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逼迫

徐氏別墅

客廳裡,天楸和徐寧還在焦急的等待着.雖說誠亞已經去接顏妍回來.可是他們的心還是七上八下的.畢竟已經知道顏妍中毒的事,又怎麼能夠安下心.

氣氛十分沉悶,可以說壓抑得喘不過氣來.夾雜着哀愁,彌散在屋內.

徐寧呆滯地躺在天楸懷裡,已經哭到疲累.現在,她悲慼的小臉上,所有表情都已經凍結.而天楸雖說抱着他十分理智的樣子,但是隻有他自己明白他現在不過是在強裝而已.即使他和顏妍之間已經沒有愛情的可能,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對她的情愫早已昇華成爲了難以割捨的親情.

焦急到快抓狂,抓狂到心痛,心痛到窒悶…..

“天楸….爲什麼….顏姐姐的命那麼苦呢?”一向天真開朗的徐寧,居然幽幽地說出這樣一句滄桑的話。

“不會的。有句老話叫做先苦後甜,顏妍一定是這樣的。”天楸緊顫着眉,像是不允許悲劇發生一樣,堅決地否定着。

下一秒,他們都聽見了汽車轟鳴聲,不是一輛,是很多輛。其中一輛的發動機響聲絕對足夠奢華,一聽就是超級跑車所發出的。

接二連三的剎車聲劃破了長空。耀眼刺目的車燈從外將客廳裡的窗簾照射。

“哥哥回來了!”徐寧一下子提起了精神,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下一秒,王媽立即開了門。就在門打開的瞬間,誠亞幾乎是破門而進。他陰森着整張臉,卻又萬分焦急。幾乎已經達到了發狂的邊界。他抱着已經陷入昏迷的顏妍,一個餘光也沒有給任何人。只是一路咆哮着飛速向樓上衝去:“快去把醫生給我請來!準備溫水!”

“哥!顏姐姐怎麼了?”徐寧見到這樣的場景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只是一心想往上撲,看個究竟。

可是誠亞根本顧不了徐寧。猛地衝上二樓,一腳踹開了房門,一把將顏妍放在了牀上。

此時的顏妍,雙眼緊閉。已經失去了意識。她滾燙的身體讓人覺得驚心,因爲她幾乎渾身已經溼透了。不是因爲淋雨,而是因爲她的汗。汗水浸溼了她的發,她的背。她精緻煞白的瓜子臉上,也被掛上了溼漉漉的汗液。而那兩片乾澀毫無血色的脣還默唸着什麼。恐懼而荒涼。

“顏妍….睜開眼看看我….”誠亞想用手拂去她臉上的汗,根本無濟於事。

王媽和傭人已經趕到了臥室。

“你們快給少奶奶換衣服。”見情形,她貼身的衣服估計已經溼透了,“通知醫生了嗎?”誠亞的語速幾乎比平常快了3倍,帶着低吼,像是焦躁的雄獅。

“通知了,在趕來的路上了。”王媽帶着傭人上前爲顏妍換上乾淨的睡衣,“少爺彆着急!溫水已經準備好了。”

很快,顏妍換上了乾淨的睡衣,被被子覆蓋着。只露出小小的腦袋。

誠亞從牀頭櫃裡取出藥,扶起顏妍的身體,將藥餵了進去:“水。”他長臂一伸,王媽立刻遞上了水杯。誠亞小心地將水杯遞到顏妍嘴邊,嘗試地灌了一點進去。

可能是本能,顏妍雖然在昏迷中,還是很快將藥嚥了下去。

王媽將這一系列動作看在眼中。她從沒見過這樣的誠亞。像是發了狂一樣的緊張,卻又這樣溫柔體貼。

“誠亞,醫生來了。”幾分鐘以後,門被敲了幾下,傳來天楸的聲音。

誠亞立刻從牀上起身對着剛進屋的醫生命令道:“她在發燒。快看看怎麼回事!”

徐家專屬私家醫生對着誠亞鞠了一躬,將醫藥箱放在櫃子上。從容不迫地取出裡面的聽診器,和小電筒給顏妍檢查身體。

兩分鐘以後,他取下了戴在耳朵上的聽診器:“少爺!少奶奶發燒是因爲精神太過緊張。她是不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誠亞眉宇一擰,眉間閃過一道寒光。

果然和他猜想的沒錯。她真的受到了刺激。可是,她會受到什麼刺激?

算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透..誠亞索性放下了念頭,轉念沉聲說道:“能退燒嗎?”

“少爺放心!輸一些退燒藥就可以了。不過….最好不要讓少奶奶再受到刺激。因爲,通常這樣的人大腦神經很脆弱。最好,讓少奶奶去做一個腦部檢查。”

誠亞聽見醫生的話心裡更是重重一沉。看來,她的腦部已經受到了嚴重的損害。

到底要怎樣,才能停止傷害…….

醫生開始給顏妍打點滴。誠亞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神裡閃過一絲深邃,轉而疾步走出臥室走進書房。

打開電腦,撥通了視頻通話。

很快,沈立威出現在屏幕上。那雙鷹眸雖然通過屏幕卻絲毫不減銳氣。

“誠亞!靜妍怎麼樣了?”沈立威焦急地問道。

“爸爸,已經找到她了。她喝了點酒。”誠亞鎮定地回答道。不想讓沈立威太過擔心。

“誠亞你不要瞞我!靜妍的情況威爾斯已經跟我說過了。如果她一旦沾酒病情會加重。靜妍到底怎麼樣了!”另一頭,沈立威開始咆哮起來。

誠亞沉沉地嘆了口氣,開了口:“在發燒。醫生已經在給她退燒了。應該沒事。”

沈立威疲累地閉上了眼,但濃密的黑眉仍舊緊蹙:“我會讓洛伊馬上動身來接你們。靜妍必須馬上回到島上接受治療!”

不等誠亞再回答,對方已經切斷了連線。

看着消失的對話框,誠亞突然悵然若失。心裡像是被什麼猛地掏空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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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地轉過身,看着窗外濃重的夜色。

何時,纔是黎明…..

臥房裡,顏妍靜靜地躺在大牀上。左手背上已經被刺入了輸液針。退燒藥正一滴滴有序地順着管道流入她的血管。

徐寧和天楸坐在牀邊守着她。

看着她疲憊而憔悴的臉。竟覺得像夢境一樣,難以接受。

爲什麼突然間,好好地她就身中劇毒?

爲什麼突然間,聰明的她就將變成傻子?

太荒誕了….

徐寧緊緊抓着牀單,想發泄,卻找不着出口。

這一切到底是誰在安排?如果能找到那個人,她一定把他狠狠揍一頓!爲什麼,爲什麼這樣對顏妍和誠亞呢……

“天楸……顏姐姐會不會死…..我好怕…..”徐寧哽咽着。看着面如死色的顏妍,她心底的絕望像一汪死水。但又不願相信地想往裡面扔幾顆石子,來泛起希望的漣漪。

“……..”這一次,天楸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他也無力了….甚至是安慰,也無力了…

聽見天楸的沉默,徐寧哭得更淒厲了。她用手捂着自己的嘴,不想吵到昏迷中的顏妍。而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就那樣一滴一滴垂直下淚水。落在顏妍的手背上,灼傷了肌膚。

突然,臥室門口閃現一抹高大悲慼的身影。像是一抹濃重陰鬱的影子,那樣陰暗森然。

“哥!”徐寧瞧見了門口的身影,終於哭出了聲,撲在誠亞的懷裡。

誠亞一把抱住徐寧,整個人徹底酸澀了。他紅着眼眶,卻始終沒讓眼淚流下來。因爲,他絕對不能哭,不能放棄。

“哥….顏姐姐要死了是不是?”徐寧嗚咽着。

“不許哭。誰說她要死?我不會允許的!”誠亞咬緊了牙關,陰狠狠地說。他的雙眸中閃過濃郁的霸氣凌冽,而整個人就像是地獄使者一樣無畏無懼。

任誰來,都不能將她帶走!

“哥…….”徐寧聽見他這麼說,哭得更加厲害了。

“我讓你不許哭你聽到了沒有!”突然,誠亞咆哮了起來。整個房間迴盪着他低沉有力的男聲,像是雄獅的怒吼,“要哭就給我滾遠一點!”

瞬間,徐寧和天楸都驚呆了。

這是誠亞第一次發這麼大的脾氣。而且,是對他一向疼愛的妹妹。

徐寧被徹底駭到了。她下意識地停止了哭泣,呆若木雞地看着眼中滿是怒火的誠亞。兩隻靈動的大眼角還掛着淚珠,彷彿也凝結了。

“誠亞…..徐寧只是害怕…”天楸看着如此失控的誠亞,終於忍不住開了口。他伸手將徐寧拉回到自己身邊,安撫着她的背脊。

“出去!讓我靜一靜!”誠亞沒有理會天楸的話,仍舊是不耐煩地低吼着。凌冽的目光投向地面,而整個人站在黑獄的陰霾中。

天楸嘆了口氣,默默地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只是攬着徐寧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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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楸和徐寧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臥房門被天楸輕輕關上。關門的一瞬間,他好像覺得世界的希望之門也被關上了一樣。

房間裡再次壓抑得讓人窒悶。

“哥哥從來沒有對我發過火….他剛纔…好嚇人….”徐寧還是呆呆地愣在原地,喃喃自語着。

天楸慢慢轉過身走向徐寧,然後將她摟在懷裡:“乖。誠亞只是太擔心顏妍了。”

對呀,一向冷然處之的誠亞。就是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但是剛纔,卻幾近崩潰。

“天楸,要是顏姐姐真的不在了。你說哥哥他該怎麼辦….”徐寧依偎在天楸懷裡,像只受驚的小貓。

“……”天楸使勁搖了搖了頭。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去假設,不敢說。

事到如今,他們倆,誰能獨活?

牀頭上的金色鬧鐘,時間正在一分一秒流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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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間臥房內。燈光稀微。是怕打攪到某人的休眠。

幽暗的房間,只是獨獨一盞小壁燈發出微弱地光芒。落在誠亞身上,將那抹落寞哀傷拉得好長好長。

深邃的雙眸中,沉痛再次升起。閃爍着別人從未見過的害怕。

誠亞深吸一口氣。寒冷蔓延全身。

是的,他害怕了。好害怕。

今晚的一切。讓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會失去她。那麼真實,真實而絕望。

誠亞恍惚而又沉重地走向牀沿,停下腳步,怔忪地低下頭,看着她。

而大牀上,顏妍躺在那裡絲毫未動。雖然燈光微弱,卻還是能分辨出她慘白的臉色。倔強的眉宇還微微皺着,固執地讓人心疼。那麼瘦弱那麼憔悴地覆蓋在蓬鬆寬大的被子下。

房間太過死寂。似乎連退燒液一滴一滴滴落在導液管裡也能聽見。

誠亞心裡一酸,僵在了原地。

吃了藥的顏妍已經從噩夢中拔出,安靜了下來。可是,她的掙扎還是被他滿滿看在眼裡。

終於,誠亞還是棲身坐在了牀沿。寬大而乾燥的手掌撫上了顏妍的臉龐。還有未風乾的汗珠在溼潤着他的掌心。

“告訴我….遇到了什麼?”他的聲音好小,小到似乎只有他一個人能聽見。可明明是疑問,爲何這樣自言自語又沒有任何底氣?

誠亞看着那張倔強的小臉,視線恍惚了起來。

【 “有沒有一個地方,是你找不到的呢?”

“我現在連一點自由都沒有嗎?我連回不回家都不能自己決定嗎?”“你憑什麼命令我?我還沒有變成白癡!”

“你們能不能給我一點自由?能不能給我一點尊嚴?”

“不要跟着我….不要逼我….我真的好痛苦……”

“你明明就知道!你爲什麼要問我?你又想炫耀你的聰明嗎?” 】

你是在介意你的病情嗎?

沈靜妍…..你這個笨女人…..要怎樣才能明白……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只要是你,我都會那麼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

誠亞的眼前朦朧一片,早已看不清她清麗的容顏。但嘴裡卻癡癡地說着,一遍又一遍地“我愛你。”

從沒說過那麼多次。

但現在,除了這三個字。他再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一滴晶瑩水滴就在這時滴在了顏妍的手背上。開出一朵無色五彩花,又急速滲透進乾澀的皮膚。

比剛纔的那些淚滴,更加焦灼。

誠亞流淚了。淚流不止了。不再是以往的霧氣層層,而是像珍珠又似窗外的春雨,串成了連綿不絕地眷戀。

他真的好無力。沒有任何方向地傍徨驚慌。

找不到解藥,想拼命挽留住顏妍。

又悲哀地發現,這份挽留與堅定是對她的逼迫,她的沉痛。到最後竟成了壓垮她的負荷。

偌大的房間內。一個人沉沉地睡着。而另一個人,獨醒着。他縱然身影高大健碩,但此時匍匐在牀邊的他,終究成了全世界最卑微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