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費聽部落首領費聽罕說:“諸位,前兩天的戰事我部損失慘重,這次向白蘭進軍我部就不參加了,明天我部就返回領地了!”
立馬就有人大聲道:“費聽族長,你就這麼走了?難道連繳獲的牛羊馬匹、金銀財寶、糧草物資、兵器甲冑、弓弩箭矢和土地都不要了嗎?”
費聽罕想到一旦殺了慕利延,這些人肯定會瘋狂的搶奪慕利延的人頭,到時候必定血流成河,他的費聽部實在太弱小了,肯定爭奪不過其他大的部落,到時候只怕會首先成爲別人除掉的對象。
他咬牙說:“這些······我費聽部都不要了,你們分了吧!”
拓跋思齊開口了:“費聽族長,你就這麼走了不妥吧?我們怎麼知道你不是想利用我們去打頭陣攻打吐谷渾人,然後你在後面坐收漁人之利?”
費聽罕立即大叫:“拓跋族長,你這麼說就是不講道理了,我自帶我的人返回領地,關你們何事?我費聽實力弱小,怎麼能對你們構成威脅?”
拓跋思齊眯着眼睛起身走到費聽罕面前,嚇得費聽罕連退兩步:“你、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我倒是想問問你想幹什麼?我們出兵之前已經盟誓一定要共同進退,絕不拋棄盟友率先逃脫,你現在突然說不想打了,要帶人撤回領地,你這不是背叛我們所有人是什麼?”
旁邊立即有人聲援:“對啊,我覺得拓跋族長說得對,費聽罕你這麼做是不對的,難道你要背棄盟約?”
費聽罕這時才明白,他想抽身都不行了,被綁在了這架馬車上,只怕這件事情沒有一個最後的結果不會罷休!
這世上沒有野心的人不能說沒有,但絕對很少,作爲一個部族的族長,心裡的野心肯定要把部族發展壯大,他們心裡最大的野心就是成爲党項之外,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党項各部之間已經形成了一個平衡,誰都無法輕易打破這個平衡,可乾國的介入打破了這個平衡,讓這些首領當中的野心家看到了一統党項各部的機會。
現在這個機會已經出現,但凡有點野心的首領都不想放棄,不到最後誰能知道誰纔是真正的王者?就算是最弱小的部族,只要謀劃得當,也不是沒有可能成爲最後的贏家,只要能把慕利延的人頭送到乾國都城就能得到乾國的支持,成爲党項之王指日可待!
“諸位,諸位!”一個聲音大堂上響起。
衆首領一看,是党項中最大部落首領拓跋思齊,只見他說:“我聯軍如今只剩下一萬三千人,而據我們所得消息,慕利延還有近三萬人馬,我方想要得到慕利延的人頭,只怕兵力還有些不足,諸位是不是派人回領地召集更多部衆前來匯合,再一同殺往白蘭?”
衆首領一想,的確有些兵力不足,雖說伏俟城是吐谷渾的都城,可白蘭纔是吐谷渾人的老巢,慕利延已經把大部分吐谷渾人都前往白蘭,怎麼着也能湊出不少人馬,兵力相差懸殊過大啊!
“同意!”
“我也同意!”
有些人有些猶豫,可看見其他人都舉手同意,不想被孤立,只好也舉手同意。
這次議事結束之後,各部首領各自派出信使返回領地召集兵馬。
十天之後,各部召集的兵馬先後抵達樹敦城,與前面所剩一萬三千人馬匯合,一共有騎兵三萬餘人,這已經是党項人所有部族能聚集起來的最大兵力,新召集的兵馬甚至包括了不滿十五歲的少年和年齡超過五十歲的男子。
四月二十,党項人三萬人馬從樹敦城啓程向白蘭進發。
伏俟城,吐谷渾王宮。
尉眷和常昆二人面對面跪坐,他們身後各自站着麾下將校十數人,在上首坐着李繼。
李繼拿起酒罈給三人的碗裡倒滿酒,笑着說:“若不是出使,本官也喝不到這御賜之酒,酒是好酒,可就是太烈了,我李某人酒量小,我就喝一小碗,二位將軍請隨意!”
說完,李繼拿起酒碗喝了一小口,那表情簡直是要他命一般。
尉眷和常昆各自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刀割般的感覺在喉嚨升起,一碗酒下肚,全身血液似乎都加快了流速。
“好酒,舒服!果然不愧是御賜之酒,這就是給真男人喝的酒,李大人,你不行啊你,你這身子骨還得再練練,哈哈哈······”常昆喝完酒大笑。
李繼笑道:“本官都一大把年紀了,練也練不起來了!哎呀,這高原上的確與中原不同,剛來的時候都喘不過氣來,頭暈噁心了好幾天,上吐下瀉的,差點就把這條老命給交代在這裡了,二位將軍身體好,應該沒事吧?”
尉眷臉上有些尷尬,“我與李大人一樣,差點也丟了這條命!”
李繼驚道:“本官聽聞尉將軍有萬不擋之勇,身體應該是很強悍的,怎麼也······”
尉眷一連的鬱悶:“我也不知道啊!”
說完,尉眷對李繼說:“說起來這次多虧了李大人想出這麼一個計策,借吐谷渾的地盤和封王的承諾驅使党項人去與吐谷渾人廝殺,要不然就將士們現在的情況,我們根本沒有能力與吐谷渾人交戰!”
自從乾軍相繼攻下龍耆城和西平之後,軍中就相繼有人出現了高原反應,儘管他們已經在出發之前做了相應的準備和訓練,可依然沒能倖免。
抵達了伏俟城之後,乾軍有四成兵馬完全喪失了戰鬥力,還有三成戰鬥力至少減少一半,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眼看這事越來越嚴重,尉眷、常昆和李繼等人擔心被吐谷渾人得到消息後殺個回馬槍,於是由李繼想出了這麼一個計策驅使党項人去與吐谷渾人拼命。
常昆頗爲擔心的說:“我現在有些擔心,如果某一個党項部落真的砍下了慕利延的人頭並送到了京城,我們怎麼辦?這事是我們自己搞出來的,可沒有向朝廷稟報並徵得同意,這屬於擅自行事,皇帝一旦大怒,只怕我們誰的人頭都保不住!”
尉眷看向李繼說:“我也有此擔心!”
李繼笑道:“二位將軍不必擔心,這事根本不會發生,且不說党項人能不能打敗慕利延,就算他們能打敗慕利延並且斬下了他的人頭,只怕党項人也所剩無幾了,他們之間爲了爭奪慕利延的頭顱內訌,實力更會大損,你們想想最後的勝利者還能剩下多少實力?等到了那時,難道兩位將軍麾下的兵馬還未恢復?”
兩人點點頭,尉眷對常昆說:“常將軍,你不是奉命在秦州一帶招募了兩萬羌人、氐人、羯人、漢人嗎?據說這些人長期在高原一帶行走,不會出現像我方將士們一樣的高原反應,他們何時可以抵達這裡?”
常昆說:“這些將士還有兩個月才能完成訓練,不過我方將士出現高原反應的事情之後,我就已經下令徵調這兩萬人馬了,應該會在半個月之內抵達!”
李繼也鬆了一口氣,“這樣本官就放心了!不過我們還是要抽調精銳哨騎去探查党項人與吐谷渾人的戰鬥狀況,我們必須隨時能知道他們的戰事進展!”
尉眷說:“這事我來安排,這兩年我也操練了一些出入高原的人手,人數雖不過,但在高原地區做哨騎還是綽綽有餘的!”
“那行,這事就交給尉將軍了!”
尉眷問:“李大人,倘若党項人不上當怎麼辦?”
“不上當?不可能!”李繼說着搖頭,“党項人會向飛蛾撲火一樣!”
······
從樹敦城到白蘭的距離並不是很遠,可一路上道路難行,途中甚寒,山間多風,常常飛沙走礫,唯有到了白蘭附近才感覺氣溫漸暖。
党項人從樹敦城出發一直到白蘭足足走了半個多月,在白蘭有一座城,名叫吐谷渾城,這座城就是吐谷渾所築造居住的,因此叫吐谷渾城,乃是吐谷渾人的故地。
党項人的大軍距離吐谷渾城還有三十多裡的時候,前方哨騎傳來消息,吐谷渾城內戒備森嚴,城牆上兵甲林立,嚴陣以待。
衆党項首領們聽到了報告之後商議起來,商量了一陣,拓跋思齊說:“諸位,我認爲我們要吸取上次的教訓,雖然我們的兒郎們悍勇,但行軍這麼多天已經很勞累了,我們不能貿然抵達吐谷渾城城下,以免再次被他們殺一個措手不及!”
旁邊有其他部族首領說:“我覺得拓跋首領說得有道理,我們應該就地紮營讓兒郎們好好休息,吃飽喝足,讓他們養足精力再去攻打吐谷渾城!”
“可以!”
“同意!”
於是党項人就地宿營。
連續兩日,党項人都沒有任何動作,只在營地裡休整。
到了第三天,党項兵士們都恢復過來,整裝向吐谷渾城進發,兩個時辰之後就趕到了城下。
在各部首領的指揮下,党項人開始向城牆並不很高大的吐谷渾城發動攻擊。
吐谷渾人並不善於守城,加上城牆並不高大,党項人用木料做的雲梯向城牆上攀爬,只攻打了一個上午就攻上了城牆。
雙方於是在城牆上展開激烈的爭奪和廝殺,城牆上下很快積滿了屍體,只一天的時間雙方死傷人數多達三千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