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花木蘭一直在忙着她的女子詩詞大會,趙俊生也不管她,只是偶爾問問這事的進度。
這天趙俊生正在處理奏章,門外太監進來報告:“大王,御史中丞趙陽有事請求覲見!”
“讓他進來!”
趙陽起初在平城朝廷擔任御史,在朝中一向以剛正不阿而聞名,後來被派往冀州,好幾年都在冀州查案,高允當任冀州刺史時投效趙俊生,趙陽回不去平城,又接到趙俊生的徵辟,只好前往乾京任職,鑑於趙陽的名聲,趙俊生任命他做了御史中丞掌管御史臺,御史臺是由花木蘭主持的幽州監察衙門改制而成,剛開始官員本身就不多,隨着趙俊生控制的地盤快速在增加,御史臺的御史們就更加不夠用了。
趙陽在太監的帶領下走進來見禮:“臣趙陽拜見大王!”
趙俊生放下硃筆,擡頭看着趙陽問:“趙卿來見孤可有事?”
“啓稟大王,臣受命與刑部和大理寺聯合審理定州北平郡郡丞管昕以及蒲陰縣令桂大年、縣尉文磐等人公然違反朝廷馬政的規定,把官府牲畜借給富戶和豪門謀取暴力一案,如今案子的審理已告一段落,真相已大白,這是相關審訊記錄,請大王過目!”
太監把趙陽手上的奏章接過轉身走向御案遞給趙俊生。
趙俊生接過奏章仔細看了一遍,沉吟片刻放下奏章問:“趙卿以爲此案該如何判決?”
趙陽躬身拱手說:“臣不敢擅專,還請大王裁決!”
“大理石是何意見?”
“回大王,大理寺的意見是對於這種公然違抗朝廷政令的案子必須要嚴懲,對其他官員以儆效尤!否則其他各地方官爭先效仿,則朝廷的政令無法通達地方,也無法有效得到執行!”
趙俊生思索片刻,“管昕、桂大年、文磐等人不念朝廷恩典、不思忠君報國,反而公然違背朝廷政令,夥同當地富商豪門侵吞朝廷官府牲畜謀取暴利,罪該當斬!太守宋昱,自上任起不思勤於公務,反而大肆收受賄賂、沉迷於尋仙問道,此乃嚴重瀆職、玩忽職守!從即日起,革除其官職,判牢獄五年,永不錄用!”
旁邊有翰林編修快速記錄着,等趙俊生唸完之後再經過潤色,以專用王命詔書抄謄一遍,加蓋玉璽,再派中使送往大理寺。
趙俊生雖然擁有最終裁決權,但對人犯的處置還是要由大理寺來判決,所以詔令送到大理寺之後,由大理寺對犯人進行判決,然後交給刑部複覈並執行。
一般由趙俊生進行裁決的案子,複覈只是走一個過場,即便是判錯了,複覈過程中也不能提出異議,王命就是王命,錯的也是對的。
趙俊生想起一事,問道:“那個民告官的農夫叫什麼來着,現在還在乾京嗎?”
“回大王的話,他叫王鐵頭,應該還在乾京!”
“那行,傳旨,賞賜他錦緞十匹、十金、錢十萬,封他爲蒲陰縣男!”
趙陽半響纔回過神來,心裡在想,大王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鼓勵?還是給王鐵頭一道保護罩?
旁邊的翰林編修卻在發愁這道詔書該怎麼寫,要給一個人冊封爵位,那人總得有功勞、要有被冊封的理由才行啊,趙俊生隨後據一句冊封他爲蒲陰縣男,這詔書怎麼寫?
趙俊生這時說話了:“自古以來,以民告官都被視爲刁民,孤也不太贊同百姓可以肆意狀告官員,但這件案子中管昕、桂大年、文磐等人違抗朝廷政令謀取私利,性質與其他民告官的案子截然不同。若無人告狀,無人把這事捅出來,朝廷頒佈的馬政在定州那邊還不知道會糜爛成什麼樣子。對於這種情況,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都可以狀告這種人!庶民王鐵頭不但無罪,還有功!”
翰林編修這下心裡有譜了,知道趙俊生這是要把王鐵頭樹立成一個榜樣,日後各地有官員違反朝廷政令規定的、有謀反的、有裡通外敵的,任何人都可以舉報和狀告他們。
唰唰唰,翰林編修很快就寫了一封冊封詔書,趙俊生看了看內容,覺得滿意就加蓋了玉璽!
趙陽看着這一幕,知道那個叫王鐵頭的人這下發達了,若是沒有被趙俊生冊封,王鐵頭的下場絕對很慘,就算管昕、桂大年和文磐等人的家眷不弄死他,當地官員也會處處刁難他,讓他活不下去,畢竟誰都不想自己的治下有這麼一個刁民,但如今有了趙俊生的冊封和賞賜,這就等於給了王鐵頭一道保護傘。
馬政是乾國立國之後的一項重大政令,這項政策關係到乾國今後的國計民生和軍隊建設,趙俊生一直盯着它,每日都要詢問從各地反饋回來的消息。
自從一批接一批從北方蠻族徵調而來的牧人分派往各郡縣之後,趙俊生就接到各地反饋回來的消息,農夫們得到牧人們傳授餵養牲口的方法和經驗,如何預防牲口掉膘、生病,短短一個月之內,各地的形勢一片喜人。
牲畜生病死亡的數量逐步快速減少,牲畜一天比一天長得壯士,還別說,遊牧民族從小到大放牧餵養牲口就是不一樣,對如何餵養牲口都有自己的一套。
但是也有些方法出現了水土不服的情況,有些牧人在北方放牧餵養牲口的方法和經驗到了黃河以南就不靈了,但這些蠻族牧人都是餵養牲口的老手,很快就知道了原因,經過方法改良之後也很開得到了改善。
從各郡縣得到的反饋消息讓趙俊生放下心來,情況算是穩定下來了,接下來一方面要依靠朝廷派下去的官員進行監督政令的持續實施,一方面也要靠農人們精心餵養,還要考農技站的官吏們進行指導。
裴進對趙俊生說:“大王,以如今的情況來看,馬政的實施應該是問題不大了,不過這事還沒完,接下來還是要如何保障農人們的利益!臣擔心農人們餵養了牲口,卻賣不起價錢,被牲畜販子們拼命壓價,錢都被中間販子們賺了,農夫們連一個辛苦錢都掙不到,如此一來,農人們的積極性就會受到很大的打擊!”
趙俊生點點頭,裴進考慮得很周全,如何保障農民的利益一直是一個歷史問題,豐收年的時候糧價低,糧價高的時候是災荒年,糧食產量不高,無論是盛世還是亂世,老百姓始終吃不飽穿不暖。
“你有什麼辦法解決嗎?”
裴進猶豫了一下,試探性的問道:“以朝廷的名義下達政令,規定糧食和牲畜收購價不得低於多少,不知大王以爲如何?”
趙俊生思考了一下,同意道:“先試幾年看看,以五年爲限,若是由朝廷行政干預糧食收購價和牲口收購價能夠保障農民的利益,提高他們的收入,那就一直執行下去,倘若出現問題,再想其他辦法!”
農民是根本,只要能保證農民有吃有穿,農民就會擁護乾國的統治,其他一切事情都好辦,就算乾國遇到再大的動盪也不會影響根基。
乾國初立,治下還沒有太大的豪門門閥,在田產方面,朝廷規定每戶最多隻能擁有一千畝,因此貴族、官宦、世家豪門每家擁有的田產都不能超過一千畝,原本多餘的田產則要出售,在規定的期限內若不售出,則由官府強行收爲公田;還強行規定,每戶農民擁有的田地面積低於二十畝的不允許買賣。
這也就是說只有超過二十畝,在保留二十畝的前提下才能把多餘的田地出售,這保證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每戶農民最少還有二十畝田地耕種,不會餓死。
趙俊生爲什麼敢這麼幹,是因爲這個時期大地主們幾乎都是鮮卑貴族,他要打壓的就是鮮卑貴族,把土地儘量分散到更多的人手裡。
剛剛立國的乾國國內的貴族集團還沒有真正形成,在這個時候趙俊生利用自己的威望可以幹很多事情,例如這個行政干預糧食和牲畜收購價格,規定一個最低收購價。
若是在南朝,這種行政干預糧價的政令絕對執行不下去,就算是皇帝下聖旨,必定會有許多大臣冒死站出來進諫,他們爲了自己的利益能說出一大堆的理由逼迫皇帝收回成命。
而在乾國不同,民間商人們還沒有來得及搭上一些朝廷大臣們的線,大臣勳貴們也沒來得及發展自己的商業集團,這個時候趙俊生下詔以行政手段干預物價不會侵犯大臣們和勳貴們的利益,沒有人會在自己的利益沒有受到損害的情況下反對他。
可是乾國的貴族們一定會想盡辦法爲自己謀取利益,開國功臣們也會一一形成新的貴族門閥集團,這只是時間問題。
趙俊生深知這一點,他問裴進:“裴進,你說當初大魏最有錢的人是哪些人,你知道嗎?”
裴進說:“應該是那些鮮卑貴族吧,他們短短三四十年的時間就形成了新的門閥,他們有兵權、有大量的田產,還有大量商鋪、商隊!”
趙俊生問:“他們爲何可以那麼富有?”
“因爲他們有權!”
“我乾國的開國功勳和大臣們會不會也逐漸形成新的門閥和世家?”
裴進心裡說這是一定的,沒有哪個朝代能逃脫這個定律,但是乾國有一個趙俊生早就未雨綢繆的佈置,當初他還是幽州刺史的時候就頒佈了分家制度,男子結婚之後必須分家、分產業和財產,這在一定程度上極大並且有效的遏制了門閥、大家族的誕生。
“大王,臣以爲您早前頒佈的分家制度會盡量延長新的門閥和世家的形成時間,但這並不能阻止它們誕生,臣有一策,或許可以給這些新門閥和世家們套上枷鎖!”
趙俊生擡手:“說說看!”
“大王您頒佈法令限制了每戶最多擁有的田產數量,阻止了大地主的出現,防止土地兼併;規定每戶擁有的田產數量低於二十畝的不得出售,這保證了每戶百姓在短期內就算再窮也不會餓死;您爲何不再頒佈一些法令限制勳貴、朝廷大臣、官員以及民間商人呢?例如,規定官員及家眷子女不得從事商貿活動,規定無論何人經商都得繳納規定數額的商稅,不得偷稅漏稅,一經發現輕則予以重罰,重則逮捕入獄、剝奪爵位!規定任何商人不得在災荒之年大幅度提升物價大發國難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