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祥子一早起來對着鏡子拾搗了半天,洗了頭,剃了嘴角旁邊有些青澀倔強的胡茬。
今天要見岳父大人,自然要收拾的像模像樣的,免得丟臉。雖然這個男友身份是假的,可裝就必須得裝像,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嘛。
站在鏡子面前審視自己,看着鏡子裡儀表堂堂的自己,不由得讚賞道:“這麼帥,我要是個女人,都會喜歡上我自己。”
自戀!厚顏無恥的自戀!
韓婷十點多打來電話,讓祥子趕緊的過去,祥子同老媽打了招呼說中午不回來吃飯就匆匆出門了。
老媽追在後面問道:“你去哪啊?中午在哪裡吃飯啊?咦?今天怎麼捨得把頭洗了,把鬍子剃了,還穿的這麼幹淨。”
老媽的好奇也不無道理,這個祥子,自從上了大學以後,不知道邋遢多少,房間裡亂糟糟的,說了多少次也不收拾,每次都勞煩自己親自動手。
再說祥子自己,衣服脫了扔在衛生間從不洗,直到翻遍衣櫃沒衣服穿時,也就是山窮水盡之時,纔不得不端着一大盆髒衣服到老媽的衛生間去,因爲那裡有洗衣機,直接丟在洗衣機裡洗。
洗頭洗澡就更不用說了,也是要等到癢的受不了時,還有他的鬍子,他老媽不知道嘮叨了多少遍,他就是懶得剃,任其倔強的滋長。
天天在家呆着上網,經常一坐就是一天,兩眼惺忪,面色憔悴,鬍子拉碴的樣子,哪裡符合活力陽光的大學生形象,倒像一個面臨死刑,心無所掛的囚徒一樣。
今天出門煥然一新的樣子,讓他老媽好奇的不得了。
祥子根本沒理會,厭煩的拋了一句:“去同學家!”轉眼就消失在視線中。
他老媽嘟嘟喃喃的說道:“這孩子,神神叨叨的。”
老爸帶着老花眼鏡在看報紙,邊看邊說:“孩子都長大了,有自己的世界了,你天天跟在後面嘮叨個沒完幹嘛啊。”
“瞧瞧你說的話,哦,長大了就不用管了,再大,那也是孩子。”祥子老媽反駁道。
“就你這樣,孩子才長不大······”祥子老爸丟下報紙有些固執的說道。
兩人又槓上了,都已經槓了大半輩子,也不覺得厭煩。
祥子趕到韓婷家時,胖阿姨正在房間裡幫着韓婷梳頭吶,她們讓祥子在客廳看會電視。她們倆在裡面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什麼東西,反正肯定是高興事,因爲不時的從房間裡傳出笑聲。
一會兒,韓婷出來了,韓婷今天的裝扮讓祥子眼前一亮,齊肩的秀髮,順溜絲滑,髮梢微微卷起,柳葉彎眉,亦如遠黛,大大的眼睛,透着慧詰,櫻桃小口,粉紅滑嫩,還有白皙的下巴,美玉般的脖子。身穿毛領夾克,緊身皮褲,高跟長靴。
今天這一套裝扮,在往日清純的基礎上彰顯了幾分嬌媚,猶如臘月寒梅,亮麗脫俗,自然淡雅,清新迷人。
不過祥子的樣子也讓韓婷訝異不少,祥子平時的樣子是規規矩矩的,談不上什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不過今天卻有所不同,平日裡顯得有些凌亂蓬鬆的頭髮,今天被他收拾的一絲不苟,根根精神。嘴角拉扯的胡樁今天也被剃的一乾二淨,穿着淡綠色的羽絨棉襖,深綠色的牛仔褲,這樣一打扮,倒是精神了不少。
韓婷玩笑道:“今天倒像個人。”
“你這怎麼說話的,平日的也像人啊,不像人像什麼?”胖阿姨責罵道。
祥子心裡嘀咕道:瞧這母女倆怎麼說話的,什麼像人,我本來就是人嘛。
不一會兒,韓婷老爸就打來電話,說準備過來接她,胖阿姨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說等下免得見面尷尬,祥子心裡明白胖阿姨是在逃避。
韓婷她爸不一會兒就來了,一進門,韓婷有些蹩腳的叫了聲:“爸!”聲音低的像蚊子叫。
他爸高興的應了一聲,左右看了看,詢問道:“你媽呢?”
“媽出去了。”
韓婷她爸一聽胖阿姨出門了,頓覺得輕鬆不少,在屋子裡左看看右看看,獨自喃喃道:“沒變,跟我走的時候還是一個樣。”
回過頭來,才發現屋子裡還有一個人,祥子有些忸怩的說了聲:“叔叔好!”
“好!好!你是?”
祥子這時纔看清韓婷她爸的樣子,個頭高大,身材魁梧,兩眼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幹練,從他身上透着一個男人成熟的味道。這也正印了一句話,女人四十牛屎巴,男人四十一朵花,韓婷她爸就是那朵正奔放的鮮花,處在黃金期間,而胖阿姨就是那坨······
“哦,忘了介紹,這是我男朋友。”韓婷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你男朋友?”韓婷她爸的樣子,像是魚刺卡到了喉嚨,“可你才大一啊!”彷彿是意識到語氣重了點,“也是,現在的年輕人到大學談戀愛很正常嘛。”有些憋屈的笑着。
“那走吧,你阿姨還等着呢。”韓婷她爸說道。
韓婷很自然的挽着祥子的手走了出去,並回頭對她爸說道:“出來把門帶上。”
韓婷她爸看着兩人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縣城最豪華的淵明大酒店裡,包廂裡,圍着桌子坐着五個人,祥子,韓婷,她爸,還有那個朱莉和他們十歲左右的女兒朱珠。
“阿姨好!”
“阿姨好!”韓婷和祥子同這個顯得十分陌生的女人打着招呼。
朱莉看上去是一個足以吸引男人眼球的女人,身材高挑,眼神嫵媚,淡妝素雅,從外表很難分辨出她的年齡,但她渾身卻脫去了青春的印記,散發出成熟的味道,這種女人更能激發男人的征服欲,胖阿姨跟她比,顯得相形見絀了。
“好!好!”朱阿姨有些客氣的說道,轉而低頭對她的女兒道:“快打招呼,叫哥哥姐姐好。”
那個朱珠則噘着嘴說:“不,我就不叫。”
“這孩子,今天怎麼啦,老師教你不能沒禮貌,你忘記了嗎?”
可朱珠依舊不從,十分倔強的樣子,朱莉只好和韓婷有些尷尬的笑着。
“沒事,沒事。”韓婷乾笑道。
氣氛有些尷尬,韓婷老爸馬上打圓場道:“來來來,喜歡吃什麼你點。”拿起菜單塞道韓婷手裡。
在一番推諉下,點了一桌豐盛的大餐,邊吃邊聊着,朱莉這個女人很開朗,很親和,話說個不停,一開始的緊張和尷尬逐漸消去。
韓婷老爸吞吞吐吐的道出了讓韓婷跟着她的目的,低泣地訴說着這些年對韓婷的虧欠,這些年,條件好了,說如果韓婷同意,今後會好好補償的,朱莉也在一旁附和着,承諾着種種條件。
韓婷聽了頓時內心波濤洶涌,難以平靜。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渴望着父愛,就在眼前,觸手即能得到,卻有些咫尺天涯的感覺,心裡很亂,拿不定主意。
韓婷老爸也意識到這對韓婷來說來的太突然,笑着說讓韓婷不急於答覆,回去好好考慮考慮。
韓婷藉機上廁所去了,祥子面對着他們一家人不知如何適從,只顧着低頭吃菜,食不知味。那個朱珠看韓婷上廁所去了,嚷着也跟着去了,朱莉想陪着,朱珠人小鬼大的說我都十歲了,不用你陪啦。再說廁所就在隔壁,朱莉笑着就讓她一個人去了。
“來,小夥子,喝點酒。”韓婷老爸招呼着。
祥子唯唯諾諾的端起酒杯。
“你和韓婷什麼時候認識的?”
“進大學的時候認識的。”
“哦,你家在哪裡?有幾口人?你爸媽做什麼的?”
“我家就在本地······”
祥子跟個犯人似的被審問着,過了一會兒,韓婷回來了,韓婷老爸也停止了審問,祥子終於鬆了一口氣,抹了一把冷汗。
跟着朱珠也回來了,韓婷猶豫了一會,驀地眼神堅定的對他爸說道:“爸,我考慮好了,雖然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夢寐以求的事情,就是能得到你的關愛,但我在這裡已經有了我放不下的東西,我還是決定不跟你走了。”
“爲什麼?”韓婷老爸有些失望。
“爲了我愛的人。”韓婷平靜的說道。
“爲了他?”韓婷老爸有些失控的指了指祥子,“我又沒幹涉到你們,你們大學可以照常談戀愛啊,畢業後,他和你也可以到深圳去我那邊發展啊。”
“爲了我媽。”韓婷驀地說道。
韓婷老爸頓時不說話了,眼神閃躲,深情失落,過了很長時間,無奈的嘆了聲:“婷婷,你長大了,爸真替你高興。”黯然神傷的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朱莉則撫摸着他的手默默安慰着。
飯局結束後,祥子和韓婷漫步在回去的路上。
祥子好奇的問道:“你怎麼突然下了這個決定。”
韓婷笑了笑,說道:“是因爲朱珠。”
“朱珠?”祥子疑惑道。
“對!就是因爲她給了我答案。”
剛剛在酒店裡,韓婷去上廁所出來時,發現朱珠堵在門口,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怒斥道:“不准你搶走我爸爸。”
韓婷看着人小鬼大的朱珠說出這樣的話,內心彷彿被針紮了一下,很痛很痛,他知道失去父愛的痛苦,而朱珠這個小鬼就是怕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姐姐會從她那裡奪走父愛。
而此時她更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這麼多年來對自己的百般呵護,而自己卻這麼自私,爲了彌補自己缺少的父愛,而忽略與她相伴以來深厚的母愛,離她而去,之前根本沒有顧忌母親的感受,想想以後,她身處異鄉,而母親卻一個人孤獨的生活在這個小縣城,對於母親來說那將是多麼痛苦的事情啊!
她頓時爲自己的自私而感到慚愧,暗暗的在心裡做了一個決定。
祥子也爲韓婷的決定而感到高興,兩人坐公交到達韓婷家附近下車,剛剛走到她家小區門口,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眺首張望。
是胖阿姨,她滿臉的焦慮和不安,但看到韓婷時,臉上強顏笑容迎了上來,韓婷則眼含淚滴的衝了上去,將她緊緊抱住,兩個人死死的抱住,不想鬆開。
祥子欣慰的看着這一幕,不忍打擾,悄悄的離去,心裡祝福着她們在今後的日子裡更珍惜在一起的美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