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要比蘇澈大幾歲,可聽他吩咐卻無比自然,乖巧地理所應當。
蘇清忍不住有些羨慕。
當那幾個西域女子上臺之後,原本還在警惕着找賊偷的衆人便一下忘卻了,紛紛看着臺上,雙目肆意遊走,透着能明顯感覺到的火熱。
素月臉色微僵,偷偷打量着四下人的目光,更是往蘇澈身邊靠了靠。
“怎麼了?”蘇澈問道。
“這眼神,跟想要吃人似的。”素月雖是府上大丫鬟,見慣人情世故,可像冬暖閣這等青樓也是第一次來,對於眼前充斥的幾乎要溢出來的慾望,她算是第一次有了瞭解。
“本來就是要‘吃’人啊。”蘇清壞笑一聲。
蘇澈搖頭,道:“要不咱們回去吧。”
“哎,別啊。”蘇清連忙道:“這才哪到哪啊,再說銀子都給了,好不容易來一趟,剛好趕上呢。”
說着,他衝看着臺上也是兩眼有些發直的蘇大強道:“大強,你說對吧?”
“啊?啊。”蘇大強先是一愣,而後點頭,“少爺說得對,紅顏禍水啊,此地不能久留。”
蘇清白眼猛翻,“你是不是傻,四百兩銀子呢,不對,你倆剛纔也給了銀子吧?那就是八百兩啊。”
他有些心疼地拍了拍桌子。
素月一笑,低聲道:“剛纔有些亂,我倆沒給銀子。”
蘇澈笑了笑。
這時,臺下有人道:“把面紗摘了啊,擋着臉誰能看清模樣?”
“就是,趕緊摘了。”
“莫不是長得醜,不敢見人?”有人跟着起鬨。
那老鴇搖着扇子,道:“這位公子真會說笑,您看看這身段兒,模樣能差了?”
說着,她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伸手撩了撩身邊離得近的西域姑娘的裙子,本就是薄紗,此時一揚,入眼便是一瞬的雪白。
那女子低呼一聲,連忙去按,一旁的老鴇卻笑得開心。
圍觀之人鬨笑,指點着,評頭論足,如同看的是物件兒一樣。
素月有些不喜。
“青樓就是這樣。”蘇清道:“就算是賣藝不賣身的,只要價錢足夠,那也由不得你。”
臺上的老鴇見氣氛差不多了,當即道:“要看咱們姑娘的模樣也不是不行,有哪位公子慷慨,既能搏美人一笑,又可解衆位公子的眼福啊?”
她這話也容易懂,無非便是揭這面紗也是要銀子,就想看看誰願意出頭花這個銀子,畢竟這算是白給的。
“一百兩。”有坐在臺前的青年人朗聲道,其同桌之人皆是目光四顧,隱帶倨傲。
那老鴇只是一笑,“實不相瞞,咱們姑娘可都是來自西域皇室的,裡面還有兩位公主,嘖,那可真是天姿國色。”
不少人一聽這話,明白了,一百兩還是低了。
有人暗罵這老鴇太黑,只是看個臉而已,又不是宮裡的妃嬪。
這時,宇文晟同咳嗽一聲,道:“三百兩。”
這話一出,場間安靜一瞬,接着就有人去捧,而那老鴇也是笑得臉上掉粉。
蘇澈注意到這幾個女子站在臺上,身子卻不時輕顫,也不知是凍的還是不適這場面。
蘇清看着那被人恭維着的宇文晟同,撇撇嘴,“有什麼的啊,還不是家裡貪來的銀子。”
“沒有證據,這話不能亂說。”蘇澈道。
貪污受賄是大罪,若是沒有證據亂說的話,就是污衊朝廷命官,尤其宇文嵩還是兵部尚書,這不是小事。
蘇清聽後,便不說了,只是一臉不爽。
“三公子真是豪爽大氣。”那老鴇以扇捂嘴,咯咯笑。
然後,她便看向身邊幾人,道:“也別讓各位公子久等了,把臉都露出來吧。”
話落下,那七個姑娘便伸手摘下了面紗。
完全是異於中原的容貌,鼻樑高挺,五官分明,不是我見猶憐,而是嫵媚勾人。她們相比中原女子的柔美更多一份英朗,這種強烈的反差下,是七張各不相同卻都可稱美豔的面容。
“好美。”素月看着居中的那個姑娘,忍不住誇讚。
蘇清早就直了眼神,微微張嘴,愣住了。
原本喧鬧的場間安靜下來,可短暫過後,便是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臺上的姑娘都羞紅了臉,臺下的人卻多是不堪。
而就在這種古怪的氛圍下,忽然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宇文晟同捂着胸口,眼眸發紅而直直望着臺上的人,卻忍不住一連串的咳嗽。
也正因爲此,場間的人才回神,不過更多的還是嘲諷地看着那咳嗽的人,臉帶譏笑。
有銀子怎麼了?一個癆鬼。
“多…多少銀子,我都要了。”宇文晟同喘了口氣,語調一高。
“全都要?”老鴇愣了,有些不敢相信耳朵裡聽到的。
其他人先是一愣,接着就炸了。
什麼就全都要,瞧不起誰呢?
“三公子這就有些霸道了吧。”有同樣坐在臺下的人不滿,“莫不是覺得我等沒有銀子?”
能坐在這前頭的,多是這樑都裡此前得了風聲來的官宦之後,而想必,現在外面還有不少朝這邊趕的人。
宇文晟同正是想到了這點,所以纔想趕快花錢了事。
在場的人裡能跟他爭的沒幾個,因爲今晚還是某位勳貴公子的生辰,有不少人都脫不開身。
當然,在場更多的人還是純粹是看個熱鬧的,要知道在冬暖閣平常過夜也不過是十幾兩幾十兩銀子而已,哪像這看一眼就要幾百兩的。
但起鬨誰不會呢,尤其還是人多時分不清你我,對象還是宇文晟同這名聲狼藉的敗家子。
當即,臺下亂成一片,似羣情激憤,鬨笑不絕。
“這,三公子,您也聽到了吧,還是有不少人也心怡咱們姑娘的。”老鴇的聲音有些尖細拔高,面上爲難,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蘇清握着拳頭,也如四下那些忿然的人般,不時嘲諷幾句。