”安原選擇了妥協。
元帥行轅的營門被打開了,古弼帶着兩個親兵騎着馬跑到了拓跋玉靈面前。
“五公主!”
拓跋玉靈抱拳回禮:“古監軍,你出來時?”
古弼道:“如今發生了兵變,末將這個監軍要行事最高指揮權,五公主沒有意見吧?”
拓跋玉靈一愣,馬上想起古弼的確有這個權力,當即抱拳說:“玉靈服從監軍軍令!”
“好!沒有本監軍的命令,五公主不得率先發起攻擊,否則軍法從事!”
拓跋玉靈看古弼比看安原順眼多了,她心裡也暗暗鬆了一口氣,至少古弼的頭腦要比安原這個當事人清醒得多。
“遵命!”
古弼這下放心了許多,搞定了拓跋玉靈,他打馬向兩軍陣前跑去。
花木蘭看見古弼帶着兩個人騎馬跑過來,立即打馬上前抱拳焦急的詢道:“監軍,安元帥那邊打算怎麼解決此事?總不能一直讓他們這麼對峙吧?時間越長,局勢越難控制啊,倒時雙方的情緒都會越來越暴躁,稍有不慎就會······是不是先把趙都統放出來,讓輜重營撤軍再做計較?”
古弼搖頭道:“暫時不能放,一旦放了,後果更加嚴重!”
花木蘭馬上想到了其中的關鍵,就算此時把趙俊生放出來,可輜重營兵變的事情已經發生,從上到下的兵將們肯定會擔心遭到朝廷的清算,就算趙俊生不帶頭造反,下面的兵將爲了他們自己的性命也會逼着趙俊生帶着他們反叛,可這些人能躲得過朝廷的大軍征剿嗎?到時候她的俊生哥哥豈不是要亡命天涯了?
想到這裡,花木蘭就感覺一陣揪心的疼痛,俊生哥哥是爲了她纔來的啊,她不能讓他亡命天涯!
她立即問古弼:“監軍,此時總得有一個解決之法吧?難道真要逼反了輜重營?末將說句實話,輜重營三大都尉,沒有一個是好惹的,每一個的武藝都不在我之下,數員猛將再加上如狼似虎的兵馬,末將這兩百多騎對上他們也只是以卵擊石!至於五公主那邊,您認爲她一個剛剛接觸軍隊的女子有什麼能耐能帶着訓練不足的五千步兵擋得住輜重營的攻擊?逼反而來他們,咱們都得死,就算他們最後都被朝廷剿滅了,咱們早就死了,對於咱們還有意義嗎?”
古弼點頭贊同花木蘭的說法,“你說得沒錯,現在是我們做主,我們說他們沒有叛亂,他們就沒有叛亂,咱們把這事壓下來,把它的影響降到最低!本監軍現在擁有金陵大營最高決策權,花將軍,你得聽本監軍的!”
花木蘭立即抱拳說:“只要釋放趙都統,平息事態,末將就以監軍之名是從!”
“好,你帶着你的人馬在此待命!”
“遵命!”
古弼打馬向輜重營的軍陣走過去,一邊走一邊高聲大喊:“輜重營的人聽着,我叫古弼,是皇帝任命的金陵大營監軍侍御史,現在金陵大營的最高指揮權歸我,你們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本監軍談!”
薛安都大喝:“先把我家都統放了再談!”
“放人、放人、放人······”所有輜重營舉着兵器放聲大吼。
古弼的耳朵都差點震聾了,待這陣吼聲過後,他掏了掏耳朵,高聲大喊:“人是一定會放的,但是得先講好條件,你們都統要見主薄裴進,有話要跟他說!誰是裴進?”
裴進聽到古弼的話,從後方打馬走出軍陣向陣前跑過來。
來到薛安都旁邊勒馬停下,裴進大聲問:“古監軍,我就是裴進,我家都統如今何在?”
“他很安全,本監軍已經把他從安大帥手裡要過來安置在本監軍的營帳之中,趙都統有事要想你交代,並把他的命令通過你傳達給輜重營的將士們,請你跟本監軍去見趙都統!”
薛安都低聲問:“裴主薄,會不會有詐?”
裴進想了想搖頭:“應該不會,他們抓住我也沒什麼作用,我又沒有指揮權,我想都統正是基於這個考慮才讓我去見他,而不是你們其中任何一人吧。這樣吧,我跟古弼去見都統,若我半個時辰之內還沒有回來,那就說明我已經被他們控制了,說明他們根本就沒有釋放都統的打算!”
薛安都沉聲說:“好!你儘管放心去吧,若你半個時辰還沒有回來,我就下令攻擊!我倒要看看前面這些歪瓜裂棗如何擋得住我軍的攻擊!”
裴進當即打馬向古弼跑去,兩人匯合之後一同打馬跑向元帥行轅。
在古弼的營帳裡,裴進見到了趙俊生,趙俊生只是戴上了鐵鏈鐐銬,並未受到虐待,這讓裴進鬆了一口氣。
“屬下拜見都統,見到都統安然無恙,屬下就放心了!”
趙俊生看了看古弼,“我想單獨與裴進說幾句話!”
“可以,但你們最好抓緊時間,外面的氣氛越發緊張,隨時都可能失控!”古弼說完就退了出去。
等古弼一走,趙俊生問裴進:“我不是讓李寶回去告訴你們,讓你們緊閉營門不許外人進入嗎?怎麼搞成現在這樣?如今怎樣,如何收場?”
裴進拱手說:“都統息怒,這是我們幾個共同的決定!我們都知道都統在爲將士們考慮,但都統是否想過將士們都在擔心都統的安危?我們不能把希望寄託在安原等人的仁慈之上,他們根本就沒有仁慈之心,只有使用武力逼迫,他們纔不敢輕舉妄動,纔不敢加害都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