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到這話,常融只覺得整個頭皮都是麻嗖嗖的,連忙向外追去:
“李賢弟請留步,這究竟是何故?”
他是真心無法理解李季的轉變。
剛出發的時候,李季還和他稱兄道弟,全然一副相見恨晚的模樣,一路上有說又有笑,關係好不融洽。
而且他還看得出來,自打李清兒誕下第五皇子,李氏上下都受到封賞之後。
李季已經進入了一種目中無人的暴發戶心態,給他兩句恭維的話,就能讓他心花怒放,誰都敢不放在眼裡。
這樣的人無疑是最容易被利用的,在常融眼中與傻子無異。
此前因劉據任用公孫卿和一干謠棍的事,李季在他的慫恿下領銜上疏便是最好的證明。
可是最近一段時間也不知是爲何,李季對他的態度忽然冷淡了下來,對於他的恭維也沒有了太大的反應。
然而就算如此。
他也想破了腦袋都未曾想到,李季此刻怎麼就在不知不覺中徹底化作了劉據的耳目,他纔剛在私底下說了幾句掣肘劉據的話,趙周和倪寬都還沒有反應,他竟直接就要去向劉據告狀,還將他視作“壞人”?!
什麼情況啊這是?
李清兒誕下第五皇子,與劉據這個太子不是天然就存在着利益衝突麼?
李季此前不是還挺熱衷於上疏向天子揭發劉據的過錯的麼?
“這……”
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趙周和倪寬也是面面相覷。
趙周好歹也是做了幾年丞相的人,此前還在官場上混跡多年,自是在常融開口的時候就聽出了他的挑撥之意,斷然不會輕易被常融利用。
何況劉據對他的兒子趙過有知遇之恩,對他又有救命之恩。
就算劉據的某些做法真有問題,他也會私下勸諫,而不是公然站到劉據的對立面。
這不僅僅是道德問題,也同樣關乎趙家的政治利益。
如今他年紀已經不小,經過“酎金奪爵”的事在天子那裡的政治生涯雖不算走到頭了,但恐怕也必定大打折扣。
反倒是被劉據舉薦起來的趙過,年紀輕輕出任大農丞,距離九卿只有一步之遙,這纔是趙家未來的希望,而劉據則是未來的天子,只要劉據能夠繼位大統,那麼趙過便大概率擁有無量的前途。
不過他倒不是很明白,此前李季與常融不是走的挺近的麼?
爲何忽然之間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倪寬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至於其他的事情,他倒不是特別在意。
什麼公孫卿和那幹謠棍?
什麼修路不修路?
這都不是他需要關心的事情,出了問題責任也不會落到他頭上,這次他奉命前來朝鮮半島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代替太子出海尋找那片夢境中的“平原廣澤”。
甚至能不能找到都不重要,只要沒讓太子出海,他就已經立了大功,回頭天子至少得給個“敢深入”的讚賞。
所以常融剛纔想將他當做槍使,絕對是找錯人了……
很快兩人就想到了此事的正主——太子劉據!
李季方纔的表現,顯然是看不得常融私下置喙劉據,因此纔將他稱作“壞人”,立刻就要去找劉據揭發檢舉。
可是這麼久以來,他們只見到常融和李季兩人“臭味相投”,還從未見過劉據與李季有過任何接觸,甚至連話都沒有說過。
李季怎麼就忽然和常融翻臉,如此堅定的成爲劉據擁躉,敢當劉據耳目了呢?
這位太子殿下,究竟有什麼魔力?
與此同時。
“常公,我現在與你沒什麼好說的,莫要擋住我的去路。”
屋外李季被緊追出來的常融攔住去路,卻並未給他一點好臉色,只是面色冰冷的道。
“好端端的,李賢弟爲何待愚兄如同仇敵,愚兄可是哪裡得罪了李賢弟?”
常融越發不解,滿臉疑慮的問道,
“何況愚兄方纔只是就事論事,此事尚無定論,李賢弟爲何便將愚兄視作壞人,還要去太子那裡告狀?”
“常公,我有說過壞人是你麼?”
李季斜睨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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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
常融一愣,好像的確是沒說,不過剛纔只有他一個人說話,不是他還能是誰?
這混賬顯然是在和他玩文字遊戲……
“沒什麼可不可得,常公只是就事論事,又何必自領壞人之名?何況我去求見太子,也不是爲了告常公的狀,不瞞常公,其實我是看趙丞相和倪內史像壞人,這回也是去告他們的狀。”
李季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隨後繞過常融便走遠了。
“……”
常融愣在原地,明知李季是在胡說八道,卻又無可奈何。
他真心一點都想不通,劉據究竟對李季做了什麼,該不會是下了巫蠱吧?
而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今後豈不是一句話都不能說了?
李季走出幾步之後,卻又故意在地上啐了口唾沫,心中暗罵:
“狗賊!奸賊!惡賊!”
“此前受你慫恿蠱惑,險些害了我一家,使得我那外甥皇子才四個多月便被陛下被封王劃出長安,這個仇你萬死難償,竟還敢在我面前演戲!”
“今後我與你勢不兩立!”
……
“呃……所以……謝謝你?”
聽李季義憤填膺的在自己面前羅列常融的不是,劉據還略微有點不適應。
他也想不明白李季爲何忽然就成了自己人,還跑到自己這裡來告常融的狀,幾乎將常融這些置喙自己的言論和盤托出。
“殿下言重了,下官只是看不慣那奸賊四處挑撥生事,人前人後損壞殿下的名聲。”
李季連忙低眉順眼的陪着笑道。
他既然知道了長安發生的事,自然也受到了李延年和李清兒的囑託,現在一門心思只想着與劉據修復關係。
“我知道了,此事我自會處置。”
劉據點了點頭。
“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李季也知道“修復”李家和劉據的關係不能一蹴而就,頗合時宜的退了下去。
望着他的背影,劉據暗自分析起了這回與其自己前來朝鮮半島的官員情況。
前丞相趙周,經過出發時的交心,現在應該可以算大半個自己人。
左內史倪寬,姑且算中立吧。
橫波將軍韓說,從各個角度來評判,都是大半個自己人。
樓船將軍楊僕,現在應該已經是堅定的自己人了。
李季……雖然不知道什麼緣故,但現在疑似也已經變成自己人。
公孫賀和趙破奴,這兩個將軍遠在北方大漠策應,不可能直接參與朝鮮半島的事。
貌似就只剩下了常融一個已經站到了明面上反對派。
而且對於常融的立場他也絲毫不意外,這個傢伙在歷史上就是自己的對頭,儘管直到現在劉據也不知道他這麼做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
所以在這個決策層中,劉據的“自己人”已經佔據了絕大多數。
想來之後的行動應該不會受到太大阻礙吧?
至於這個常融嘛。
要不要像當初和蘇文掏心窩子一樣,也與他進行一次掏心窩子的交流,感覺這種交流對於這樣的宦官還挺有用的,如此今後亦可避免和這樣的小人勾心鬥角。
又或者,想個辦法讓他埋骨朝鮮半島,自此一勞永逸?
再或者……
將此前準備用在李氏身上的“資敵”新思路,先在他身上做一場實驗?
心中正如此翻涌壞水的時候。
“報!”
郭振腳步輕快的跑了進來,身後還帶了一名皮膚黝黑的瘦高兵士,
“殿下,這位是樓船將軍的信使,特奉樓船將軍之命前來向殿下傳報喜訊!”
“快說說,究竟是什麼喜訊?”
劉據精神一振,瞬間回過身來看向那名信使。
“回稟殿下,楊將軍抵達合浦之後,一邊着手修建海港,一邊依循殿下的指引派出幾艘艨艟出海探尋海島。”
信使行了個軍禮躬身說道,
“果然很快就找到了一處懸於海上的小島,並在島上捉住了幾個矮小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