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沒有親自送我回來,他說他害怕再一次看到我遠去的背影,而他,只能無力地站在原地。
“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剛剛在他出去替我安排的時候,我偷偷在畫的後面寫下了這首詩。我不確定他看不看得到,我只是真的希望他可以好好的生活,他的一生註定不會平凡,我們之間的尋常往事,忘了也好。
回來了,我終究還是習慣平凡且平靜的生活。
“羽珊,你可算回來了!”車門剛剛打開,就看到子豪衝了過來。
只是,他還沒靠近我,就已經被洛城派來的手下攔住了。
“他是我朋友,讓他過來吧!”
我從容地走出來,習慣性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子豪此時也站在了我的面前,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着我。
“你還好麼?”
“我這不是好好的嘛。”我衝他笑笑,讓他放心。
“他們是?”
“等我一下。”我示意他一會兒再說。
“Jason,謝謝你,你可以回去了,順便替我謝謝洛城。”洛城讓身邊最得力的助手親自開車送我回來,這樣的待遇,只怕也再難有第二個人可以得到。
“林小姐,這是葉先生讓我交給您的。”他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打開之後,裡面是一把精緻的匕首,“葉先生讓我告訴您,他不在的時候,就讓這個小東西代替他陪伴您。”
我從他的手上接過這份別緻的禮物,銀製的刀鞘還有刀柄,沒有太多華麗的裝飾,卻更加便於使用,別出心裁的禮物,恐怕也只有他想的出來。
“麻煩你轉告他,這個,我會好好珍藏的。”
告別了Jason等人,也預示着我跟洛城的故事走到了尾聲。
“子超說你受傷了,你怎麼樣?”子豪凌亂的頭髮,皺皺巴巴的襯衣,白淨的臉上也鑽出了鬍渣,一向很注重外形的他,現在卻是這般落魄的狀態。
“你……一直在等我麼?”
“我來找你的時候,你不在家,打你手機是關機狀態。我又找不到子超和凌劭,只好在這裡等……”
“Aidan他……怎麼樣了?”洛城雖然放過他了,但是以他的個性,也絕不會讓子超太舒服的回來。
“他沒什麼大礙,都是些皮外傷……”
“他沒事就好。”懸着的一顆心總算落地了。
“你能不能不要那麼關心他!”我猝不及防地被子豪拉進懷裡,“你知不知道,你失蹤的這幾天我有多擔心!你知不知道我多怕你出事!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數天無望的等待,讓夏子豪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情感。
“子豪,我……”
“你什麼都不要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我不想聽!”他的懷抱越來越緊,好像一鬆開手,我又會消失不見。
“子豪,你別這樣……”
面對這樣的他,我既心疼又無奈,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纔好,只能任由他抱着。
有時候,我自己都會混亂,明明是兩個很像的人,我到底愛的是哪一個,看到子超的冷漠我會心痛,看到子豪的脆弱,我會無力。
我只是想和自己喜歡的人過簡單的日子,怎麼會這麼難……
身後是子豪的車子,他的身子慢慢壓了下來,我的後背已經和車子的輪廓相貼合。他的吻就這麼強勢的落了下來,他的鬍渣在我的臉頰邊廝磨,他用這種霸道的方式訴說着對我的思念和情感。
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夾在他和車子之間近乎動彈不得,但我仍是艱難的掙扎着,表達着我的抗拒。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猛然睜開的雙眼,不可思議地看着我,一霎間的清醒,然後就是深深的懊悔。
“對不起,羽珊,我……對不起!”他像受了驚嚇一樣迅速的彈開,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傻傻地站在一邊,不停地道歉。
“子豪,你這又是何苦呢……”左手按住右肩撕裂開的傷口,身子順着車壁緩緩滑下,整個人虛脫一樣的癱坐在地上,臉上已經疼出了汗。
“羽珊,你流血了!”
淡粉色的衣衫已經被染上了一抹鮮紅的顏色。
“我沒事,就是傷口不小心裂開了。”
“對不起,都怪我!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家裡有藥箱,重新包紮一下就好了……”
我努力地想要站起身,子豪想過來扶我,可是手剛剛伸過來,又像觸電一樣迅速的收回去。最後搞得自己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
“能不能扶我一下?”我率先打破了這種尷尬。
聽到了我的話,他如釋重負,連忙將我攙起來,還沒有站穩,整個人就被他打橫抱了起來。他快步地向樓上走去。
“藥箱在哪裡?”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沙發上,然後立刻就去找藥箱。
“在那個櫃子裡。”我一邊說一遍把大致的位置指給他。
他利落的拿出箱子,取出紗布酒精還有棉籤,正要給我上藥的時候卻犯了難。衣服並不寬鬆,我只好示意他把肩的位置剪開。
面目全非的罌粟花,他愣了一下,很快又回過神。
酒精接觸到傷口,儘管子豪的動作很輕柔也很緩慢,我還是覺得很疼。緊皺的眉頭,忍着沒有出聲,等他包紮好,汗水基本溼透了整件上衣。
“弄疼你了?”他遞給我一張紙巾,然後收拾好藥箱。
“沒事,已經很好了……”我對疼痛很敏感,常人能忍受的疼痛,放在我身上可能要放大好多倍。
“我……我剛纔……”
“凌劭和Tina怎麼樣了?”我有意地岔開話題,剛纔的事情,無疑在我們各自的心裡都豎起了一道障礙。
“凌劭沒事,只不過Tina……”
“她怎麼了?”
“她好像染上了……毒癮……”
“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Tina再怎麼放縱,她都會有個度,最多的也就是把自己灌醉而已,這一次怎麼會這麼傻,跑去吸毒。
“聽說,凌劭把她帶回來的時候,她剛好發作,凌劭當時也蒙了,只好帶她去了醫院。”
“是洛城乾的麼?”話說出口才發現自己真的是多此一舉,子豪怎麼會知道的那麼清楚。
“不是他……聽醫生說,Tina的毒癮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那就好……”我竟然有些慶幸,只要不是洛城,就好。只要洛城沒有碰毒,那他不至於越走越遠。黑白之間,其實沒有多麼明切的分界線,他可以從容地在兩邊遊走,而不讓水打溼自己,給自己留了最多選擇的退路。
“聽到不是他你很開心?”還是被他看出來了,“你跟那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你還記得你問過我爲什麼會文罌粟這種花麼?就是洛城替我文的。”
“你們…在一起了麼?”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們有過很幸福的時光,也有過驚心動魄的時刻,只是這一切美好都只能停留在三年前,保存在回憶裡。”
“你還愛他?”
“不,他對於我,只是過去……其實,我也希望,我還愛着他……”音量越來越小,漸漸變成了我的自言自語。
“哦對了,爲了幫Tina戒毒,子超把她安置在我家一棟不常住的私家別墅裡,找了私人看護和醫生。我把地址發給你了。”
“嗯好……”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從臥室窗簾的縫隙中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子豪略帶疲倦的落寞身影,他停在車子前,車門半開,卻沒有急於離開。一隻手扶在車門上,另一隻手卻已經握成了拳。眨眼間,車子變成了他發泄的對象,沉重的聲響劃破了夜色的沉靜,無言的宣泄刺痛的是我的心。這個男人的感情太深沉太厚重,我該如何承受又改如何迴應。
誰說愛情是一個人的事情,無論是愛還是被愛,都會在情感的漩渦中掙扎,無力的、無措的。如果面前的人是對的,那麼同生也好同生也好,對於兩個人都是幸福的;如果面前的人是錯的,是留自己神傷還是留對方苦戀,對於兩個都是痛苦的。
看不開,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